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第二十五章 一剑之名（下）
“不要，你们别理他。”陈爷子大急着喊道：“真是气死我了，小乞丐，你怎么不听话了？快点逃呀！”
身后的陈爷子仿佛用尽力气大声喊着，小乞丐反而有了勇气，双腿停下颤抖，他咬着嘴唇，双目闭合，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而似乎没有异状发生，小乞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发出光芒的凶戾兽瞳，他一惊之下退后两步，才看清这双兽瞳的主人脸容秀雅绝俗、天姿绝色。
“没关系的哦！”少女对小乞丐温柔地笑着，声音如铃铛般好听，说道：“不想死就说不想死就可以了，撒谎的话长大后会变成坏人的哦！”
看着少女的笑容，听着少女的话，小乞丐一颤之后朝对方跪了下来，几乎哭泣出来般大声地喊道：“对不起，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们，我和陈爷子都不想死，求你了，求求你了……”
边哭喊边叩头，小乞丐用尽力气求着对方，不久后，感觉一只小手轻轻的按在他的头上，小乞丐抬起头看着少女，只见她甜甜的笑道：“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乞丐茫然的看着少女，不知她要自己做什么？因为小乞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平日吃饭都要求人施舍的，所以从没想过会有人要他做事。
“我一直与娘亲一起生活，所以想多交些朋友……”边说着，女孩白皙的脸上桃红泛起，有点羞愧的说道：“……如果你愿意与我做朋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朋友？
这是小乞丐一生中从没有过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长大成人，有了本事，不做乞丐后才会拥有的，就如家人一样存在。
就在小乞丐如遭雷击般愣着时，少女以为自己被拒绝，小脸上有点黯然，蹙下秀眉，怯声软语地说道：“……不行吗？”
“不是的，不是的。”看着少女似有哭出来似的，小乞丐慌忙喊着，他站起来用衣袖擦掉泪水，对少女笑道：“我是太高兴了，我没有交过朋友，真的很高兴，我们做朋友吧！”
“高兴吗？嘻嘻。”少女听后可爱地笑着，然后脸上神色突然变得扭捏羞涩，声音甜美动听地说道：“既然是朋友了，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小乞丐心中怦然跳动，眼前少女那莞尔的笑声与笑容都让他入迷，深深地吸引了他。
少女白嫩的脸额上弥漫着娇羞艳丽，她静静地凝视着小乞丐，数息后才慢慢靠近，小乞丐见此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他能闻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视野里先是慢慢的被少女的脸额占满，然后是少女一青一黄的兽瞳。
两人的脸额很近，小乞丐看着眼前那有着淡淡亮光的兽瞳，骇人悚然又明眸善睐，他感觉那双眼有一种危险的美丽。
“噗”
一道声音徒然响起，同时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小乞丐感觉左胸处有点异样，他低下头看去，只见少女手上的光剑正串穿小乞丐的左胸膛。
“你……？”茫然的看着少女，小乞丐迷惑的开口，却是不知道要问什么，只好一脸不解的表情。
“嘻嘻…太好了。”少女笑容嫣然可爱，在清纯甜美的笑声中，她的神色有一种虔诚圣洁的感觉，声音清脆悦耳地说道：“愿你的生命，永远停留在快乐的时刻中吧！”
小乞丐听不懂少女在说什么，甚至还有点搞不清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送自己礼物的少女会用剑刺自己的胸膛？不是说好不杀自己的吗？不是说好了要做朋友的吗？
“小……小乞丐…”
身后传来陈爷子的呼喊声，小乞丐回首，看到陈爷子往自己这边拼命爬来，满脸痛苦担忧。
“不用担心，你珍惜的人会永远陪着你的。”
