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只要一个
“冉冉妈，是这样的，我问过我朋友，他说按照一中食堂的消费水平，只是吃饭的话，按照早晚一顿素面，中午一顿饭来讲，一天至少也要十七块钱。”
“当然啦，早餐也有包子馒头，咱们就按照一天十五块钱来算，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得要四百五十块钱，再加上女孩子每个月要买必需品，五百块钱应该是够用的了。”
“一中普通家庭，差不多都是按照这个标准，给孩子生活费的。”
“考虑到冉冉妈妈您周围没个对比，我就特意让我在一中教书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希望对您有所帮助。”徐文静全程都是温声细语的，末了还玩笑了一句：“希望冉冉妈您不要嫌我多管闲事才好。”
刘桂英听得一愣一愣，先是气冉文兴这孩子骗自己，随后又是自责自己没法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最后才叹息一声，连忙道谢：“哎呦，徐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我感谢您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您管我们家的事情呢，我呐，可就盼着徐老师您把我家的两个孩子给教育好咯。”
还是没看错人，徐文静想。
她又把跟冉文兴叮嘱过的一些话，换了个说法讲给刘桂英听，让刘桂英也大致了解了孩子在新学校的一个学习状况。
“哟，你看我，都这么晚了，耽搁徐老师休息了。”
“没有没有，冉冉妈，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说了这么久，是我耽搁你休息了。”徐文静温温柔柔笑道。
“徐老师你人好，为咱们家冉冉好，我是打心里感激你的。”刘桂英眼角有些湿润，“以后呐，有什么事您就跟我直说，为孩子好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会尽力去做到。”
“哎，好，您放心吧。”徐文静微笑道：“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冉冉妈再见。”
“哎好好好，不打扰的，徐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两人客气了几个来回，终于挂断了电话。
*
冉文兴打水的时候，水房没几个人。
水龙头开到了最大，热水湍急地流入大桶里。
冉文兴就那么站着看着水流柱发呆。
差不多十分钟，才接好了满满一桶水。
热暑还未散退，冲澡半桶热水再兑半桶冷水也是足够的。
只是冉文兴畏寒，她洗澡喜欢高一点的水温。
况且，今晚她还打算洗个头，也不知道这一整桶热水够不够。
给了管理一块钱，冉文兴拎着满满一桶水艰难地挪动步子。
倒不是她拎不动，实在是水太满了，她稍微晃动一下水就直往外溢。
第一次打热水，没经验，下次要长记性了，不能接这么满。
刚想穿过主干道回到女生宿舍楼下，冉文兴就看见主干道上人潮拥挤地朝水房涌来。
是高二高三的下晚自习了。
好多跑得快的学姐，先回到宿舍楼下面找自己提前放在那里的桶，然后又快速跑水房排队接水。
冉文兴想：以后下晚自习要么跑快点抢在最前面，要么在教室多学习一会儿免得排队浪费时间。
随即她又弯下腰，双脚岔开，如同扎马步一样，双手拎着水桶，慢吞吞挪动步伐。
上到二楼，冉文兴停下来歇了会儿。
“你接这么满呀？”是下午在食堂帮她刷卡的那个学姐。
冉文兴笑了笑，“嗯，要洗头，所以想多接点。”
学姐没有要走的意思。
冉文兴看了看她，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颊，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歇息好了吗？”学姐见她看过来，笑着问道。
“啊？”冉文兴有些懵。
学姐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搭了把手，“歇好了，咱就一口气提上去？你住几楼啊？”
“哎……”冉文兴来不及说什么，学姐已经帮她把水桶先拎了起来，她连忙一起拎着，“谢谢学姐，学姐住几楼呀？”
她不好意思让学姐专门帮自己提上去，要是顺路的话，这样才显得没有那么麻烦人家。
两人边说边抬着往上走，偶尔还要给别的同学让道。
话语间，早就上了三楼，眼看就要到四楼了。
