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她首先是她自己
因为周书辞在，崔丽娟没和蒋昭昭多说，转身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周书辞听见蒋昭昭经常来，总觉得，这里应该葬着什么人，对她很重要。
但他不知道，对他也很重要。
周书辞到墓碑前，看见碑上刻的字，一瞬间愣神。
因为孩子太小，没取名字，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竟然只能是父亲的谁，母亲的谁。
周书辞看着墓碑上的字，没来由的悲从中起，他慢慢蹲下身，把鲜花放在女儿墓碑前。
怪不得蒋昭昭非要自己付钱。
蒋昭昭眼眶湿润，待他站起身，从背后拥住他。
“对不起。”
其实蒋昭昭心里，是对这个孩子，有很重的心理负担的。
一方面是担心自己成为宋君英那样的母亲，另一方面，则是对于周书辞的愧疚。
毕竟没经过周书辞的同意，决定做人流，总是担心，会不会被责怪。
周书辞这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他以为的，性侵之类的发生在蒋昭昭身上，事实上，流产的是他们的孩子。
他拉开蒋昭昭紧紧圈住腰际的手，转身猛地把她拥入怀中，心疼地问道，“疼吗？”
蒋昭昭早已泣不成声，点点头。
怎么能不疼呢？都快疼死了。
其实发现怀孕，是刚解除婚约没多久。
查出来的时候，她坐在产科外的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眼睛空洞无神。
而人来人往，他们都习以为常。
在这里的孩子，无非是期待降生，又或者是不期待降生。
反正看蒋昭昭的样子，多半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蒋昭昭无助地看着那张单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为和家里闹掰，需要还钱，虽然在公司转正了，但工资还不是很高。
蒋昭昭承认那一刻，她有点慌神了。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她愣神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手机界面停留在，周书辞的联系方式上，反复游移。
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蒋昭昭的上级，要她赶紧处理一份文件。
她试探性地表示，自己能不能请一周的假。
那边得到的回复是，最近太忙了。
蒋昭昭颓然地靠在沙发上，手术预约的单子，就拿在手上，上面的电话看得扎眼。
最后蒋昭昭和领导撒了个谎，说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做小手术，这才请到了几天假。
但投行的工作很忙，蒋昭昭绷紧一根弦，又怕丢了工作，又担心太过劳累导致身体出现状况，被人发现流产了。
那段时间，蒋昭昭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总是小心翼翼，看见人流后出血，就特别紧张。
她不能丢了工作，也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做了流产手术。
周书辞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对不起，我应该坚持一下的。”
如果当初分开的时候，不那么情绪化，放低一些姿态，也许蒋昭昭就不会那么无助了吧。
蒋昭昭在他怀中流着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衣，“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当时，没那么勇敢。”
不能反抗原生家庭的束缚，沉溺于逃脱不了的黑洞。
“我害怕成为我妈那样的人， 所以我果断打掉了孩子。”
“结果她真的是女孩，我那时候，松了口气，觉得她不会步我的后尘。”
“就像我原本也不想来这个世界，我想，她大概也是不想有我这样的母亲。”
“阿辞，你说她是不是怨我，所以不肯重新回到我身边。”
说出一切，似乎什么东西从心中抽离，那些压在心头的，折磨她日日夜夜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昭昭，她不会怪你的。”
“你做的，已经是，你当初，能做的最好的决定了。”
站在那个时间节点，蒋昭昭的慌张无助，他是能体会到的。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便越发觉得，埋怨自己。
周书辞说话哽咽，抱着蒋昭昭不想她看见自己哭得很难看。
很难说不难过。
他们现在是如此期待孩子的降临。
周书辞看着孩子的墓碑，“昭昭，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刻上去好不好？”
蒋昭昭抽泣着点点头。
回去以后，他们开始查各种词典，想要找出一个名字，能配得上她。
一开始，他们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赋予了各种美好的意思。
有才华优秀，亦或是美好明媚。
后来蒋昭昭说，也许，不抱有任何期待，才是最好的。
最后选名叫周予，同‘余’，也就是‘我’的意思。
她，也许是他们的女儿，但她首先是她自己。
周书辞在师傅的教学下，亲自给女儿墓碑上，刻上了名字。
看着落下名字的那一刻，蒋昭昭觉得，有些东西，也许该向前看了。
如果总是反复，想着过去的错误，也许永远也走不出来。
只要记得离开的人，也许她就永远不会消散。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怎地，后来没多久，蒋昭昭还真被查出来怀孕了。
因为之前那次，就是抱着期待，去检查，结果发现根本没怀孕。
这次去检查，他们就明显放松多了。
如果来了，就当是礼物，没来，也许，孩子的缘分在后面呢。
这段时间周书辞安排了专门的营养师给蒋昭昭调理身体，因为听说蒋昭昭之前打掉孩子，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忙于工作。
他就担心是不是落下病根了，于是检查一下后，就给蒋昭昭调理身体。
结果也是神奇，忽然某天，蒋昭昭觉得恶心反胃，在想要不要去查查，但又怕失望。
周书辞就安慰她没关系，不用有那么重心理负担，就是去检查一下，有就有，没有就当是检查身体情况了。
真的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周书辞反而是紧张到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怎么迎接这个孩子。
先是让营养师调整饮食方案，又是去买婴儿用品，还亲自去体验了一下月子中心，才定下来。
不过蒋盼盼生孩子，算是把周书辞吓到了，主要是里头撕心裂肺的喊声，弄得他对生孩子这种事产生了恐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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