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不知是谁先上前一步
难道，师父只闻到了这满院花香，没闻到那若有若无的一缕药味儿吗？
亏他还是医仙谷谷主，当代神医。
怎么就没闻到那一股味呢？
她有些不甘心，继续试探：“师父，那你除了这花香，还有没有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比如说……药方什么的？”
站在暗处的蒋眠，心尖轻轻一跳。
阿薇说的味道，莫非，是自己身上飘来的？
毕竟自己站在上风口，风一吹，或许会把自己的味道带到下风口处，也说不定。
他的心忽然剧烈跳起来。
那阿薇会不会通过这个味道，认出他？
冷栀空有些惊讶于谢咏薇的不依不饶，闭上眼，快速嗅了几下，他再次睁开眼，眼底有迷茫：“有吗？怎么我没闻到。”
谢咏薇眼睑半阖，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或许是我闻错了。”
冷栀空此刻都没有发现谢咏薇那落寞，毕竟他和此刻待在暗处的蒋某人不一样。
他只是把谢咏薇当成一个普通徒弟罢了。
即使是看在故人的面上，多有照拂，但终究没有关心到那个地步。
他此刻只顾着抬头望月，眼睛比平日睁大几分：“今夜月亮好圆，是不是十五要到了？”
谢咏薇下意识回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冷栀空“哦”一声，开始文绉绉地吟关于月亮的诗句。
谢咏薇皱一下眉，明明这些诗句他并不讨厌，听起来蛮有意境，也比较配这夜景。
但不知怎的，她心中却略有烦闷。
见冷栀空定定望着月亮，口中喃喃吟诗，完全沉浸其中的样子。
谢咏薇撇撇嘴，道一句“我随便走走”，便信步朝旁边走去了。
说是随便，但连谢咏薇自己都没发觉，她一直在朝刚才师父无意间指的地方走去。
蒋眠在暗处，只觉得心动过速，连带着胸膛，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阿薇正一步一步，迎着月光，朝自己慢慢走近。
他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面前女孩便会被惊动，从而不朝这边来了。
月光如水，女孩逆着光的影子，在她身前摇曳。
终于，那道身影停在了他旁边。
谢咏薇，在与他隔着一棵树的距离之时，站定了。
谢咏薇双腿站定，身子慢慢往那棵树上靠，她口中轻轻泄出一声叹息，默默仰头，望着天上月。
月光盈盈，投射在大地上。
仿佛能映出人们内心的忧愁，却无法给出解决方法。
谢咏薇轻轻撇一下嘴。
望着融融月色，她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双清浅的，属于蒋眠的眸子。
谢咏薇身后靠着树，明明有所依靠，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再没有了支撑。
“眠……郎。”一声呢喃，从谢咏薇口中慢慢泄出。
嗯，与她仅有一臂半距离之隔的蒋眠，差点儿就开口应声。
胸膛里那颗心，更加猛烈跳起来，扑通扑通不安分，好似在砧板上挣扎的鱼。
蒋眠不得不一只手按住心口，一只手慢慢撑住了那一棵树。
糟糕，这一死生，果然在临近圆月，以及十五之期时，就要猛烈发动一番。
而促使一死生发作的直接诱因，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阿薇……
蒋眠轻轻张口，却只做了口型，没有出声。
那颗心，虽然震得他胸口发闷，却与之前那些情况不同。
这一次，疼痛之中，掺杂了一丝甜蜜。
虽然那甜蜜，正是促使毒发的诱因，但蒋眠知道，也清楚明白为了这一丝甜蜜，自己即使毒发身亡，也在所不惜。
“咳咳……”
凝望着女孩的影子太出神，蒋眠忘记抑制身上的难受之感。
反应过来之时，口中，已经流露出几丝咳嗽。
而正是这细小的声音，让谢咏薇那原本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突然间，有了动静。
谢咏薇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自己只是想挑一棵树，靠一下，却没想到树旁边，居然，还藏了个人。
会是刺客吗？可是经过蒋樱那次事件之后，师父说过，已经加强了医仙谷防备，怎么，还会有外人混进来？
如若不是外人，那岂不就是谷中弟子？
谢咏薇默默皱起眉头。
会是谁，想要在自己的霞月轩里？
而他，又到底想探听些什么？
与谢咏薇只有一树之隔的蒋眠，不知道此刻谢咏薇心中疑惑，但他的指甲，已经默默按上了指尖。
锐痛感自指尖发出。
刺激得他清醒了几分。
他知道，谢咏薇已经有所察觉。
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换做是一个正常人，估计都会警觉，然后喊人过来，按理讲，自己此刻最好的招就是离开。
越快越好。
毕竟久则生变。
但不知为何，他的双腿仿佛紧紧扎根，即使是用尽全身气力，也无法挪动半分。
蒋眠紧紧咬着牙，想指挥自己的双腿，却发现它们不听使唤了。
他尝试了七八次，都徒劳无功。
望着谢咏薇轻轻颤抖的影子，蒋眠感到胃部隐隐抽痛，身体告诉他，他，不想离开阿薇。
谢咏薇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
明明在已经经历过一次疑似刺杀事件之后，自己对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应该有所警觉。
但感受到旁边那人的存在，自己却不想叫别人过来。
好像冥冥中知道，那个人，并不会害自己一般。
怎么可能？这想法一冒出来，谢咏薇自己，都嗤之以鼻。
难道这人还喜欢上自己，或者喜欢上冷栀空，非得站在这里，偷偷瞧着他们，然后收集相关信息？
喜欢师父的人，谢咏薇还真没见过。
而喜欢自己的，谢咏薇自嘲般扯一扯嘴角，估计除了蒋眠之外，没有人会再这么“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了罢。
当然，还有前世的蒋宇。
不过在今生，蒋宇这个选项，几乎已经可以被排除了。
毕竟他几次刺杀自己不成，此刻若是他站在树后面，如此良机，蒋宇不会没有行动。
那么……会是蒋眠吗？
谢咏薇轻轻咽一下口水，却发现喉间异物感明显，吞咽有些困难。
她尝试深呼吸，却发现胸口也莫名憋闷，吸不上气，也呼不出气。
这身体是怎么了？
正疑惑着，又是一阵夜风吹来。
谢咏薇来不及深究，鼻尖轻动，原本紧蹙着的眉，骤然松开。
心脏狂跳起来，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蒋眠身上的药香。
“眠哥哥……”谢咏薇无意识轻唤，头却别了过去，她紧紧握拳，中指指尖抵着手中的劳宫穴。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蒋眠，闻言，心中一震。
阿薇方才，可是在叫他？
上腹部一阵闷痛，蒋眠吞咽着口水，想把喉间那涌上来的酸水按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应答：“阿薇。”
那两个字很轻，在夜风中，随便都能被吹散。
但它却那么准确无误地，飘到了谢咏薇耳中。
呼吸变得猛烈，谢咏薇转过身，来往旁边踏一步，再踏一步，终于，与站在树后边的那个人，对上了眼神。
那人的身影隐没在暗处。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蒋眠见到面前女孩清丽容颜，按着胃部那只手，下意识更用力了几分。
绝不能在阿薇面前失态。
要不然，阿薇会厌恶自己的。
两人目光，在如水夜色中，慢慢纠缠在一起。
不知何时，风已经停息，蝉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一切仿佛都销声匿迹，两人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唯有彼此。
不知是谁先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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