“我住三楼，你呢？”学姐笑了笑，打算帮冉文兴提到寝室里。
“啊，三楼都过了。”冉文兴有些懊悔。
“五楼还是六楼啊？”学姐笑问。
新生都是在五六楼。
高二的在三四楼。
高三的在一二楼。
每年都会换一次寝室。
冉文兴不好意思道：“六楼。”
“加把劲，马上就到了。”学姐笑了笑。
“嗯！”冉文兴卯着一股劲。
学姐帮着冉文兴一起提到寝室就匆匆下楼，冉文兴都没来得及询问她的姓名。
寝室里没有人，大家应该都去浴室洗澡了。
冉文兴倒了一些热水在洗脸盆里，兑了冷水就在洗衣台上弯着腰洗头。
等冉文兴洗完澡，躺床上用毛巾擦头发时，室友们都还没有回来。
她头发多又长，晚上洗头一般很难干。
以后还是中午洗头吧，要不然还得买吹风机。
头发不滴水了，冉文兴就拿了一张硬纸板扇风，好使头发快点干透。
“哎呀，早知道就跟冉文兴一起去打水了，浴室人真的好多啊，而且居然没有隔间，我真的接受不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是刘紫薇抱怨的声音。
她们还在门外，冉文兴就听见了。
“嗯，我就说宿舍楼下怎么摆放那么多桶，原来都是学姐们的先见之明啊。”
“哎，以后大家都一起去水房打水吧。”
“嗯嗯，要快点，可以分批次，不然我们五个人一起会打挤。”
“对对对。”刘紫薇也附和道。
她们推门进来，刘紫薇坐到自己的下铺，“冉文兴，你要吹头发吗？我带了吹风机的。”
几人都洗了头的，冉文兴笑了笑：“你先吹吧，吹完我再问你借你的吹风机。”
“嗯，好。”刘紫薇在饮水机旁找到插座，给吹风机通电就开始嗡嗡嗡地吹头发。
她们几人都被褥看样子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只有冉文兴是从学校那统一购买的。
冉文兴把头靠在床沿上，让头发垂着自然干，她从床头拿了本课本翻了起来。
“我吹好啦，下一个你们谁来吹？”刘紫薇扬了扬手中的吹风机。
她这么一问，冉文兴就知道宿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带了吹风机。
算了，让她们先吹吧，反正头发已经不滴水了。
“冉文兴，你现在吹吗？”朱婷婷问了句。
冉文兴反方向仰面朝天看着她笑着摇摇头，“你们吹吧，我把这点看完再去。”
朱婷婷毫无心理负担开心地去抱了抱刘紫薇，撒娇般的笑道：“紫薇格格，您帮人家吹一下头发呗～”
“哎呀！你别这么喊我。”刘紫薇有些不好意思，“我最怕人家这样喊我了。”
“那紫薇姐姐，紫薇妹妹？姐姐，帮我吹头发。”朱婷婷抱着刘紫薇的腰来回晃。
“好好好，你搬个凳子过来。”刘紫薇无奈的笑了笑。
寝室一派融洽，冉文兴总觉得自己游离之外，好似跟她们有点格格不入。
她们四个人吹完头发，冉文兴才放下书本，拿着吹风机把半干的长发吹干。
“谢谢紫薇。”冉文兴吹好头发，把吹风机叠好还给刘紫薇。
“不客气，你放在桌子上吧，我明天早上再收起来。”刘紫薇躺床上看手机，她不想下地。
“好。”冉文兴放下吹风机，又从阳台拿了扫把，把那掉落一地的头发清理干净，洗了手这才上床准备入睡，“我可以关灯了吗？你们还有没有要下床的？”
“唔嗯，”几人纷纷摇头，“没有。”
冉文兴躺在床上，回顾这一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徐老师说的那些道理，看来还要多经历经历才能体会到了。
不过放学之后不用干活，确实要比以前轻松许多。
冉文兴闭着眼睛，脑子里放电影板回溯以往。
渐渐的，冉文兴便随着窗外树林的虫鸣声进入了梦乡。
*
不知道别的学校军训是怎样的，一中冉文兴她们这一届学生只军训了一周就结束了。
都还来得及跟教官打成一片，就文列队艺汇演欢送教官。
中途的那个周末也在军训，冉文兴没法去小鲜粥兼职，给老板娘打了电话说明了缘由。
小鲜粥的老板娘没有责怪冉文兴，反而叫冉文兴安心军训安心学习，下周末有时间就来店里帮忙。
听她那意思，好似只要冉文兴愿意，就能随时随地去干活赚钱一样。
但是冉文兴不敢恃宠而骄，感谢了老板娘，并保证自己下周末一定会去帮忙，为表感谢还说第一天免费干活，当做考验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干这份工作。
正式上课，班主任没说换位置的事情，冉文兴就还是和魏芝芝做同桌坐在中间最后一排。
中间几排是看黑板的绝佳位置，冉文兴的位置要是再靠前一点也就完美了。
但她在最后一排。
她以前从来没有坐在最后一排上课过。
再加上军训结束，按照班级换了寝室，冉文兴又是多出来的那一个，跟别的班混住，她顿时感觉自己跟这个班级也有点格格不入了。
