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实情
有个念头飞快地闪过脑海，宋瑄抓住了它，脸上浮现出笑意，对柳妙璎夸赞道：“小七，你真是太棒了！”
“怎么说?”
“刚刚看到蔡掌柜的脸，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你说在他身上闻到辣椒的味道，连起来一想，我才明白。他一定不是因为喜欢吃辣椒而沾上辣椒味，而是用了辣椒水。”
“辣椒水能让人流泪，蔡掌柜的眼睛只有下眼睑是红的肿的，而眼睛上半部分没有肿，说明他用了辣椒水，而他不敢将辣椒水弄到整个眼睛里，只涂到了眼角下，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宋瑄道。
崔啸霆回想了一番，惊道：”还真是呢！“
”那就说明蔡掌柜不是真的伤心，难道他的妻儿就是他杀的？”崔啸云推测道。
“很有可能。”宋瑄一边说，一边示意崔家兄弟和柳妙璎快些向京兆府走。趁着蔡掌柜还在医馆，他们必须尽快安排人去臻雅轩中蔡掌柜的房间里探查，看看能否找到关键证据。
一个时辰后，被派去查探的捕快王四平回到京兆府，将一瓶辣椒水递给崔啸霆，禀报道：“大人料事如神，果然，蔡掌柜在床下的箱子里藏了一瓶辣椒水。”
“立即将纵火杀人的凶犯蔡进财捉拿归案！”崔啸霆下令道。
“不对啊，据蔡家的邻居说，蔡掌柜和他夫人感情很好，对两个儿子也极好，怎么会烧死他们呢？”一旁的周捕头皱着眉头说道。
“慢慢来，真相就快浮出水面了。”宋瑄道。
“可刘奇还没找着呢。”崔啸霆叹道。
蔡掌柜被两个捕快押到牢房里时，大喊冤枉。崔啸霆一刻不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蔡掌柜鸡皮疙瘩都快起了。
“大人，您问的问题草民都回答了，为何要将草民关起来？”蔡掌柜道。
“唉，可惜啊，您夫人的芳辰就是后日，她却没机会过这个生辰了。”崔啸霆道。
“后日草民会给夫人多烧些纸钱的。”蔡掌柜道。
“先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崔啸霆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蔡掌柜。
“明昭，果然如我们先前所推断的，这个蔡掌柜是假的，真正的蔡掌柜不可能不知道他夫人的生辰。我刚才诈他了，蔡夫人的生辰是腊月初九，根本不是后日！”崔啸霆对宋瑄说，明昭是宋瑄的小字。
宋瑄沉思片刻，道：“关在牢里的这个，应该是刘奇，蔡掌柜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隆回县的乱葬岗，周捕头带人找到一具无脸男尸，其特征与蔡进财表叔对蔡进财的描述一致，确定其为蔡进财。刘奇既然能剥皮抽骨，剥下一张完整的面皮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刘奇应该是发现自己那陈记面馆后的小屋附近有官差，担心事情败露，便潜入隆回县，杀了蔡进财，剥下他的脸皮，制成一个人皮面具，然后自己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蔡进财回到京城。
蔡夫人与蔡进财朝夕相伴，很可能识破刘奇的伪装，刘奇便制造了一起“意外”，让蔡夫人和蔡家的两个孩子葬身火海。
臻雅轩的小伙计石头也熟悉蔡掌柜，刘奇便寻了由头将其辞退。这样一来，再无人能辨出他是个冒牌货，他便可继续逍遥自在地以蔡掌柜的身份活着。
九月初六，京兆府公开审理了骇人听闻的剥皮抽骨制扇骨及纵火杀人案。刘奇被带到公堂上时，还不知道崔啸霆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仍大声喊冤。
周捕头狠狠踢了他一脚，上前撕开他的人皮面具，有几个围观百姓认出了他，指着他道：“他就是刘奇！”
刘奇目瞪口呆，完全没反应过来。百姓的责骂和口水让他意识到自己完了，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和伪装，还是被人看穿了。
蔡掌柜待刘奇如亲人，为其提供谋生的活计，帮其解决生活上的困难，狼心狗肺的刘奇却残忍地杀害了蔡掌柜一家，简直丧尽天良。
