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道得癌
我说这话时很小心，其实潜台词就是“我师父当初因为你怂，都跟你闹掰分家了。这事儿上面不可能不知道，凭啥还顾虑我师父会帮护法教出头呢？”。不过我没敢直说，那跟找死没啥区别。
我本身说完这句话就有些胆儿突的，胡三太爷突然睁开了半闭的双眼，眼中精光吓得我浑身一麻，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可是胡三太爷却没说话，好半晌后，他脸上竟然有些郁闷，还有些不耐烦似的说了句：“这倒好，混事儿让他做绝了，好名声还全让他给担了。”
我心中很惊讶，首先我想象不到，胡三太爷的口中竟然能说，出这种烟火气浓重的话，就跟普通老百姓似的。我还以为到了他这种级别，已经不动情绪了呢，看来有脾气的大佬不止我师父一个啊。
其次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胡三太爷口中的这个他，应该是我师父。那么我八卦的心思就被激起来了，我师父到底都做过些啥混事儿？我还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谁知道胡三太爷却不再说话了，给我弄的心里这个痒痒。而胡三太奶就更不用指望了，她虽然是大法力的仙家，但是无论怎么说，她也是我师父的嫂子。这种人伦关系，就算是仙家也无可避免。
胡三太奶这么端庄的样子，让她说自己小叔子的坏话，爆自己小叔子的黑料，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好在沉默了半晌后，黑妈妈开口了，她先笑着埋怨了胡三太爷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老六怎么还是如此脾气，莫要当着小辈的面儿让人家见笑啊。”
紧接着，黑妈妈又笑着对我说：“之前我说不久后我们还会见面，你没想到会这么快吧？”
我点了点头，心说我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快，快的我的大年三十年夜饭又泡汤了。不过想想能见到传说中的三位大仙，并且看样子他们还准备跟我透露很多信息，也算是值得了。
因为一直以来我问我师父的问题，他总是跟我说时机未到。这次来之前，我师父特意对我说，有些时机已经到了。这意味这什么？说明很多事情快到揭晓的时刻了。
我现在的心里是既渴望知道，又害怕知道。等到我全知道的时候，一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就算是熬出来了。到时候，我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普通人的小日子。
可我害怕，害怕最后的结果不是我希望的，害怕谜底不是我所想象的，害怕我过不去那倒坎。
以前的我总说我自己不怕死，做什么事儿都很冲动。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从小和父母没怎么亲近过，所以我心中没有羁绊。我的想法很简单，死了就下辈子再来呗。
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怕死，也不想死。仔细想想，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都是什么人？都是梁山上那些没家没室，只有哥哥兄弟的光棍汉。
而有牵挂的，临死之前，都在交代遗言，跟自己的媳妇说什么“帮我孝敬爹娘，照顾好孩子”什么的。看水浒就知道了，打方腊时死了很多人，多数都是哈哈大笑说着来世还做兄弟的。
像矮脚虎王英与一丈青扈三娘，菜园子张青与母夜叉孙二娘这样的，都是哭着死的，到最后都不甘心分离。
正胡思乱想呢，黑妈妈咳嗽了一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黑妈妈看了胡三太爷一眼，征询道：“老三，要不还是我跟他解释一二吧。”
“那就有劳黑妈妈了。”胡三太爷闻言立马抱拳，一脸轻松的样子，看得出来，胡三太爷是那种不爱废话的人。
我心中倒有些好奇了，黑妈妈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以她首席护法地仙的身份，竟然还需要征求胡三太爷的意见。
黑妈妈转过头对我说：“还记得上次你我相见的情形，你对护法教与地仙教的门户之见颇深。我想问问你，你心中是否认为，两教之间隔阂颇深，甚至有些敌对的意思？”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敌对倒不至于，其实我知道，两教的小辈来往很密切。其实除了我师父他们以外，各排教主也经常来回走亲戚的。
还记得当初金花教主诞辰，胡菩淘和常相九回来时就跟我说过，他们就便探亲了。他们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像我透露一个信号，两派的关系没我想象的那么差，免得以后见面因为我的态度，引起不必要的摩擦。
但是我师父和胡三太爷之间的隔阂，难道还能有假不成？当初我师父之所以创立地仙教，还不是因为对于神秘人那一派的态度问题么。
我师父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当初因为那场大战，五大家子弟死伤无数。明明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最后偏偏问罪地仙，只是巳蛇两家家主辈分的上了戮仙台。
