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城门失火
11月26日，蔡晋携林子苏、董强向校董事会进行第一次工作报告，报告主要从学校案名阐述、场地概述、人事架构、培训进度、招生方案、教学大纲、VI理念、媒体合作、资源拓展、知名度提升等几个方面进行汇报。
相比林子苏的第一次提案汇报，这次则更丰满详细，所有环节细节都一一讲到，这次也是由蔡晋亲自挂帅汇报讲解，可见他的重视。
校董事会七位董事全部列席，包括原养老院的张世民两个董事以及代表常青大学的一个董事，周瑁远作为董事会主席，坐首位听取工作报告。
蔡晋做报告很有特色，言简意赅，只讲重点和关键词，其余的一带而过，即便PPT方案上列明，也不会多着一字，而且他个人的超强气场和专业水准，也很难容别人对他质疑和发难。
林子苏的身份既是董事也是副校长，按理说位阶比蔡晋高，但林子苏可不敢不分轻重，全无半点僭越恩师的心，对蔡晋只有钦佩只有信服。
蔡晋也属于那种强势领导，但他的严厉和强势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严厉要求，不会让人产生不适或心生怨念。
蔡晋结束汇报，赢得了董事们的赞赏和肯定，论专业，论气场，论阅历，在座的恐怕也只有周瑁远能和蔡晋匹敌了。
其他人等都不是蔡晋的对手，因此报告结束，接受董事会询问时，其他人也都提不出什么特别有建设性的意见。
蔡晋对那些只会指手画脚却又没有实质性建设意见的董事，挺反感的，放在平常，这样的人他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同案共事了，更不可能有这份虚与委蛇的心思了。
因此言语之中就颇有些傲慢，有才之人，大抵都是恃才傲物的吧。蔡晋期待的，当然是那种棋逢对手的畅快。
众人都在讨论时，周瑁远却一直沉默不言，直到会议室安静下来，蔡晋和林子苏都把目光投向周瑁远，“周总，您有什么意见吗？”蔡晋语气很尊重。
“学校既然定名为‘森源商学院’，就说明学校和崬森集团的从属关系很明确，那么学校的VI就应该和崬森集团的VI保持一致，我也希望外界看到学校，就能立马想到崬森，知道它是崬森的；
第二是关于媒体合作，学校刚起步，第一年以屏源省的省市级媒体为主，加大线上媒体的合作，可以大胆尝试一下一些行业垂直网站，比如教育、房地产等，线上媒体以招生宣传为主。
线下媒体以纸媒为主，主要做学校的品牌宣传，电视媒体去掉，其他媒体也暂时去掉。”周瑁远直切要害，不多赘述，很有他爷爷的风范。
蔡晋略作沉吟，立即作出回应，道：“我赞成周总您关于媒体的建议，下去后我会做调整。但对VI，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
之所以定名为‘森源’，刚才也解释了，是‘森林之源’的意思，表示为社会输出有价值的高素质人才，能够为行业健康发展作出贡献和担当，和崬森并无直接关联。
而且，学校以公益为导向，崬森以创收为经营目标，两者不应该是垂直或归属关系，学校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品牌，只有这样，它才能发挥更大的教化育人的作用。
而且，两年后，我们招收学员也不再只面向地产行业，它是要面向整个社会进行招生和培训。如果还挂靠崬森的VI系统，势必带来运营的阻碍。
所以，这一点，我还是坚持我的方案，还请周总再考虑一下！”蔡晋的观点很明确，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
“就按我说的做，国内很多集团公司都有自己内部的培训大学，都是和母公司品牌保持一致，它们运营多年，并没什么影响！”周瑁远坚持己见，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周总，您应该相信我的专业！”蔡晋的坚持，让两方情势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
周瑁远把笔往桌上一扔，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蔡晋也直视着他，会议室空气突然凝滞了……
董强、元廷胥都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其他董事也都安静不敢多言。
这时，赵恬妞进来给周瑁远添水，林子苏看到她进来，心里就来气，便有心想为蔡晋辩护，原本她也是认可蔡晋的观点。
因此，她将目光大胆投向周瑁远，提高一个声调道：“我赞同蔡校长的观点。我有两个原因：第一，如果这个学校只是因为崬森才存在，那么，人才输入崬森达到饱和的时候，这个学校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也就是两年的时间。
到那时，崬森反而成为学校的累赘，因为没有竞争对手会愿意把自己的员工送来敌人的学校，即便有心输入学员培训的非地产企业，也会心存芥蒂。
