第93章 真真假假
任小树说的斩钉截铁,而任小芃却是沉默不语。
即使这些年,无论是任猎户还是姜子鱼对任小芃都很好,可任小芃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害怕,却是怎么也抹灭不掉的。
任小芃小的时候带弟弟妹妹出去玩,总会被村里的小孩子们丢泥巴,说她是个小野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任小芃那时不懂这话里的意思,等年纪稍微大一些,她才明白自己和任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她是父母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
任猎户和方小惠待她很好,任家孩子们有的东西,她也都有。
渐渐的任小芃也不怎么出门,也不愿意去听外面孩子们的声音。
可后来,任猎户和方小惠去世了——
挡在她面前的大山,就这么倒塌了。
私下,方老太太和外人说都是任小芃的八字太硬,所以克死了任猎户和方小惠。
那时的任小芃真的害怕她的命不好,会害了弟弟妹妹。
谎言和谣言这种东西,像是反复给任小芃洗脑一样,以至于她最后愿意甘心被卖去窑子里,换银子来养活家里人。
若不是姜子鱼带着他们离开,任小芃怕是都已经去世了。
姜子鱼太明白这种活在封建社会里的小姑娘,认为生而为女子,便是罪过和惩罚,可她不希望任小芃也变成这样。
“这事,你小芃姐姐知道怎么做。”姜子鱼倒是没有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任小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会慢慢的让任小芃去发现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而且她也想和薛四娘好好的谈谈。
待高氏请来大夫后,姜子鱼才邀薛四娘坐在了待客厅,而让任小芃和任小树在旁边耳房里,听这边的动静。
薛四娘在院子里站了小半个时辰,她的腿脚有些发酸,她丝毫没有客套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对姜子鱼说,“姜小娘子是不是疑心,小芃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当年,我生下小芃后就体虚,而婆家要忙着种地。所以他们才和我商量,把小芃送到我娘家,让我娘家有身孕的嫂子帮忙照顾一段日子。”薛四娘声音不大,却又开始落泪,像是说起了最伤心的往事,“只是我没想到,我婆婆居然会把孩子丢在山里。”
“等我身体好起来后,才发现了这件事情。这些年,婆婆一直不肯告诉我孩子丢去了哪里,我就这么一直找。”
“就在一年前,家里的小叔子摔断了腿,村里的神婆说家里有邪祟报仇的时候,婆婆才说出了真相。”
“我以为我的孩子真的没了,可后来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她还活着……她就是小芃。”
姜子鱼听到了这里,在心里却是冷冷一笑。
薛四娘的言语太多漏洞了,可偏偏的接下来薛四娘说的详细,却又和当年任猎户说的对的上。
薛四娘甚至知道任小芃的大腿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还说出了当年任小芃被丢弃的地方和包着任小芃用的是什么布料。
她说的十分详细。
“母子连心啊!”薛四娘说完一切后,又站起来跪在姜子鱼的身边,“我不敢奢求能带走小芃,但求姜小娘子不要割断我们的母女感情,让我时常能来看看小芃。”
“待几年小芃及笄出嫁,也能让我来送送她。”
这话,姜子鱼显然是不相信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言语这种东西太廉价了,即使薛四娘在这里发誓,姜子鱼也不会多信一分。
“这事,我不能听你一人所言,我得先查查。”姜子鱼让薛四娘离开,又道,“若是真的,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们相见。”
“可若是假的——”
姜子鱼看着薛四娘,那张清丽无双的小脸上,全是讽刺的笑容,“薛娘子,我不喜欢被人欺骗,很记仇的。”
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可这话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薛四娘却是吓的一个哆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姜子鱼,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大概没有众人嘴里说的那样简单。
也是,能让安县不少村子的村民都帮忙找方秀秀的姜子鱼,又怎么会是善类呢?
薛四娘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才回了一句,“我怎么敢欺骗小娘子。”
薛四娘说想和任小芃相处几日,并没有急着说要回去,姜子鱼也没有催促她,反而是回了屋内和任小芃聊了聊。
“小丫头,你要记得一件事情,我永远是小芃的姐姐。”姜子鱼看着有些慌乱和错愕的任小芃说,“我们小芃,有姐姐和大舅舅疼呢!”
任小芃闻言抬起头,眼泪簌簌而落。
她其实很慌张——
任小芃私下也想过,自己的生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当初丢弃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吗?还是因为她八字太硬?
可是这种事情,她想的并不多,因为每一次她都会觉得对不起任猎户和方小惠。
后来跟姜子鱼到了桃花村后,她更是没有空闲去想这些。
没有一个孩子,不奢望被母亲保护。
任小芃也是。
可是姜子鱼明明只大任小芃几岁,却取代了母亲这个角色,所以在薛四娘出现的时候,任小芃才会慌了。
她害怕离开姜子鱼的身边,也舍不得弟弟妹妹们。
“你不想走,谁也不能让你离开。”姜子鱼安慰任小芃,“别怕,有姐姐和大舅舅呢!”
任小芃点了点头,等天色暗了才去见了薛四娘。
她知道很多事情,是压根躲不过的。
薛四娘住在被匆匆收拾出来的库房内,这间屋子狭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木板床。平日里,这里都是放姜子鱼收来的皮毛和各种货物的。
薛四娘有些嫌弃这里,可毕竟是住在别人的家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任小芃居然会来见自己,她高兴的走上去握着任小芃的手说,“好孩子,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娘当初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娘也是被人欺骗了。如今好了,咱们母女又能见面了。”
薛四娘看了看仓库,又道,“这里的床,娘睡着不舒服,不如娘去你的屋子里歇一晚,和你好好的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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