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赏景
宋瑄一行到达甲板上时，甲板上已经站了许多人。此时已至傍晚，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波光粼粼的湖面，被夕阳温柔点染，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摹的美好。
“这样的美景，应该带小米糕来看看的。”柳妙璎感叹道。
宋瑄在旁笑道：“不急，他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他欣赏美景。”
“明昭，七妹妹，你们动作真快！”崔啸霆笑吟吟说着，渐行渐近。
“崔四哥，你的动作也不慢呀。”柳妙璎笑嘻嘻地同崔啸霆打招呼。
崔家可谓烈火烹油，崔啸霆作为崔氏最为出众的子弟之一，自然也收到了请帖。可惜卫昕怡坐不得船，一坐船就吐得稀里哗啦，便只能和两个孩子一起留在家，只崔啸霆一人前来赴宴。
原本崔啸云也要跟着崔啸霆一起来，但刑部于三月十四接到杭州上报的一起悬案，于是崔啸云就被宋瑄打发去杭州查案了。
崔啸霆和宋瑄他们一样，也住在二层，但他所住的船舱位置不靠近楼梯，空间也稍大些，且他带的随从只有一个小厮和一个护卫，因此并不拥挤。
三月十五的晚膳，由船上的厨房烹制好之后送去各船舱。最底层住着船员、仆役、杂工、低等侍卫等，伙食最差；二层住着普通官员以及皇室远亲，伙食一般。
三层住着定亲宴的主角及太子夫妇、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等，享用的是御厨精心制作的佳肴，甚至还有刚从澜海中捞起来的活蹦乱跳的大海鱼，那待遇比二层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柳妙璎鼻子灵，闻着顶层飘下来的鱼鲜和烤肉味儿，越发觉得自己面前的肥肉炒白菜难以下咽，并且后知后觉地对住处安排不满起来。
宋瑄见自家小王妃气鼓鼓的如一只被同伴欺负了的小松鼠一般，不由笑出声来，安慰道：“今日的晚膳只是便餐，明日的午宴和晚宴才是正宴，只要等到明日，你就能一饱口福了。“
“可是明日还有早膳呢。”柳妙璎嘟囔道。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柳妙璎有了主意，笑道：“索性明日咱们晚些起，睡到快正午，跳过早膳，直接去用午膳，如何？”
见柳妙璎满脸都写着“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快来夸我”，宋瑄哈哈大笑，说道：“好，都依你。不过，明日若要晚起，今日就得晚睡，否则明日醒了还得窝在榻上，岂不难受？”
“你说得有道理！”柳妙璎笑着附和道。
宋瑄坏笑着对柳妙璎眨了眨眼睛，诱导道：“所以，咱们夜里要做些什么，才能晚睡呢？”
柳妙璎终于发现自己被顶顶坏的夫君给绕进去了，撅着小嘴嗔道：“你讨厌！”
“哦？我哪里讨厌了？我这不正同你商量着么？”宋瑄嘴角含笑说道。
“哼，不理你了，我要去甲板上看星星了。”柳妙璎说着，落荒而逃，只不过很快就被宋瑄追上了。夫妻二人说说笑笑着从楼梯上了甲板，找了个相对僻静之处，相互依偎着看天上的繁星以及夜色中深沉幽暗的澜海。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星光闪耀下的澜海，尤其美丽？”柳妙璎迎着海风，问身旁的宋瑄。
“再美的风景，也不及我的璎璎万分之一。”宋瑄微笑着认真答道。
柳妙璎双手捂脸，娇嗔道：“哎呀，夫君你说得人家不好意思了。”
宋瑄仰头大笑，用所有的温柔将害羞脸红的娇美妻子搂进怀里，在纯美夜色中，在璀璨星河下，轻柔地在她耳边絮絮说了许多动听的情话，而后俯身覆上她樱花般的粉唇，以舌为武器，霸道地攻城略地。
考虑到船舱内的卧室简陋粗糙且不隔音，宋瑄到底还是没有拉着柳妙璎做那件能让他们晚睡且愉悦身心之事，只相拥而眠。也许是游船在海面有节律的轻微颠簸有助眠之效，他们都睡得极沉。
第二日一早，柳妙璎并未如她打算的那般睡到将近正午，而是太阳还未出来就醒了。她昨夜睡得不错，今日神清气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轻轻推了推宋瑄，催他起来陪她去甲板上看日出。
宋瑄也休息得不错，见柳妙璎兴致勃勃，便利落地起了身。二人简单梳洗后，就上了甲板。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日出了，其中就有崔啸霆。
崔啸霆立了个木质画架，其上平铺着上好的宣纸。他已经执笔在纸上勾勒出澜海上的层层海浪，且调好了红色颜料，万事俱备，只欠日出。
柳妙璎见崔啸霆的颜料都装在一个圆筒形的小管儿里，好奇地拿起小管儿观摩。除了红色，崔啸霆还准备了蓝色、绿色和黄色颜料，显然他准备大展身手，作一幅色彩鲜明的佳画。
不多时，金乌从云层中逶迤而出，如同穿着亮金羽衣的仙子，悲悯又慷慨地将橙红的光辉洒向人间。碧蓝的海面也臣服于光之仙子，换上了新装，以澎湃的热情迎接她给予的华彩与炽热。
此时此刻，甲板上的所有人，金尊玉贵的皇族也好，贫寒微贱的仆役也罢，都被金光毫无差别地包裹、宠爱着。这一瞬，他们都平等地享受柔软轻灵的温暖、欣赏如诗如画的盛景。
“真美啊！”柳妙璎此刻脑中空空，除了这三个字，想不出其他华美瑰丽的辞藻来形容澜海之上的日出。
之后的午宴和晚宴，相比于日出的震撼，就显得乏善可陈了。宾客仍与其他宴会一般被分成男宾和女宾，男女宾客中间由几扇硕大的高屏风隔绝开来。