因为他们会顾虑学校是崬森的私有物，它是否能够秉承教育的公平性、严谨性、专业性。没有生源，那我们就谈不上盈利。
当然，我们现在，甚至几年都可以不考虑盈利，但最实际的就是招生问题，这是为长远打算，毕竟在座的董事们，也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
林子苏一番话，也不是气话，有理有据，而且最后一句更是戳中了在座董事的投资回报的心里愿景，因而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和赞赏。
但她最后“挟董事以令周总”的话语，在座的都听出了她的意味，因而也激怒了周瑁远，他阴沉了脸，一双鹰眼正剑拔弩张，要杀人的节奏。
林子苏也不惧，迎着他杀人的目光，继续道：“第二，学校和崬森做品牌捆绑，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风险也是巨大的，假如学校出现了负面新闻，那势必会对崬森造成负面影响，轻则舆论讨伐，重则让崬森的经营受损，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相信这也不是总裁想要的。
同理，崬森出现不利新闻时，对学校也会造成很大影响，如果说崬森是一艘航母，它身上有个弹口，它仍能很好运行。但学校是新生事物，就像一叶扁舟，任何的一点风吹雨打，对它都是狂风暴雨，都是致命的。所以，还请总裁再考虑一下！”
林子苏分析得头头是道，令谁都无可辩驳，连蔡晋都对她表示了赞赏。
会议桌那头的周瑁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互相帮衬，心头莫名的一团火。
林子苏的话虽然在理，不容反驳，却让他这个掌权者有些下不来台，这是他头一遭被人当众反驳。
周瑁远终究还是有城府，很快就平复了火气，剑拔弩张的眼变成了下弦月，竟是不怒反笑。
“看来把你放在副校长的位置上，是对的。从女人的角度，看工作的矛盾和问题，确实能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而且难得的是，你能为董事们争取利益，很好！”周瑁远嘲讽道。
林子苏听出了“很好”两个字的怒气，众人也都舒展了情绪，会议室又恢复了低度的讨论，随即又听他道：“那就按照你们原来的方案往下走！其他的，没问题，下次汇报，定什么时间？”
“接下来的工作主要是招生，和教学设备的采购进场，没有特别重大的内容，因此，我们想，下次的汇报时间就放在一月底，1月26号吧，到时开学典礼活动方案和招生情况都告一段落，那时做汇报会比较合适！”蔡晋道。
“好！散会！”周瑁远发了散会命令，林子苏本来还担心他会找事，没想到他竟然放过了，真是破天荒啊，呵呵……
随即，看到周瑁远携赵恬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林子苏因为还要赶回总部，秘书部的标准化落实，马上月底就是验收期，这决定着大家的薪资能否提级，也关系着自己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能否烧起来，这几天至关重要。
蔡晋和林子苏、董强、元廷胥开了个小会，分别对每个人的工作重新进行了部署和调整。
小会议一结束，林子苏就匆匆和他们告别，抱着三四个文件，提着笔记本电脑，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学校。
学校这边很偏，不好打车，需要走一段路，到大路上才行。
林子苏正走着，听到后面有车来，赶紧往边上给他们让道，行走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当车子驶过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子苏”，林子苏一看，原来是赵恬妞，车子也停下了。
林子苏对这车再熟悉不过，正是周瑁远的总裁大奔。
赵恬妞从车窗探出半张娇滴滴的脸叫她，林子苏知道，周瑁远肯定也在车里。
“你回总部吧？”赵恬妞问，难得她语气对自己这么柔和，但她会有好心吗？呵呵…
林子苏紧紧抱着几个文件，一手提着电脑，看起来很笨拙，实在没有多余的手来回应她，只得点点头。
“我们也回总部，一起吧！”说着，车也停了下来。
我们！？呵呵……，你们可真亲密……，林子苏心里一万个不想和周瑁远同车，便要拒绝时，赵恬妞已经下来，为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呵，难得她有这样的礼貌……这不上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可是周瑁远并没有发话，林子苏便犹豫了一下，随后就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怎么？总裁的座驾，现在都配不上你了吗？”