真相大白，围观百姓纷纷拿起将臭鸡蛋烂菜叶子向刘奇招呼，衙役也不管，任他被砸得狼狈不堪。如此恶劣的案子，刑部很快就批了，斩立决。
解决了一桩案子，崔啸霆做东请客，在京城最高档的酒楼醉人间订了包厢。今日刚好是柳瑄二十一岁的生辰，因此崔啸霆点了许多菜，还特意让厨房做一碗长寿面。
不多时，菜肴上桌。不仅有京城四大名菜——京酱肉丝、黄焖鱼翅、水晶肘子和京城烤肉，还有宋瑄、柳妙璎两人爱吃河鲜如松鼠鳜鱼、蒜蓉龙虾以及清炖蟹粉狮子头等。
柳妙璎喜笑颜开，撸起袖子大快朵颐。一向讲究用膳礼仪的崔啸云对柳妙璎堪称粗鲁的行径大为鄙夷，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咳了好几声。柳妙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旧我行我素，气得崔啸云恨不得扔下筷子走人。
“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崔啸云嗤道。
柳妙璎抹了抹油嘴，笑道：”不用怀疑，我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姑娘一个。而且，小云啊，我觉得你这个名字很像姑娘家呢。“
”我叫啸云！呼啸的啸，风云的云！“崔啸云忍不住咆哮道。
”哦。“
崔啸云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哭笑不得，斜着眼狠狠瞪了瞪柳妙璎，低头吃菜，秉承”食不言“的古训，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柳妙璎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臭丫头。
柳妙璎吃饱喝足后，想到还没有送三哥生辰礼，忙抢了崔啸云叫来的桃花醉给自己的酒盏满上，敬宋瑄道：“祝三哥生辰愉快，安康顺遂，心想事成！生辰礼回府后立即送上，现在小七先干为敬！”
说完，还没等宋瑄阻止，一整盏酒就下了肚，看得一旁的崔啸云目瞪口呆，再次怀疑柳妙璎这厮是男扮女装。
宋瑄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柳妙璎，斥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谢谢小七，不过你以后不许这样喝酒了，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我不是小孩子！”柳妙璎反驳道。
“哈，小孩子都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崔啸云笑道，觉得自己总算找到机会打击柳妙璎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是开怀，算得上是宾主尽欢、意犹未尽。
一回到秦王府，柳妙璎就飞奔回棠梨居，抱着一个大包裹去了碧筠阁。
她原本想送折扇给宋瑄当生辰礼，后来发现折扇有问题，自然不能再送了，她只好把先前给柳瑄做了一半的衣裳拿出来，赶在九月初六前做完了，连同她已经做好的里衣、中衣、腰带、香囊等，装了一大包。
“三哥，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都是我自己做的，快试试看合不合身。”柳妙璎抱着包裹，咋咋呼呼道。
“谢谢小七，你费心了。”宋瑄接过包裹，笑着道谢。
柳妙璎从包裹里拿出一件长衫在宋瑄身前比了比，说道：“看起来正好。”
“那当然，我的尺寸都是你自己量的，尺寸是准确的，衣裳当然合身。”宋瑄笑道。
“莲蓬，把匣子拿来。”宋瑄扭头吩咐小厮莲蓬。
柳妙璎见莲蓬抱着个小巧的木头匣子回来，恭敬地递给宋瑄。
“小七屡屡立功，为表奖励，三哥决定送你个好东西。”宋瑄神秘笑着，对柳妙璎说道，把木头匣子递给她。
“什么好东西？”
柳妙璎接过木头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宋瑄从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看，柳妙璎认出，那是一个铺子的文书，店铺名为才记糕点铺。
