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糕香情意尽温柔

夜色如墨，初冬的寒意透过窗棂，悄然侵入。

  岑思卿在偏殿内，安然入睡。风声渐息，一片宁静之中，床榻上的岑思卿忽然眉心微皱，额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睡梦之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再次出现在岑思卿的床畔。然而，这一次，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卫凌峰？”岑思卿在梦中朝床边的人影喊道。

  人影缓缓靠近，卫凌峰的模样终于明朗，仿佛就真实地站在岑思卿的面前。他眼眉含笑地望向岑思卿，然后轻声说道：“殿下，你醒了？”

  梦中，岑思卿的神情从平静转为惊愕，心跳骤然加速，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的双眼猛然睁大，嘴唇微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愕之后，岑思卿的神情逐渐变得悲伤。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触碰那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那种无力感让他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卫凌峰。”岑思卿用尽力气，声音却依旧虚弱地看着卫凌峰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卫凌峰淡然一笑，回答道：“殿下不用担心，卑职已经回来了。”说完，他又关心道：“殿下的伤病，可好些了？”

  岑思卿一直注视着卫凌峰，点了点头，心中的那股悲伤瞬间变得浓烈，但他却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

  这时，卫凌峰忽然转身，向着寝室外走去。岑思卿见状，立即朝卫凌峰喊道：“你要去哪里？”

  卫凌峰转身，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关爱，对着岑思卿微笑回答道：“我去给殿下热药，一会儿就回来。”

  岑思卿听言，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惊慌。他想出言阻拦，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见着卫凌峰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岑思卿的内心开始焦急，他拼命地想要起身追上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法移动分毫。他的手指用力地攥紧床单，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冷汗开始涔涔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最终，卫凌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一瞬间，岑思卿也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房间里。此刻，他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呼吸急促，浑身冷汗淋漓。神情中夹杂着惊恐、悲伤和深深的失落。

  岑思卿缓缓坐起身来，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回想着梦中那熟悉的面孔和不舍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那种失去的感觉，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终于，晨光熹微。岑思卿几乎一夜未眠，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走出偏殿，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他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寒意迎面扑来。踏入院中，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微湿润和凉意，夹杂着泥土和落叶的清香，令他稍感清醒。

  院子里，素荷姑姑正带着几个宫女在摘选山楂。见岑思卿到来，素荷立即温和地问道：“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是没休息好？”

  岑思卿摇了摇头，又望向了素荷身后的那群宫婢，好奇道：“她们在做什么呢？”

  “晏王妃说想吃玉桂坊的山楂糕了，奴婢昨日命人做了些，但似乎味道不对。所以，奴婢今日想着，再准备些山楂，试着再做一次。”素荷解释道。

  岑思卿听了素荷的话，心中似有所思。随即，他对素荷说道：“素荷姑姑，你不必再费心了。山楂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说完，岑思卿的目光忽而望向了后院厨房的方向。他回想起了昨夜梦中卫凌峰对他说的话：“我去给殿下热药，一会儿就回来”，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他仿佛期待着下一刻卫凌峰就会从后院走出来，端着药回到他的身边。然而，岑思卿却又清楚，这种期盼只是徒劳的妄想罢了。他默然转身，缓步回到了偏殿。

  *  *  *

  侍卫所内，金奕（金瘦子）正专注地享用着早餐。突然，手下的一名侍卫匆匆走到他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话。金奕立刻放下碗筷，毫不迟疑地站起身，迅速朝着屋外走去。

  院中，岑思卿身穿一袭素雅的白衣宽袍，静立其中。初冬的寒意笼罩，他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孤寂。金奕远远望见岑思卿，便察觉他与从前相比清瘦了许多，整个人显得精神也不如往昔，显然卫凌峰的离世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金奕上前恭敬行礼，在他看来，岑思卿的气质依旧超然，面容依然俊雅，但眼神中却更增了几分清冷，更显得疏离与冷峻。