林子苏被这嘲讽的口气激怒了，便将电脑包一把扔进副驾座上，然后抱着文件一屁股就坐了进去，随后腾出手把门一摔，就关上了。
紧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赵恬妞摔倒在地上，大概是刚才关门时碰到她了，也或者根本就没碰到，她又故伎重演……
林子苏还是心软，便下车去查看，与此同时，周瑁远也赶忙下车过来看她，林子苏正要去扶赵恬妞，看到他过来，就站到了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样？”周瑁远一脸的关心情切，蹲下去查看。
“脚好像扭住了！”赵恬妞语气娇柔万分，周瑁远不由分说就将她扶了起来，抱进了后座，随后也进了车子，临走还不忘瞪林子苏一眼。
林子苏气得差点吐血，胃里一阵恶心翻腾，悻悻钻进车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料却和驾驶座上郭晓钊对上眼，刚才那个白眼被他全看到眼里。
林子苏脸一红，心虚地低了头整理凌乱的文件。
“怎么样？”周瑁远像是在帮她查看伤处，赵恬妞突然“啊”了一声，明明是痛，可这一声却更像是美娇娘的娇嗔，极致魅惑。
林子苏听了都禁不住一阵耳红心跳，郭晓钊也不自觉瞄了一眼后视镜……
“好点了吗？”周瑁远不知是怎么安抚她的，只听她很娇柔地“嗯”了一声，任是林子苏听了，都是销魂酥骨。
原来听人说起她如何娇媚诱惑，林子苏还不以为意，可今日只听了这两声，就足以让自己一个女生都销魂酥骨……
这样一个尤物，是个男人都会不能自已吧……，看他娴熟的安抚动作，恐怕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
林子苏心态要崩了，一阵烦乱，不住劝自己冷静，不要去想，可是越不想，心越乱，越乱越想听他们在后面的动静，此刻真希望自己的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她很想知道，赵恬妞是怎么勾引他的？
“系上安全带！”郭晓钊好心提醒林子苏。
林子苏这才从烦乱的思绪中醒过来，曾几何时，都是他温柔提醒自己，甚至还会亲自给我系上安全带。
可是今日，他的眼里不再有我，他所记挂的却是那个让他销魂酥骨的美娇人……
林子苏莫名想哭，后悔上这辆车了，要忍受这份煎熬。
林子苏向郭晓钊回了一个强作镇定的微笑，表示感激，可还不如不笑，这个笑比哭还难堪，表情管理失败，她无奈地系上了安全带。
林子苏也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好心情，郭晓钊也没在意，只点点头，就启动了车子。
“现在怎么样？”他的声音再没那么温柔和诱惑了，“嗯，好多了！”赵恬妞娇声魅语。
林子苏心烦意乱，不想再听，闭了眼睛开始养神。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林子苏看到竟然是干妈打来的，便知道妹妹的案子有下文了，立即接起，叫了声“干妈”。
“苏苏啊，最近怎么样，你很久没来家里了，上回说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啥时候有空了见下呀？”王芬关心问道。
林子苏鼻子一酸，眼中泪光闪动，声音控制不住地就哽咽了，“我还好，最近有点忙——”
话没说完，却是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但她还是想克制着没哭出声，她可不想在周瑁远面前示弱。
王芬听出了她的委屈，便很是着急，“苏苏，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快告诉干妈，急死我了！”
“没有啦，就是想干妈了——，”这话一出口，眼泪就像开了闸，林子苏还是不肯哭出声。
“你这个丫头呀，就是太要强，太像你爸了，我看你什么都不是，就是缺一个知冷知热的男朋友，有人疼有人爱，什么委屈都没了。什么时候来家？”王芬关心情切。
林子苏泪眼模糊中看到座位旁边有抽纸，便赶紧抽了两张纸，偷偷擦了泪，缓了缓情绪，才终于正常了口吻。
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是在总裁大奔上，眼角挂着泪珠，也不妨碍她撒娇：“没有啊干妈，就是想你了，元旦了，我和茜茜一起去，想吃干爸做的糖醋排骨了。”
林子苏没接相亲的话茬，也是不好意思。
“好，元旦，你们和静静一起回来吧，我让静静爸做你们最爱吃的菜，你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呢，你再忙，也记得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啊。”