贺礼在登船后，就由宋瑄安排人送去了专门登记随礼的管事处，柳妙璎不需要前去献礼，且她又是汝阳郡主的长辈，也不需要前去拜会请安。她带着柯瑶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风景。
阵阵香风飘来，女宾陆陆续续到了宴客厅。此时柳妙璎有些埋怨自己灵敏的鼻子了，她被各色各味的胭脂、花露、头油熏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以往参加宴会，都是在户外或是开阔的花厅待着，气味很快就散了，她并不会感到难以忍受。而游船上的宴客厅是相对封闭的房间，混杂的气味久久不散，让柳妙璎甚感不适。
开席后，胭脂、花露香中又混入了菜香，柳妙璎愈发不适了，看着丰盛的菜肴也没了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后，一边饮茶一边生闷气。
柳妙璎所在的圆桌上坐了八人，其余七女都刻意与她坐得远了些，保持了一定距离。这也不怪她们，谁让柳妙璎的容貌太过出众呢？再如何精心装扮，往她身边一坐，都只有给她当陪衬的份儿。
毕竟是参加喜庆的定亲宴，柳妙璎又是亲王妃，且还是汝阳郡主的婶娘，打扮得若太过潦草，难免会被人嚼舌根说她对东宫不敬。因此，柳妙璎在看了日出后，回到船舱，在柯瑶的帮助下仔细装扮了一番。
衣着首饰既要喜庆隆重又不能喧宾夺主，柳妙璎便挑了件银红色绣着绽放榴花的妆花缎窄绣衫，配一条同色的蜀锦石榴裙。
此裙仿着石榴花的花瓣，将裙摆设计得层层叠叠，裙边还点缀着石榴籽儿大小的红水晶，走路时裙摆摇曳，水晶闪耀，如榴花盛放，明媚动人又不张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身边有了忍冬这位巧手丫鬟，柳妙璎再也没有自己梳过头，柯瑶更是一根桃木簪子草草固定住发髻的主儿，完全指望不上。
铜镜前，二人大眼瞪小眼，愣是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宋瑄琢磨一番后帮柳妙璎盘了个简单的同心髻。他还在首饰盒中挑了一支看似普通的桃花钗斜插入乌发中。
那钗子上的桃花是由璎珞攒成的，栩栩如生的花瓣上还镶嵌着细碎圆润的粉水晶，在日光下闪烁着如梦似幻的柔光，精致灵巧又不失富丽华美。
“夫君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柳妙璎弯唇笑着，由衷赞道。
宋瑄脑海里浮现出“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诗句，眼前盛装打扮的小妻子娉婷而立，玉容生媚，身段儿仍如少女时一般窈窕，秋水般清澈淳美的双眸灵动而明亮，天真又魅惑的笑颜无比撩人。他忍不住俯身低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柳妙璎不似平日里害羞躲闪，也许是为了感谢他为她梳妆，她极为配合地仰起脸庞，之后还回赠了他香吻一个。这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他含住那花瓣一般的娇唇，撬开齿关，带着侵略的狠劲儿放肆攫取她的芬芳……
直到柯瑶敲门以示催促，宋瑄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柳妙璎调整好气息，瞪了自家蛮横的夫君一眼，转身在妆盒中翻出口脂对镜涂抹。没办法，先前抹的，已经被她强盗般的夫君吃干抹净了……
进入宴客厅后，柳妙璎立即成为了焦点。嫉妒、恼恨、不屑、轻蔑等各色目光汹涌而来，她如往常一般视而不见，带着柯瑶径直走向靠角落的桌子。
即便柳妙璎已经尽力打扮得低调而不失礼，但她容色太盛，就是荆钗布裙也能把宴会厅里的其他女子比下去。定亲宴的主角汝阳郡主自然十分不快，见柳妙璎进入厅堂，也不上前见礼，继续拉着好友说话，故意冷落那比她年纪还小的六皇婶。
柳妙璎这一桌的女宾，都是普通官员和落寞勋贵家的姑娘、媳妇，她们见汝阳郡主不待见柳妙璎，也都不敢对她表示友好亲近，但碍于柳妙璎秦王妃的身份，又不敢得罪，便只囫囵见了礼，就自顾自聊天、说笑，没人理会她。
如此，柳妙璎正好落得自在，随便吃了几口菜就同柯瑶聊起天来，并好奇地观察其他女宾，尤其是那位由魏氏嫡女变成养女的程姑娘程熙。
程熙安静地坐在魏家女眷那一桌，她的气质有些复杂，低头不语时傲雪凌霜的寒梅，有种冷美人之感。当她微微抬起头带着几分落寞看向窗外时，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柔美。
她年纪与汝阳郡主相仿，大约十七八岁，一眼看去就知是高门绣户中精心教养长大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得体雅致。她穿着一袭紫红长裙，裙上并无太多花纹饰物，只以银线勾勒了几枝含苞的腊梅。
魏家的姑娘、媳妇们显然都与她感情甚笃，时不时就有人侧身主动与她搭话。她时而浅笑着回应几句，时而峨眉轻蹙，默然无言。
柳妙璎看着程熙自如地应付各路不怀好意或是满怀善意的女宾，不由在心里啧啧称赞，又为她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才貌双全的贵女，转眼间天翻地覆，可想而知她如今的日子有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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