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累极
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楚鹤川在楼下听到异响，飞快带着两个侍女上楼来查看。
火把将面前的场景照亮。
沈嘉凝跌到了白夜的胸口上，白夜则躺在过道中，紧闭双眼，双手还搭在沈嘉凝的背上，人已经没了意识。
楚鹤川举着火把往地上一照，男人的脸色苍白无比，手上溅了一些蛇血。
沈嘉凝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脸惊慌地用手拍他的脸，又将他的手拉过来仔细查看，却并没有发现有蛇咬过的痕迹。
楚鹤川赶忙将沈嘉凝扶了起来，又蹲下身去扶白夜。
两个侍女进了沈嘉凝刚刚睡过地房间，皆被地上的蛇吓了一跳。
总共四条灰色的蛇，一条大的还盘成圈睡在床上，地上三条全被飞霜砍成了两截，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落在地板上，痛苦地不断弹跳挣扎。
楚鹤川瞟了一眼屋中的蛇，用手捂住嘴抑制住恶心的感觉，与沈嘉凝一起将白夜往对面屋子中去。
灯点亮，两人才发现，白夜屋子中的被子压根没有打开过，褥子整整齐齐。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傻子压根没有回去睡觉，而是一直守在她的屋子外面！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一边落泪一边将他往床上放，拉过被子来帮他盖上。
天已经渐渐发白，很快就要亮了。
楚鹤川在旁焦躁道：“咱们没有带大夫来，是否要现在就启程送他回尚城？”
沈嘉凝抽噎了两声，将油灯抬过来挨近床头，照亮白夜的脸。
她用手弹了弹他的鼻息，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他的手脚，确认没有被蛇咬伤之后，才哽咽道：“他也许是太累了，才会忽然晕过去，我们让他休息片刻，等天亮了就走。”
楚鹤川闻言，坐到了她旁边，一边等待天明一般疑惑询问：“怎么回事？”
沈嘉凝抓住白夜的手放到自己眼前，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他指尖上落。
她盯着上面疮痍血口子解释：“白夜为了在临走前给我们的孩子雕刻出一个祈福的小狮子，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了。他的手指上全是被雕刻刀划伤的。”
她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极其小心地抚摸他掌心的茧子。
楚鹤川闻言上前来拉着白夜的指头看了看，震惊道：“他怎会干这样的傻事？”
沈嘉凝将白夜的手又拉了回来，塞到了自己披风后面，放在自己的腹部帮他捂着。
“他一直都这样傻。明明他比我难过很多倍，可偏偏不与任何人说，若是我们一开始就决定一起去找张茂寻仇，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望着男人紧锁的眉头，想起曾经的种种，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鹤川见她泪如雨下，心中也明白了什么。
他默默坐在旁边看着她。
女子用手轻轻将白夜鬓边的银色发丝理了理，别到耳后，随后又伸出指头轻轻舒展白夜紧拧的眉心。，焦躁不安地等着天明。
楚鹤川觉得心中十分烦躁，心情矛盾难受，祈望着天快点亮。
终于，一刻钟后，他抬起手背，能够隐约看清楚手背上的筋脉，他这才起身走到窗户边，将摇摇欲坠的窗户给推开，往外看了看。
屋中瞬间亮堂了许多，屋外已经能看得清路边的景致了。
他回头对一脸哀戚的女子柔声道：“天亮了，可以出发了，我这就下去让车夫准备。”
沈嘉凝跟着往窗户外看了一眼，点点头。
这时候，两个侍女将沈嘉凝方才睡过的房间拾掇妥当，过来回复：
“公主，少将军，这屋子中一窝蛇非人为，我们在墙角隐蔽处发现了蛇窝，应当是天气太冷，房中燃了炭，将冬眠的蛇给搅扰醒了。”
沈嘉凝视线往那边看过去，隐约看得见地板上似乎有黑色的液体。
她想起自己方才竟然与蛇睡在了一起，其中一条蛇还爬到了她脚背上，冰凉腻滑的感觉还萦绕在脚背上散不去。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楚鹤川问：“那蛇看起来是毒蛇，处理了吗？”
“已经处理了。”
楚鹤川转头来问沈嘉凝：“你的斗篷……还要吗？”
沈嘉凝犹豫了一下。
那斗篷是高子清给她买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她不舍得就这样扔了，可是一想到上面曾经有一条毒蛇盘踞，沈嘉凝就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今后还穿在身上，她怕是会有心理阴影！
楚鹤川见她一脸犹豫，道：“我替你处理了吧。”
言罢让侍女将那斗篷拿着下了楼。
沈嘉凝只觉得对不起高子清，压根不敢去问楚鹤川要怎么处理那斗篷。
她转过头，拉回乱糟糟的思绪，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呼吸很沉，宽阔的胸脯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上次他带着谢夫人和谢飞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当时他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对沈嘉凝来说，还历历在目。
她忽然很想看看，现在他身体上会是怎样一副触目惊心的情状。
犹豫了半天，她伸手到他的胸口，颤抖着将他的衣领往一边拉了拉。
果然，才拉到一半，那些红色的疤痕便争先恐后地呈现在沈嘉凝的眼前，叫嚣着，好似在指责她，他受伤的时候，她在哪里？……
啪嗒，两大滴眼泪不知不觉地砸到了那人的胸膛上。
“别哭……”
头顶忽然传来他虚弱的声音。
沈嘉凝猛然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正嘴角含笑地静静看着她。
“你醒了！”
沈嘉凝惊喜出声，慌忙将他胸口的衣领拉好，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白夜双眼微微眨了眨，嘴角倔强地想要往上扬一扬，可如山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他用力蹙眉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让趴在眼前的女子不要伤心，想要伸手去揉开她秀眉间的愁绪，却怎么都没法动弹。
沈嘉凝连忙抓住他的手道：“白夜，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千万不能有事。”
她将男人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轻轻按压，男人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嘴角随即提了起来，双眼闭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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