“好哒，最爱干妈啦。”此刻林子苏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情态，旁边面无表情的郭晓钊特意看了眼后视镜的周瑁远。
他果然正直勾勾地盯着林子苏，想必也听到了两人的电话，林子苏虽然是耳听电话，可是电话那头“芬姨”说的话，车里的人可都听到了，林子苏却浑然不知。
周瑁远听到“相亲”“男朋友”本来还一脸阴郁，突然又见她这副小女儿情态，脸上虽然仍冷冰冰的，可两个翻滚的大拇指却出卖了他，林子苏还从来没在他面前有过这种神态，竟让他有些痴了。
而赵恬妞不知为何，突然也有些不自在，也不再矫揉造作地继续施媚，安静地听着林子苏的电话。
“茜茜案子开庭定到了一月中旬，你要不要通知你爸妈？”王芬这才转入正题。
“先不用吧，到时候我去出庭，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一听到妹妹的案子，林子苏恢复了严肃。
“苏苏，这样吧，你也别等元旦了，这周末来我家一趟，我跟你详细谈谈出庭的事情！”
“好的。谢谢干妈，”林子苏又泪目了。
“傻孩子，你和茜茜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你们的妈妈，妈妈为孩子做的，都是应当的，以后可别说谢不谢的傻话，啊！？”王芬的声音很慈爱。
林子苏说不出话，只哽咽地嗯了一声，王芬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林子苏的眼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等了大半年了，妹妹的案子终于要开庭了。
林子苏偷偷抹了下眼泪，很快就收了坏情绪。
“子苏啊，你要相亲了吗？”
是赵恬妞的声音！林子苏此刻想暴打她的心都有了，明显她想挑事。周瑁远一脸冷峻，只瞪着她。
林子苏本能地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赵恬妞一脸得意地笑，终于还是忍不住，当即爆了粗：“关你个煞笔屁事！”
赵恬妞吃了一个瘪，灰头土脸地坐回去，这下算是安分了。
一旁的周瑁远原本一直绷着脸，听到她突然爆粗，便将头扭向车窗，手掩着鼻子，偷偷笑了一会。
郭晓钊也露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想笑又不笑的表情，且转瞬即逝。
骂完赵恬妞，林子苏心情莫名大好，也不管仪态不仪态，索性往座椅上躺平了，两眼一闭。
管他老板在不在呢，去他的，他爱咋咋滴，老娘累了，要闭目养神，反正也不是老娘想上来，是你们请上来的，我要睡觉了，去你的规矩！很快，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子苏感觉到有人叫自己，睁开眼看，原来是郭晓钊，只听他道：“林小姐，到公司了！”
林子苏赶紧应声，感觉到车里静悄悄的，本能地回头看了下后座，早已空空如也，耳边响起郭晓钊的声音：“总裁他们去酒店了！”
林子苏一脸惊骇，夹杂着些许愤怒，大白天的，他们都……，脸瞬间都涨红了。
“总裁去参加商务活动。”郭晓钊连忙解释。
被窥到心事，林子苏的脸更红了，耳根火辣辣的，看到郭晓钊表情如常，并没有嘲弄之意，这才不好意思点点头。
林子苏开了门，便要下车时，郭晓钊突然问了一句：“林小姐，你妹妹的案子要开庭了吗？”
林子苏蓦然回头，他竟然听到了，看到郭晓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人情味的表情——
似是关心的样子，而且似乎这句话他压了很久，这让林子苏既意外又感动，一提起妹妹，林子苏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她应了声“是”。
“多保重身体！”本来林子苏心情还不好，听到郭晓钊这句前后逻辑不搭调的话——也是林子苏听到他说的第二句富有人情味的话，经不住想笑。
可她还是憋住了，道了声“谢谢”，才点头下了车。下了车，立在车前，和郭晓钊相视点点头，郭晓钊这才开车离开。
世界颠倒了，本该有人情味的没了人情味，不该有人情味的却有了人情味。
林子苏摇了摇头，抱着文件，提着电脑，风一般地奔入风之帆大楼。
林子苏回到办公室，便开始做“作业”——刚刚在学校开会，蔡晋交代自己的两个培训方案，其中有一个今天要做出一个提案来，还有两个需要修改和调整。
这是蔡晋特意嘱咐她，林子苏不能再交给董强。
现在离下班也就剩下两个小时，可能会加会班，不过努力一下，也许今天可以早点下班，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加班，而且都加得很晚，今天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林子苏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一扫路上的阴霾，愉快的心情又回来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赵恬妞抱了一摞半人高的文件，因为太沉了，几乎是扔到林子苏的办公桌上。