耳边传来少女温柔的声音，同时，小乞丐看见刺穿自己胸膛的短剑射出一道剑光，瞬间穿透陈爷子的心脏。
光剑拨出，小乞丐无力地倒在地上，随着鲜血大量流失，他感觉很冷，身体也很累，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他眼睛的余光中看见老者不知何时走到陈爷子身边，只见他一只手抱着阿狗，另一只手按住陈爷子的额头，不知要做什么，当老者与少女离开后，山神庙便寂静下来。
陈爷子死后，小乞丐便没有再待在小村子里了，没有住的地方是一回事，自己的心情也是一回事。
在四处流浪、混混噩噩的日子里，小乞丐无论是睡着还是讨乞都经常会想，如果当日他没有上山，如果当日他不带那两人去见陈爷子，那么之后的日子会不会就如往常一样呢？
这些如果永远没有答案，但小乞丐从那天起便知道了两件事：第一是原来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第二是他害死了陈爷子，自己的恩人，自己的义父，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家人。
因为当日的剑伤带着灵气，在伤害肉体的同时也伤了灵魂。
虽然伤害避过心脏而不致死，肉体的伤也被村里的大夫治好，但灵魂的伤却是没有办法的，剑痕处也不时溃㳕流血、剧痛无比。
小乞丐知道自己活不长，不过，他也没有想活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只是单纯地接受着世间的种种冷漠和恶意。
大半年后，小乞丐与一群不认识的小孩子一起被两名年轻的炼气士测试灵脉，这里是一个城镇的广场，小乞丐不知道太多事情，只是有人说测试后就有饭吃便跟着过来了。
……
“下一个，凡人，滚。”
“下一个，一条下品水灵脉，长得还行，可以作男侍。”
“下一个，凡人，滚。”
“下一个，凡人，滚。”
“下一个……”
终于轮到小乞丐了，他上前学着前面的小孩子一样把手按在玉盘上，不久后，玉盘上面有三个珠子发出很亮的黄光，有两个珠子发出有点亮的红光。
“是三条上品土灵脉和两条中品火灵脉，不错，不错。”做测试的炼气士喜出望外的盯着小乞丐，亲切的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自己的名字就叫小乞丐，当小乞丐想这样回答时，他开口的第一个字却是：“陈…”
“陈？这是姓吧！后面呢？”测试的炼气士一边在册子上写着，一边问道：“你的名字呢？”
被问的小乞丐说不出来，陈爷子没有给他起名，他也没有什么正式像样的名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就说出了一个陈字来。
“你姓陈，那你的名字是什么？”见小乞丐没有回答，测试的炼气士也不生气，很是亲切的问道。
这位炼气士亲切的态度让小乞丐再次回想起杀死陈爷子的二人，当日老者在问小乞丐事情时就是这种亲切的态度，然后他打断了陈爷子的腿，还果断地下令要杀死陈爷子，之后是一名绝色脱俗的温柔少女，她一剑洞穿自己和陈爷子的左胸膛、一剑要了陈爷子的命、一剑毁了自己作梦才能遇见的幸福。
恩，是要还的，那仇呢？
“是…一……剑…”
小乞丐双手在衣袖里握紧拳头，任由泪水滑落，如火一般的感情在心中熊熊燃烧。
那是比连续七天没吃过东西的饥饿感还要让人疯狂、那是比新鲜出炉的烧肉还要让人亢奋、那是小乞丐的整个人生中从没感受过的、能扭曲一切的蛮横意志。
他双眼圆瞪，右手轻轻地按在左胸膛上，感受着胸膛上的那道剑伤、感受着记忆中那难以忘怀的事情、感受着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刻骨之痛，小乞丐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剑，我的名字就叫……陈、一、剑。”
愧疚、悲伤、苦楚、悔恨、不甘、愤怒、绝望。
在小乞丐说出名字的这一刻，长久以来一直充满他整个内心的繁杂而又浓烈的感情也仿佛拥有了名字、诞生了灵魂、显现出意志，与之同时，一道清脆的剑鸣声从他灵魂最深的地方欢呼般地响起。
一剑之仇，一剑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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