我师父当时一怒之下，想问天庭要个说法，如果不处理神秘人那一派的话，就要打开苦界壁障，拉三界众生下水。这么冲动的做法虽然我也不认可，但是胡三太爷的做法我也不敢苟同。
所谓的大局为重是事情发生前不挑起摩擦，但都已经打起来了，到最后不为子侄出头，难免寒了人心。这就是我心中最实在的想法，可是当着胡三太爷的面儿，我能往明了说么？
黑妈妈见我这幅表情，像是已经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她又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胡三太爷后，叹了口气，对我说：“这事儿你师父不跟你说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让你来，意思也就是借我们口将事情告知于你，你师父脸皮薄的很啊······”
我疑惑的看着黑妈妈，不明白这关我师父面子什么事儿。
“若说其中因果，不得不提到你。相信你也有所察觉，你上辈子身份不一般吧？”黑妈妈问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黑妈妈笑了笑，对我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若干年前定下的。正常来说，根本不该发生那场两界大战。三千年前，他与我等共同商定，等待你转世，再看天地时局。如果天道无异则相安无事，若天道有变，再谋他策。可你师父偏偏等不得，你师父执念太深，急功近利，才引发了那场战争。”
黑妈妈的一番话，彻底把我给听糊涂了。她把锅全都推到了我师父的头上，说我师父才是引发战争的原因。可据我所知，不是因为神秘人派系欺压地仙，天庭又权衡过后有所偏袒，我师父气不过才宣战的么？
“黑妈妈，我最近也听我师父说了，他说天道如今病了。您现在又说天道有变，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啊？”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黑妈妈叹了口气，问我：“你不觉得，现在的人都以恶为美么？以前都是效仿圣贤，而现在的凡人，笑贫不笑娼。他们贪婪无度只顾自己，不光压缩了其他种族的空间，就连你们自己生存之依托都不顾虑。”
“所谓天道，是六道轮回的自主意识，你可以往拟人化了想。把六道轮回看做一个个体生命的话，众生都是这人体内的一个细胞。正常情况下，天道于众生相安无事。一个人造业颇深，就相当于一个病变的细胞。如果不处理，就会接连传染，最后引起周边细胞的连锁反应，就像是发炎一样。”
“而天道最是公正，你做了什么，它就回报给你什么。面对病变的细胞，天道就像是白血球，会将其杀灭。具体表象就是将灾劫于业力深重之人，或堕入地府，或沉沦苦界。等洗清业力之后，重新成为六道轮回的一部分，我这么说你可理解？”
我连忙点了点头，黑妈妈都说的这么形象了，我要是还不理解不成傻子了么？怪不得人家是地仙魁首呢，跟其他老古板不一样，举起例子来都这么生动。
见我点头，黑妈妈叹了口气，满脸悲苦的对我说：“由于上一纪元人类执掌天道，成为万物之主。人类的悟性灵性确实得天独厚，但你们也有其他种族所没有的致命缺点，那就是唯我自私的根性。”
黑妈妈说到这里顿了顿，还看了我半晌，给我都看不好意思了，好像说的就是我似的。
紧接着，黑妈妈又说道：“拿动物来说，因为肉身低贱，所以更加珍惜修行，也把族群看的很重要。可人类不同，在初掌天道之时，人类也很团结，还有尧舜禅让之美名流传。可随着生存环境越来越好，情况就变了。你们开始索取无度，不光破坏自然草木山石，致使许多族群灭绝。甚至为了满足自己对于权利的欲望，人类之前开始了连年征伐。”
黑妈妈说的这些我很认同，权利这东西人类看的最重。那狼群打个比方，一旦狼王确立了，群落内没有狼会挑战它的权威，全都听命与它，这就是秩序性。
而人类不同，回首历史长河，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还少么？有多少人，是踩着自己曾经的君主上位的呢？陈桥驿病变，背叛旧主郭威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也是为何为君者都自称孤寡，在他们心中，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位子。
“由于人类是这一纪元天道执掌者，所以人间道是六道正中。一旦人间道出现问题，其余六道都会动荡。直白的说，作为血道的畜生道，每年的死亡率，都比不过人，人的生死循环的太快了！”黑妈妈脸色阴沉的说道。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解的问她：“有生就有死，难道循环的快，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当然！”黑妈妈点了点头，认真的对我说：“你想想，为何说人间道是六道正中？神仙绝大部分是人修上去的，执掌地府的鬼差，也多数是人死后做的，饿鬼道，地狱道，就算是阿修罗道也跟人密切相关。”
“人类一起战争，死伤规模就特别大。为了维持六道正常运转，很多没有洗清业力的鬼魂，就要提前投胎。这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带业而来，那能抵过业力显现吗？说到底，天道现在相当于得了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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