林子苏吓了一跳，疑惑地望向她。
“这些文件，总裁让你转成电子文档，邮箱发给他！喏，这是总裁亲自签的《工作任务单》，我可是按规矩办事！”
她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揶揄和挑衅，脸上露出美丽又得意的笑容。
林子苏惊诧不已，像这种誊抄文件的工作，平常不是赵恬妞，就是肖薇薇，林子苏作为秘书部主管领导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工作。
不过，林子苏没说话，便要应下时，赵恬妞仿佛看破了她的疑问，故意补充了一句：“没错，这本来应该是我的活，今天总裁体恤我，说我脚受伤了，总裁说你精力旺盛，就交给你做喽。”
赵恬妞翘着兰花指，抚摸着葱白般的纤纤玉指，声音都是酥的。
精力旺盛？？？就说嘛，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董事会上和蔡晋驳了他，他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林子苏不怒反笑，问道：“总裁什么时候要？”
“不好意思哦，你今天要加班喽，因为总裁明天早上上班就要。”赵恬妞幸灾乐祸笑道，还不忘补充道：“对了，准点交，也算没完成。”
赵恬妞说完，哼哼了两声，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震惊的林子苏。
明天早上就得给他，林子苏忍不住翻看了这厚厚一摞的文件，每个文件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英文的，这就是敲一晚上的键盘，也不一定能完成啊……搞毛啊！！！！
林子苏快要崩溃了，胃痛又发作了，林子苏忍不住顶了下腹部，好半天才缓过劲。
随即转过身，看向那堵墙，他兴许正坐在大班椅上，得意洋洋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吧！
林子苏忍不住朝那堵墙翻了个白眼，很快又回到办公椅上，开始加紧工作。
六点一到，大家纷纷收拾妥当，各自下班离开，最后连张庆东也走了，偌大的总裁办就剩下林子苏一个人了。
可是她没有时间享受这美好的寂静时光，因为她还在埋头工作。
八点钟，林子苏终于完成了蔡晋交办的“作业”，开始打那一堆“无聊”的文件。是的，在她看来，简直无聊透顶……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11点，阵阵困意袭来，颈肩酸痛莫名，林子苏便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本可以冲泡速溶咖啡的，但自从上次饮水有问题后，林子苏晚上加班就再也不敢喝饮水机的水。
现在，得找点刺激的，赶走困意，不然这活可就干不完了……嗯哼，何以解忧，唯有唱歌！哈哈……林子苏想到这个办法，开心不已。
林子苏想到做到，唱个什么歌呢，《trouble is a friend》不错，现在不就是big trouble嘛，哼哼，friend！？真的可以当成“朋友”吗？……
林子苏开始戴上耳机，打开手机音乐，找到了那首歌，开启“单曲重复”，特意把耳机声音开了很大……
现在，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音乐和旋律了，谁也别想来打扰……
音乐一响起，她也跟着摇摆起来……
Trouble will find you no matter where you go，oh oh...
无论你走到哪儿麻烦都会找到你
No matter if you’re fast， no matter if you’re slow，oh oh...
不管你多快不管你多
The eye of the storm wanna cry in the morn，oh oh...
暴风肆虐后的场景在清晨让你哭泣
林子苏唱“oh”音的时候，嗨疯了，头也跟着节奏一起摇摆，身体跟着舞动，摇臀摆胯，花枝摇曳，像个bad girl，疯狂发泄着对那堵墙主人的不满。
可是远远望去，却是搞笑至极，如果现场有人，一定会笑疯……
You’re fine for a while but you start to lose control
你一会感觉良好但是却开始失去控制
He’s there in the dark， he’s there in my heart
他在黑暗中他在我心中
He waits in the wings， he’s gotta play a part
他张开翅膀等待，他开始发威
Trouble is a friend， yeah trouble is a friend of mine.Ahh ...