这家店铺柳妙璎有印象，她还和柯瑶一起去那儿买过点心呢。铺子位于朱雀大街上，每日铺子门口都有排着长队抢购糕点的食客。连柳妙璎这种来京不久的外地人，都听说过这个糕点铺的大名。
谁曾想这铺子背后的东家竟然是宋瑄，而如今宋瑄竟然把这个生意红火的旺铺送给了她，简直是……让人心花怒放啊！
柳妙璎想到，今后自己有这么一家铺子，不仅有花不完的银子，而且想吃什么糕点就能很快吃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怎么，乐傻了？”宋瑄见柳妙璎不自觉傻笑，忍俊不禁。
“三哥你真好！”
甜腻的嗓音，动人的笑颜，让宋瑄心跳加速。他连忙转开目光，不自在地对柳妙璎说道：“有些晚了，快回去歇息吧。”
北地到了十月，就开始渐渐转凉。习惯了江南气候的柳妙璎有些不适应，前几日不慎染了风寒，喝了几天苦药，今日才算彻底好了。
收拾妥当之后，柳妙璎出了院子，在王府里晃悠。刚走到主院前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便凑过去堂而皇之地偷听。
“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将那马二小姐嘲讽了一通。她哭哭啼啼地跑了，隔天马家就遣人来传话，说亲事作罢。”崔啸云边喝茶边神情激昂地说道。
“小云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如此对待女孩子呢。“柳妙璎慢悠悠说着，走进了前厅。
宋瑄和崔啸霆坐在一旁，但笑不语。
崔啸云横眉道：“你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少在这里教训人。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啸云，不叫小云！还有，你一个内宅女子，怎能偷听爷们说话！”
说完，他转向宋瑄说道：“王爷，您这秦王府也太没规矩了吧。”
宋瑄呵呵笑着道：“秦王府小七说了算。”
柳妙璎像一只斗胜的公鸡，得意洋洋地笑着，趾高气扬地朝崔啸云扬了扬下巴。
崔啸霆道：”小六，柳七姑娘说得没错，你此举甚为不妥。要退亲也有别的法子，你这么做肯定将马家得罪狠了。“
”管他呢，得罪就得罪了，马家还敢报复不成？“崔啸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
众人正说着话，就有门房的小厮来报，说有位罗大姑娘前来求见王爷。
宋瑄眉头微皱，吩咐道：”告诉罗大姑娘，本王身体不适，就不请她入府了。“
崔家兄弟对视一眼，又齐齐看着宋瑄，以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闲杂人等，不说也罢。“宋瑄执起茶盏，浅尝一口香茗。
”我在表哥眼里，原来只是闲杂无关之人！“一个刺耳尖利的女声传来。崔家兄弟和柳妙璎循声看去，见一个满脸怒色的紫衣女子立在不远处，想必就是那位不请自来的罗大姑娘了。
宋瑄冷眼扫了过急匆匆赶来的侍卫，那侍卫吓得冷汗涟涟，跪下道：“属下无能，没能拦住这位姑娘。”
“自个儿去王统领那里领罚吧。”宋瑄说着，懒懒地挥挥手，让那侍卫退下。
“六表哥，我罗云馨就如此不招你待见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罗大姑娘以满含哀怨的双眼死死盯着宋瑄，歇斯底里叫喊道。
“罗大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哪里敢不待见你。只不过今日本王府中有客，不便招待，罗大姑娘请回吧。”宋瑄淡淡道。
这种疏离冷淡的态度愈发激怒罗云馨，她以杀人的目光狠狠剜了柳妙璎一眼，对宋瑄怒道：“凭什么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贱婢能留在你身边？九表哥你看上她哪里了？长得一副狐媚子脸，还不是和低贱肮脏的仵作一样问尸，把闺阁女子的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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