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相信我吗

“周声声，本地人，今年26岁，毕业后没有正式工作。现住在龙凤花苑小区。”江一平看着档案上精致的小脸，嘴里忽然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味道，有点像樱花，淡淡的。

  江一平有病，真正意义上的有病。

  他可以奇怪地将自己听到、看到的东西与自己的味觉联系起来，他听到或看到任何事情，嘴巴里就会有相应的味道出现，医生说那是通感症。

  小时候他觉得这种“技能”好像很不错，每次想吃某种食物，他只要听到或者看到，甚至有时仅凭想象，嘴里立刻就有食物的味道。

  但是做了刑警之后，看到或想到凶案现场，他的嘴里不自觉地散发苦涩的味道，这也让他养成了时不时往嘴里丢颗糖的习惯。

  但，这次的感觉很不一样。

  江一平看着周声声的照片陷入沉思。

  虽说在许多案件里有报案人也是行凶人的情况，但这个人很明显并不认识王珊珊，江一平觉得她的行为奇怪得很。

  正想着，林文叼着烟走过来，看他盯着电脑屏幕想得入神，凑近了好奇地问：“这就是报案的那个女人吗？”

  “需要了解了解情况。”江一平移动鼠标关掉页面，淡淡道。

  周声声在这天很晚的时候接到公安局的电话。

  孙丹阳是队里的女警官，队里其他人都被安排出了外勤，她按照惯例收拾东西准备对周声声进行问话，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江一平拦住了她，道：”你在外面观察，我进去。”

  孙丹阳一怔，通常对待女性人员都是由她进行询问的，而且周声声并不是嫌疑人，只是例行询问，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队长会主动要求进行这场谈话，不过孙丹阳没多问，只哦了一声，退后一步看着江一平推门进入房间。

  周声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完全不紧张不好奇的样子。

  江一平没说话，径直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将装着热水的杯子从自己这边缓缓推到周声声面前。

  周声声垂眸，安静盯着他的动作不做声，江一平则好像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嘴角是温和的笑意，“周小姐。”

  周声声回过神，抬眼去看江一平，又垂下眼帘，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周声声此时与在照片里明显不同，警局内供暖很足，她穿了件乳白色外套，头发仔细地扎起，五官清秀自然，干净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沉静。

  江一平再一次尝到樱花的味道。

  “是你报案称王珊珊被杀害吗？”江一平的声音柔和极了。

  周声声点头，“我知道你们已经找到了。”

  她从派出所出来就一直关注本地新闻，知道警方在华夏花园发现了尸体。

  “你家住在城南，华夏花园在城北，据我所知你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交集，你为什么会知道她被杀害了？”江一平语气不变，继续问：“或者我再大胆一点，如果当时民警相信了你的话，你是不是还会说出她的尸体在哪里？”

  江一平仔细看了周声声当时的报案笔录，那份笔录的字里行间里写满了她的笃定。

  周声声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她不说话，江一平就这样耐心十足地看着她。

  也许会吧？毕竟已经梦到她那么久了。

  周声声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梦里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不断梦见一个女孩子出现，每当女孩子想要对自己说话，就会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捂住嘴巴强行掳走，奇异的是周声声能感受到女孩绝望的心情。

  后来，女孩子终于能说话了，她反复向自己求助说她被人杀害了，尸体就在华夏花园小区，周声声将信将疑，但每次梦醒之后脑海里关于梦里的情形都是那么清晰。

  终于在那一天，她鼓起勇气走进派出所。

  而如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被当作嫌疑犯这样审来审去。

  江一平看着周声声陷入回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她直视他的眼睛，问：“你相信我说的吗？”

  江一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周声声直接道：“因为当时有一位警察在我报案后对我说，他已经联系到王珊珊，她很安全，根本没有杀害事件。”

  江一平微眯双眼，“你的意思是，当时接电话的并不是真的王珊珊？”

  按照凶手的思维，他已经伪造很长一段时间被害者的假象，无论这个被害者是陈紫婷亦或是王珊珊。

  周声声表情淡定，手指微微蜷缩：“我以为你们应该知道。”

  这其实是一句带有攻击性的冒犯，可是江一平似乎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饶有兴致地问：“很显然你早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王珊珊告诉我的。”周声声直视江一平，放在口袋里的手也渐渐收紧。

  周声声的话完全出乎江一平的预料，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来。

  江一平神情严肃起来，正色对周声声道：“按照你的说法，王珊珊当时已经被害，她是如何告诉你的，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周声声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还知道江一平并不相信，于是她干脆道：“做梦梦见的。”

  屋里一片死寂。江一平感到头痛，他们实际上已经查明周声声跟王珊珊、陈紫婷毫无交集，但托梦这种事未免太匪夷所思，伴随着的是眼前的女人同样让人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江一平的电话响了，死寂的气氛被铃声打断。

  他说了声抱歉出去接电话，电话是林文打来的汇报情况。

  周声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多久，江一平重新回到询问室，他对周声声道：“我等一下有事，方便加一下微信吗，以便这边有需要时能跟你联系。”

  周声声道：“你们有我的联系方式。”

  江一平没料到她会拒绝，他的动作一僵，无奈地笑了，“那就方便你想到什么跟我联系。”

  似乎是相信了周声声说的话。

  周声声咬唇，江一平注意到了，从她进入到询问室里开始，整个人都很紧绷，这是她进入房间以来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最后江一平问了她一个问题，“王珊珊的身体缺了一部分，她有告诉你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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