麻烦是朋友 yeah麻烦在跟着我
唱到高潮部分，就面对着那堵玻璃巨墙，又是拳打脚踢，挤眉弄眼，吐舌头，瞪眼睛，扇耳光，撅屁股……
做着各种鄙视又搞怪的发泄动作，以表达对那个暴君的不满……简直不要太痛快，林子苏反复唱，都不觉过瘾。
正当林子苏唱得正嗨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林子苏吓了大叫一声，赶紧摘下耳机，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力。
“子苏，居然是你呀！”李力一脸不可思议，脸都笑歪了。
林子苏羞得无地自容，尴尬一笑，问道：“力哥，你怎么在这里？”
“哈哈，我今天值班，过来巡查。哈哈哈……子苏，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呢，那天在正楷一次，今天晚上一次，真是领教了，哈哈……”李力快笑疯了。
林子苏脸都红成了苹果，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道：“最近有点背，今晚恐怕得通宵了，刚才困得不能行，就想吼两嗓子，提提神。”
“啊，我说呢，这都大半夜，总裁办还亮着灯，还以为总裁在呢。行嘞，那你忙吧！”林子苏讪讪一笑，送他出去，“有事给我打电话。”李力摆摆手离开。
林子苏突然叫住李力，道：“有个事，想拜托力哥！”
“说什么拜托啊，太见外了，你尽管说，我铁定去做。”李力也是仗义豪爽。
“我想让你帮我查李天霸！”林子苏在李力耳边小声说了，将妹妹梦到身上有巨疤又说有很大纹身的事和盘托出，也说了自己怀疑这人可能是李天霸，他很可能是第一凶手。
如果可能，需要李力帮他求证一下他背上是不是有疤或纹身，还有案发前公司监控有否李天霸车辆出入的记录。
李力闻言也甚是震惊，却也还是答应了！
林子苏表达了谢意，这才将李力送了出去。
李力的到来，搅了林子苏的“嗨皮午夜party”，现在得回到办公桌里，重新开始无聊的“打字游戏”了。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子苏眼见窗外遥远的天际一点点泛白，手上还有三个文件没打完，该死！
林子苏，你得加快速度了，上班前不给他，他不知又有什么变态的法子等着你呢……
二姐啊，大姐啊，加油啊……林子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后半夜，林子苏几乎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看文打字，竟也没再犯困……
早上八点半，总裁办来了第一个人，是齐琳琳，“子苏姐，早上好！”
“琳琳早！”林子苏回应她，但眼睛并没有离开文件和电脑，眼皮子开始打架，林子苏真想找个牙签把上下眼皮撑起来。
“子苏姐，你来这么早，一来就开始工作了？”齐琳琳调侃道。
林子苏忍不住对着手上的文件，翻了个白眼，道：“姐都没走，好吧！”
“啊？！”齐琳琳张大了嘴巴。
“琳琳，等会儿再跟你说话，我先忙完。”林子苏越来越焦灼。
“好嘞，你先忙！”齐琳琳安静地走开了，去做她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例行工作。
8:54，林子苏终于敲完最后一个字符，马不停蹄地把四十多个文件打包，用邮件发给了周瑁远。
发完邮件，林子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累倒在办公桌上，小眯了一会儿，太困了……
不行，他说不定已经到办公室了，万一又被看到上班时间睡觉，还不得死翘翘了……
可是，这一天才开始，还有一天的仗要打呢，现在都困成狗，怎么能行？……
干嘛那么拼呢，找个由头，去学校，还可以休息一下…，不行，今天早上还有会，跟主任去参加，让其他部门的同事看到这个熊样，怎么能行呢？
嗯，速溶咖啡吧……林子苏到处找都没找到，只得向人去讨要——
“小玉，你是不是有咖啡？”林子苏想起李小玉喝过，便赶紧向她讨要。
“我去给你泡吧，琳琳正在煮咖啡呢，正好给你整一杯！”李小玉笑道。
“好吧，麻烦你了！”林子苏实在太累了，不想动。
很快，李小玉就端了咖啡回来，林子苏顾不上形象，几口就喝完了，好可惜，辜负琳琳的手艺了！
李小玉看到她这个喝法，也逗笑了，便道：“空腹喝咖啡，对胃可不好，我有零食，要不要去茶水间补充点能量？”李小玉坏笑道。
办公室不能吃饭吃东西，这是规矩，所以大家会到茶水间吃点小零食什么的，成了约定俗成的“法外之地”。
林子苏看了看腕表，摇摇头，“来不及了，一会儿要跟主任去开会，等回来吧。一晚上通宵，这杯咖啡就是续命的，可以顶一上午，没事了。”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去，你在办公室待了一晚上啊？”李小玉瞪大了眼睛。
“啊？不然呢？”林子苏拍了拍那一堆厚厚的文件，李小玉瞪直了眼睛。
林子苏这才起身去接水，晃着杯子，回到椅子上，把杯子的残生咖啡，又喝了个干净，真希望它是灵丹妙药。
林子苏向李小玉表达了谢意，然后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拿去给赵恬妞，扔给她后，就走了，没搭理她。
等林子苏开完会回来，刚坐位置上，赵恬妞就又抱着那摞文件，扔到林子苏办公桌上，林子苏有点累，懒怠问道：“什么意思啊？”
