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化道
张鸿宇紧咬牙关，感到自己的体内有些空虚。
他感受着从自己身体中不断涌出的血液，紧皱眉头。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体内一缕缕混沌之气重新凝聚，竟然直接化作澎湃的血气，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时间缓缓过去，张鸿宇身下的血迹摊开，将四周的枯叶浸染。
枯叶像是感染到了生命力一般，原本干枯的枝叶变得饱满起来，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姜太初残魂所化的实体站在张鸿宇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的身影已经越发淡化，甚至可以透过他的身躯看清身后的那棵梧桐树。
“啊——”
就在这时，原本默不作声的张鸿宇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声音在狭小的院子中回荡，触碰到姜太初设置的结界便不再传播，消失于无形。
姜太初听到声音，浑浊的眼眸中射出一抹精光，直勾勾的盯着张鸿宇。
只见张鸿宇猛地睁开双眼来，一道璀璨的金光从他的身上爆射而出，直冲天际，将本来黑暗的夜幕都照得透亮。
但是这一场景只有院内的两人可以看到。
原本浮在头顶的《混沌初始经》似乎也受到了金光的指引，发出一声欢快的脆鸣，冲入张鸿宇的身体。
过了半分钟，金光消散，张鸿宇的身形重新出现在院内。
他握了握双拳，感到一股澎湃的能量在掌中炸裂，那种惊人的力量感，之前根本不敢想象。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
张鸿宇喃喃自语。
正沉浸于《混沌初始经》的强大。
忽然，张鸿宇猛地想起那位帮助自己的老人，急忙抬眼看向姜太初。
只见此时的姜太初身影如同虚化的一般，变成了半透明状。
“前辈！”
张鸿宇大惊失色，不明白自己怎么只是修炼了短短一段时间，姜太初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经过短短的数个时辰，张鸿宇已经完全将姜太初当成了恩师一般的存在。
看着眼前气血旺盛，容光焕发的少年，姜太初心中有些欣慰。
此时的张鸿宇已经彻底滤净了血脉中的杂质，成为了这片世界上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混沌之体。
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可能就是能够找到《混沌初始经》并把它传授给一个心灵纯澈的少年吧。
看着张鸿宇，他无声笑笑，开口说道：
“如今你的《混沌初始经》已经初成，不需要我在帮你什么了。”
“之后你继续按照它的指引自行修炼便是，我这把老骨头，也该离开了。”
姜太初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洒脱，丝毫没有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留恋。
因为他已经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目标，见证了一位修炼《混沌初始经》的完美混沌之体的出现。
“前辈你要去哪？”
听到姜太初的话，张鸿宇感到有些疑惑，他诧异的问。
听着少年天真无邪的话语，姜太初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我要去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地方。”
听姜太初这么一说，张鸿宇瞳孔一缩。
他是年轻，但他不是傻子，姜太初这么一说，他便知道对方已经时日无多。
姜太初最后深深的看了张鸿宇一眼，说：
“我该走了，你也该走了。”
“借你的院落一用。”
说着，姜太初手指一点，便有一缕金色光芒托着张鸿宇，向院外飞去。
张鸿宇吓了一跳，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急忙在金光上转过身。
大声喊道：
“前辈，我想拜您为师！”
在他心中，姜太初传他《混沌初始经》，于他简直可以说是再造之恩，他已经将姜太初当成了师傅。
声音很大，但是就在姜太初点出金芒的一瞬间，风声大作，他的话语被淹没在风中，消失不见。
看着消失在院落中的张鸿宇，姜太初浑浊的眼眸沉了下去，眼皮同样耷拉下来，仿佛睡着了一般。
过了片刻，姜太初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残魂依然透明。
此时的张鸿宇出现在一处地界，周围空无一人，诧异之际，他看到地砖上刻着的一个字。
张。
张鸿宇瞳孔一缩，这是自己儿时刻在自己家门口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这里是自己家门口，那家呢？
张鸿宇心思急转，随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一处虚无，抬起指尖，体内的灵力涌出，点在空无一物的空中。
一道金色的涟漪从指尖所点的地方扩散而出。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就在家门口，只不过家被姜太初所设的禁制隐藏起来了。
盯着面前散发出金色涟漪的虚空，张鸿宇想道。
姜太初如此待他，他竟然连师都没有拜，成何体统，他一定要拜姜太初为师。
想到这里，张鸿宇指尖的灵力不断挥舞，想要破解姜太初所留下的禁制。
但是姜太初可是仙神域的强者，哪怕只是一道残魂，在这夜云大陆也是天花板一般的存在，布下的禁制哪里是刚刚踏入修行道路的张鸿宇可以破解的。
时间一点点消逝，张鸿宇急得满头大汗，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面前的禁制却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原本在体内安安静静的混沌之力似乎看不下去张鸿宇的愚蠢行为，突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张鸿宇心中一动，混沌之力从指尖涌出，作用在虚空中的禁制上，只见原本坚不可摧的禁制竟然被灼烧出一个小洞。