这几天她情绪都比较低落，班上的人她都不太熟悉，名字也喊不上来几个。
但是看着她们去哪都是有人陪手挽手，冉文兴也生出一股羡慕。
开学第一天跟自己好得什么似的魏芝芝也有了新认识的小伙伴。
只有自己好像还是去哪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偶尔魏芝芝会陪着她，但她不是魏芝芝的第一选择。
这天晚上，冉文兴实在是忍不住，给徐文静打了电话诉说心中的烦闷。
“喂？徐老师，这晚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啦？”冉文兴蹲在宿舍楼下的花坛旁边喂蚊子。
徐文静也刚备好课，还没上床休息，她知道冉文兴一向是很懂事的，要是没什么大事情，是不会麻烦别人的。
“没有，我刚忙完。”徐文静柔声问道：“冉冉怎么啦？是不是还没适应高中的学习生活呀？”
“我不知道。”冉文兴叹了一口气，薅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掐着，如实道：“徐老师，我在这里好像感受不到你说的那种外面的世界的美好。”
徐文静闻言愣了愣，她着实没想到冉文兴会这样说。
“能跟老师具体说说嘛？”
“我好像不管怎样都是一个人。”冉文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受，“大家好像都认识，她们是初中同学，高中也在一起，只有我是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明明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但我就是心里总感觉呼吸不畅，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了一样。”
这是小姑娘少时的情感缺失，在这一刻被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
徐文静了然道：“冉冉，你需要试着走出自己的内心，你可以跟周围的同学试着交谈，要是聊的来，你们肯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可是，这样不是很麻烦别人吗？”冉文兴不理解。
“有时候，我们就是要适当的麻烦别人，才能跟别人有来有往啊。”徐文静温柔说道。
冉文兴听得还是一知半解。
“可是……”她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后文。
“没事，不着急的，凡事都要慢慢来。”徐文静开导她：“如果你觉得不自在，可以尝试给自己定个目标，每天跟同学交流，可以是学习上的交流，或者是兴趣上的交流，周末有时间你也可以约着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逛逛。”
“她们都有很多朋友，”尽管徐文静看不到，冉文兴还是摇了摇头，固执道：“可我只想要一个，我不要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但是，好像没有人能成为她唯一的朋友。
徐文静哑然。
心中无不感叹，冉文兴还真是充满了孩童的天真。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唯一呢？
大家都想做那个唯一，但也都不满足于那个唯一。
徐文静笑了笑，“冉冉，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你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想当然了。”
“嗯？”冉文兴一脸疑问：“那我还要跟她们成为朋友吗？我只要一个不行吗？”
徐文静想告诉冉文兴，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不是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所能承受得住的。
但，这不就是她想让冉文兴走出去的初衷吗？
要有自己的见识，要学会自己做主，而不是任由他人安排自己的命运。
“当然可以，冉冉，你会遇到那个唯一的朋友。”
“嗯！谢谢徐老师，我顿时觉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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