赵恬妞没好气道：“总裁让你自己抱去给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他又整什么幺蛾子？……林子苏心里一阵烦气，不得不抱了文件，先敲了门，听到一声很沧桑的磁性声音——“进来”。
林子苏这才进去，眼睛扫了一圈，见他仰卧在大班椅里，背对着办公桌。
周瑁远听到她进来，这才转过大班椅，两手放在大班椅扶手上，就那样看着她抱着文件走过去。
“这是昨天您让我转成电子文档的文件，现在完璧归赵！总裁，您还有什么指示吗？”林子苏将文件整齐地放到他办公桌上，举止很规矩，带着些许的胜利成就感。
“昨天在学校董事会上，你说得很好，干得也很漂亮。那么，现在请告诉我，你对它们的收获是什么？”周瑁远指了指她放在办公桌上的那堆文件。
林子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呵呵，收获？收获，就是见识了你的小肚鸡肠……随即，讥诮道：“准时完成了您交办的任务，这就是收获！”
周瑁远听她说出这话，半天没说话，脸渐渐阴沉下来，然后盯着她打量了好一阵子，也不说话，林子苏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就是让你给我敲一堆文字，给我吗？”
不是让复制这堆文字，又是什么？…
突然预感有点不好，林子苏迅速转动起脑子，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但终究还是不得其解，便继续硬气道：“除了让我敲这堆文字，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请总裁明示！”
“林子苏，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还是总裁办的综合秘书了？还是你觉得我这边的工作不重要了，啊哈，对，蔡晋回来了，你的心已经飞到学校去了……林子苏，我就想问你，你还知不知道，谁给你发工资吗？嗯？”他怒目以视。
哼哼，他果然公报私仇来找茬了，就因为昨天的事，可是这些和这堆文件有什么关系？
“总裁，您要对我不满意，您可以给我降薪，降职，或者再扣我一个月工资，或者开除我。但我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处罚！还请总裁明示，您让我熬一个通宵打这堆文件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认为它和综合秘书工作内容相关，您有赵恬妞，本来这种工作，就是她的本职，您因为心疼她脚扭伤了，怕她累着了，就把她的工作派给我，我心里100个不服。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昨天学校董事会上我反驳了您吗？您想怜香惜玉，心疼赵恬妞，也不用来作践我，我的价值，也不在于这些无聊的文字游戏，更不想浪费在争风吃醋上。
如果您认为这样做，我就会吃醋，向您求饶，那您就错了，我林子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求过人！”林子苏说到后面，满腹委屈，一度哽咽，但眼睛却仍无所畏惧地死死地看着周瑁远，毫不示弱。
周瑁远冷笑了三声，随后，问道：“机械式？怜香惜玉？争风吃醋？林子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从嘲弄口吻突然变成了咆哮：“这里是崬森集团的心脏、头脑，崬森集团所有的经营策略、战略规划都是从这里出去的，你觉得我会拿公权，来满足我的私欲？我一个管理上千号员工的总裁，还要和你区区一个员工计较？林子苏，你以为你是谁啊？啊？”
周瑁远最后一问声调极大，林子苏吓得身体一抖，眼泪开始打转。“我——”
林子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来从一开始，都是自己想错了，因此不敢再赌气，想说什么却完全没头绪，却又实在想不出他的意图是什么……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跟我说对不起，尤其是在我的公司里！”周瑁远直接打断她的话，霍地一下伸出双手，从那一堆文件里，随手抽了几个文件，愤怒地一个一个掰开。
如果那文件是钢筋做的，想必也能被他掰断了，只见他将文件扔到她面前，吼道：“这些文件，是崬森去年一年来，集团各部、各子公司、各中心的经营计划、目标完成情况、评估总结情况，
以及集团各项工作系统的管理流程要件，还有重要会议的会议纪要和会后追踪记录，属于集团A级机密文件，没有董事长和我的授权，谁都不能翻阅的。
你却把它们当成‘文字游戏’！？可见你来总裁办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长进，你说你很忙，忙得饭都吃不上，有什么用，工作没有任何成果，你当总裁办是养闲人的吗？”
林子苏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扔过来的文件，视线一一扫过去：工程管理中心管理流程，质控体系管理办法，常青市城市公司“风雅颂”项目年终汇报……