果然有用！
张鸿宇大喜，急忙抓紧用混沌之力破解着禁制。
而此时，院落中的姜太初并没有注意四周禁制的波动，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突然，只见姜太初身周不断有着金光浮现，那金光弥漫在他的四周，将他衬托的如同谪仙一般。
他原本虚化的身影竟然慢慢变得凝实，苍老的容颜也在不断变化，最后竟是变成了一位清逸俊朗的青年。
五官深刻立体，一头黑发如流水般落在身后，像是误入凡界的谪仙。
他睁开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眼，看向四周。
只见这时的天已经微微亮了，一缕曙光照在院落中，如同一道希望之光，点燃了万事万物的激情。
只露出小小一角的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月亮也没有落下。
看着这样的一幕，姜太初欣慰的笑笑。
原来这就是逝去的感觉么？竟然是如此感受。
姜太初走到已经枯黄的梧桐树旁坐下，靠在树上，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的价值，以及对这个世界所做的贡献。
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虽然贵为六帝之首，对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却少的可怜。
没有感恩报恩之心，天地如何会把它的道传给你呢？
想到这里，姜太初的心中豁然通透起来。
一股无名的力量竟然从他的心中传来，连接了天地。
那澎湃的能量充斥在他的体内，竟然直接冲破了仙帝壁障，踏过仙祖之境！
之前，他掌控乾坤大道为己用，如今，他就是乾坤大道！
仙祖即化道。
化道二字注重的就是道与天地，只有让天地接纳你，才能身化大道，集天地伟力于己身。
感受着自己身体没汹涌的力量，姜太初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热血。
可当他凝视体内，看着自己早已枯竭的生机时，又沉默了下来。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缕残魂，如何再创辉煌？
“呵呵。”
姜太初苦笑一声。
自己被轮回六道镇压，又被噬魂之火侵体，生机早已散尽。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混沌初始经》，怕是早已经消散于世间了。
如今一缕残魂即便破入仙祖，也不过是将熄之火，在风中飘摇罢了。
转念一想，他想到了刚刚离开的白衣少年。
姜太初温和的笑笑，仿佛在想着自己的孩子。
他一生无子，幻帝追求他多年却一直无果。
自己当年一心追随那个人的脚步，预要破解诅咒，扑在武道钻研之上，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真真切切爱着幻帝的。
她的热情开朗，她的温柔体贴，她的阳光明媚。
与幻帝间的一幕幕浮现在心头，姜太初心底狠狠一颤，蓦然感觉到深深的疼痛。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此时的他原本凝实的身躯再次变淡，一缕缕金光从他身躯飘出，飞向天际。
“呵呵，终于要来了么。”
“下一任的乾坤之子，张鸿宇，你准备好了么？”
收拾好情绪，姜太初默默的想道。
每一任仙祖大能，都可以在身陨之际为一人降下祝福，以身化道，使自己所感悟的天地大道亲和此人，在此道上的修行一日万里。
就在姜太初如此想着的时候，一道白衣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嗯？
姜太初诧异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只见此时院落一侧的禁制中间被人为破开了一个大洞。
而少年正是从那个大洞中走进。
先是诧异了一下，姜太初忽然想到，这小子和他一样，也拥有着混沌之力，这道用混沌之力布下的结界，自然拦不住他。
张鸿宇看到眼前英姿飒爽，仙气飘飘的姜太初，有些吃惊。
自己就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姜太初竟然变成了这样年轻的模样，这让张鸿宇有些激动。
“姜前辈，小子感谢您的传授之恩，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您为师，日后一定将混沌之体发扬光大！”
张鸿宇大声询问，声音之大，振聋发聩。
姜太初一愣，看着眼前的少年。
一缕细细的曙光撒在少年身上，更给他增添了一分阳光，一分刚毅。
姜太初先是挥手补全被破开的结界，随后笑着问：
“你真的愿意拜我为师？我怕是命不久矣，日后根本不能给你教授任何东西。”
随后他指指自己已经开始消散的双腿。
看着姜太初已经涣散的双腿，张鸿宇心中一痛，尽管他已经心里有了准备，但是见到如此场景，还是有些难受。
“我当然愿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您传授我《混沌初始经》，不亚于我的在世父母，我一定要拜您为师！”
声音铿锵有力，话音落下，他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姜太初磕了三个响头。
姜太初笑了，如阳光一般灿烂。
此时的他身子已经消散到腰际了，谁也不知道他忍受着怎样的疼痛。
但是他仍然笑着，开口说道：
“好，那如今，你便是我姜太初的关门弟子了。”
“师尊如今将要坐化，死前只有一物可以赠你，你且接好。”
随后姜太初衣袖一挥，一卷磅礴大气的锦绣山河画便落在了张鸿宇怀里。
这时他消散的金光已经到达脖子，只听他朗朗开口：
“吾今日身化乾坤大道，降下神谕于吾之弟子张鸿宇，希望他鹏程万里，前程锦绣生辉。”
随后，姜太初仅剩的头颅也化作了金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师尊！”
张鸿宇痛呼一声，一道璀璨金光从天间亮起，化作一道光柱，照射下来，将张鸿宇笼罩在内。
只剩下姜太初清润悦耳的磁性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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