  金奕原本也打算过段时日去荣和宫求见岑思卿，没想到岑思卿今日却突然来找自己了。金奕不知道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岑思卿为何会来找自己，正当他不解之时，岑思卿开口直接了当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但听说你已经不负责看守宫门，而是调回到了巡卫队？”

  金奕点头，连忙回应道：“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岑思卿听了金奕的回答，又接着问道：“那你可方便随时出入皇宫？”

  金奕微微抬头看向岑思卿，然后悄悄点了点头。岑思卿明白了金奕的意思，于是将一张纸与一锭金交到了金奕的手中，并叮嘱道：“这张纸上，是需要你从宫外为我带进宫的东西。”

  金奕看了看纸上的字，然后将手中的金锭双手奉还道：“殿下，若只是这纸上之物，花不了这么多。”岑思卿却坚持道：“这金子你且收好，日后少不了需要你经常出宫替我买东西。”

  金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金锭收下，郑重地说：“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殿下所托。”

  *  *  *

  与此同时，素荷离开荣和宫，悄悄走过几条寂静的宫道，最终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少有人至的竹林，四周静谧，只有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素荷在竹林间小心翼翼地踱步，时不时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不久之后，远处的竹林间隐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素荷立刻警觉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竹林深处缓缓走出。素荷仔细辨认，确认来人是自己要等的人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素荷迎上来人，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低声问道：“公公把东西带来了吗？”

  袁福点了点头，示意素荷向更加隐蔽的地方走去。确认四下无人后，适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盒。

  “如今，圣上已封了二皇子为太子，此物，恐怕是用不上了。”袁福说着，将锦盒交到了素荷手上，又问道：“姑姑想要如何处理这盒中之物？”

  素荷看着手中的这只紫檀木雕花锦盒，沉思了片刻，然后对袁福说道：“公公放心，既然用不上了，我便也只是将盒子留着，当个念想罢了。”

  袁福听明白了素荷的意思，他缓缓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那盒中之物，便有劳姑姑处理了。”

  素荷应允了下来，然后将锦盒藏入怀中。她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先离开了。

  *  *  *

  当日晚些时候，岑思卿拿着一个食盒独自来到了萧楚曦的寝殿。

  见萧楚曦正在休息，岑思卿放轻脚步，缓缓走近。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萧楚曦的脸上，见她睡得安稳，便并未打扰。他轻轻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为她准备的山楂糕，然后悄然离去了。

  待萧楚曦醒来的时候，巧儿正好来为她送药。服了药，萧楚曦被药的苦味冲得眉头紧皱。巧儿见状，立即将一碟山楂糕递了过去。

  萧楚曦瞥了一眼山楂糕，问巧儿：“这山楂糕哪里来的？”

  “估计是素荷姑姑命人做好了送来的。今日一早，我就瞧见素荷姑姑带人在院中挑山楂呢。”巧儿答道。

  萧楚曦有些没精打采，却又不想辜负了素荷的这番美意，勉强尝了一口。然而，便是这一口，她便察觉出了不一样。这口感和味道，分明是皇宫外瑞京城中玉桂坊才有的。于是，萧楚曦又看着巧儿确认道：“你确定，这是素荷姑姑命人做了送来的？”

  巧儿想着，昨日的山楂糕便是素荷送来的，难道今日的还会是旁人吗？于是，她点头道：“肯定是素荷姑姑，只有她才会如此心细，一直惦念着小姐的胃口。”

  萧楚曦将一块山楂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意。她知道，素荷虽然心细，但不可能有办法在宫中命人做出与玉桂坊一模一样味道的山楂糕，也不可能有权利随时自己或派人出宫。能做到这些又知晓自己口味，还有心能为她这么做，在这荣和宫中也只有一人。

  萧楚曦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一碟山楂糕默默地都吃完了。心中却已然明白，这份心意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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