天啊，林子苏啊林子苏，你只道他是在以权谋私，你甚至弱智地以为他只是想让你争风吃醋，你是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感情已经让你完全丧失了职业素养，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从前你的格局和胸襟都去哪里了？一个赵恬妞，就把整得晕头转向，就这你还想统领秘书部，统领商学院？……
尤其是，刚才说的那番话，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厚颜无耻，不知天高地厚！
林子苏心里各种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找个地洞钻进去，多少傲气和不甘早已化作灰烬，又不得不信服他的批评。
她终于低下头认错，哽咽道：“总裁，是我的错。我现在明白，您让我做这些，是为了让我快速了解集团各部的运营和管理，让我快速适应和了解总裁办的工作内容，把综合秘书的工作尽快领起来。”
周瑁远听到她这样说，才算消了一半的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沉闷地嗯了一声，身体靠回大班椅上，脸上的阴云开始消散了，仍死死地盯着她看。
“你虽然熬了一夜，但工作却毫无成效。既然你认识到问题，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两天时间，明天下午四点前，你给我交两样东西，第一是它们的电子文档，第二给我做汇报，讲明你对它们的理解，汇报的时候，不准拿着本子念。今明两天张庆东不会给你安排其他工作，学校你自己安排，专心做这件事，我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不然你只能回云连！”周瑁远冷酷无情道。
“我会全力以赴！”林子苏知错就改，态度也变得恭顺起来。
周瑁远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林子苏抱了文件，转身离开，可是走了两步后，机灵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转过身，随即看到他的胳膊撑在大班椅的扶手上，撑着脑袋，一脸疲倦沧桑的样子，像是没休息好。
周瑁远意识到她还没走，这才抬头看向她，问道：“还有疑问？”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强势，很低沉。
“我想问一个问题？”林子苏见他的疲倦神情，声音不自觉地也温柔了几分。
“和工作有关吗？”他黑色的眼睛旋着神秘的深邃。
“有！”林子苏笃定，周瑁远点点头。
“您的这个要求，昨天有让赵恬妞转告给我吗？”林子苏试探着，怕又惹火他。
周瑁远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被气笑了，耸了耸肩，答非所问道：“当然！”
这个突然的笑意，和当前的氛围尤其格格不入，因而显得有些耐人寻味。只是，这一笑，太难得了，好似非常非常久远以前见过的一样……
嗯，虽然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可以做正反两种解释，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林子苏心里的重负，随着这一笑，也终于释然了。她向他欠身致意，这才离开。
搞清楚了目的，林子苏也一扫阴霾和怨气，重新开动了工作的小马达，开始投身进文件山堆中。
这次她长了心眼，调整了方式方法，按照集团三大部的结构对文件进行了分类，而各部下属单位、子公司、中心又按部门分类。
自己在集团二部的营销策划中心待过，又做过销售，所以对一部的运营相对熟悉些。集团三部，是周琞扬主管，曾接待过名山集团的投资访问，所以熟悉程度次之。
二三部有问题也可以请教静姐，最难啃的是集团一部，文件大都和工程、项目、产品设计相关，是自己最不熟悉的领域。本着“先难后易”的原则，林子苏决定先从集团一部着手。
同时，林子苏还进行了步骤分解。在进行誊抄前，林子苏都会对文件认真阅读和消化，并进行重要内容的记录和关键词提炼，这也是明天给周瑁远汇报的重点。
但凡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会通过微信向欧阳洋学长虚心请教，欧阳洋倒也是耐心，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最后誊抄这一步，林子苏基本上就可以凭着良好的记忆转述成文字了……她的记忆，一直都是这样好，好到过目不忘。
林子苏工作起来就是这样，一旦投入了专注和认真，就忘记了困，忘记了累，忘记了时间，忘记周边的一切人和事，以至于午休时间，如果不是饿得胃疼，林子苏都不愿去吃饭，最后还是被李小玉硬拉着才上楼吃午餐。
为了按时完成任务，林子苏当天晚上又不得不通宵达旦，可是她的愿望却落空了，因为没多久总裁办却停电了……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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