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活总是从跌落谷底才真正开始 后篇

父母还在的时候，还有人管他这个废人，父母一走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刘天才的那些亲戚们，为了抢夺他父亲留下来的家产，骗刘天才签下了遗产转让协议书，甚至还将他住的房子也卖掉了，当刘天才被赶出自己家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在街上流浪了两天，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已经和社会脱节十年的他，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在父母离世的悲痛和饥寒交迫的折磨下，他倒在了公园里，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由纸盒箱搭建的小屋里，他被公园里的街友救了。

  街友们拿出在救助站领取的食物和水，还给刘天才也搭了一个纸盒小屋让他有地方能活着，十年之间从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过的刘天才，在救命恩人的面前也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谢谢两个字，就再也不吭声了。街友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绝不去打听其他街友的过去。因为大多数街友身上，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这样，虽然刘天才本人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但是在社会救助和其他街友地帮助下，他正式开始露宿街头的人生。

  起初刘天才也不和其他街友说话，每天除了躺着还是躺着，只在领取社会救济的时候爬起来，领完接着回自己的小窝继续躺着，其实他这样和死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直到有一天，一个街友幸运地捡到一张百元大钞，他欣喜若狂，于是买了罐装酒，请公园里的街友们一起开心，自然也没有忘记给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刘天才留下一罐。刘天才起初并没有动罐装酒，直到后半夜，他觉得有些口渴又懒得起来找水喝，便打开了身旁的罐装酒喝了一口。就是这一口，让刘天才一发不可收拾，从此他不再整天躺着不动，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跟其他街友一样捡汽水瓶拾垃圾，在自动贩卖机下面找别人掉的零钱，就为了能够喝上两块钱一罐的酒，刘天才从死人变回了活人，而且他也不再一声不吭，有时候会请其他街友一起喝酒聊天，只是还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断断续续地用简单的词语表达心意。

  一晃两年过去了，刘天才嗜酒已经到了饭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的地步，和他关系比较近的街友劝他少喝酒，别到最后没躺死反而让酒醉死了，刘天才却不以为然，他本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而酒给他带了的快乐远远超越死亡能给他带来的恐惧。刘天才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继续过着他醉生梦死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他的救世主出现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救助站前出现了一辆爱心餐车，每天给附近的街友发放免费的盒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刘天才也拖着残破的身体赶来领救济。就在他看到送来盒饭的双手，和那带着天使般笑容的小柔时，刘天才居然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就像两年前他第一次尝试到了酒的味道一样，今天他终于遇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刘天才没有和现实中的女孩子交往过，他只有在游戏机上的恋爱游戏中，和二次元女生打情骂俏的经验，但他却非常的确信，眼前这个现实中的女孩，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完美礼物。说来也怪，原本无法正常交流的刘天才，在小柔面前不但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居然还会开玩笑了，这更让刘天才认定，小柔就是上天给他的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于是他决定彻底改变自己。

  刘天才并没有奢望小柔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他只想变成一个能够有资格成为小柔普通朋友的正常人。首先就要从戒酒开始，从此刘天才开始滴酒不沾，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想一想小柔心中马上就充满力量；接下来是每天好好吃饭恢复身体，半个月后，刘天才两年多来第一次剪了头发、刮了胡子，在镜子中他终于又看到了一个像人的自己；最后刘天才要找一份工作，可是初中毕业，没有任何技能，也没有人脉的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稳定像样的工作，只能白天干发传单、扮演吉祥物，晚上去工地干体力活，虽然非常辛苦，但刘天才觉得比以前每天躺着舒服得多，而且他有明确的目标，所以活得无比充实。

  三个月之后，刘天才用赚来的钱买了一部手机和一辆电动车，他开始干送餐员和快递员。连刘天才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十年不出屋打游戏的经验，居然能在送货这一职业上发光发热。玩过RPG游戏的人都知道，在游戏里探迷宫、寻宝藏和检索地图是需要技巧的：首先需要和NPC谈话收集情报，然后再根据任务的轻重缓急，划分区域有计划地完成，才能做到事半功倍（有些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刘天才先买了一张市区地图，将自己负责的区域按照距离划分为几个部分，然后到外卖小哥聚集的地点，和他们聊天收集情报（刘天才现在已经可以正常交流），再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地毯式地排查他负责的区域，将街名、门牌号、小区单元分布情况都整理备案，最后将送餐的高峰时段和集中区域整理成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刘天才是将送餐和送快递结合在一起干的，在送餐的低峰时段他主要送快递，途中他会接几单他要去的区域内的送餐服务，送快递的同时顺便送过去；而到了送餐高峰时段，刘天才会去接单集中区域，以送餐为主再带上几件附近的快递送过去。这道理看似简单，可真要安排好时间和路线，是需要大量的信息收集和精细的计算安排的。刘天才在这方面比别人做得细致，同样是一天时间，别人做一份工作，他做两份工作，收入自然也要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刘天才就搬出了公园纸箱屋，租了一套二十平米的小屋，虽然远比他以前的房子小很多，但在这里他却感到了家的温暖。

  刘天才虽然告别了街友生活，但他并没有忘记他的街友朋友们，他经常会买吃的和酒，去看望曾经救过他的街友们和他们聊天，当初如果没有他们，刘天才可能早就死了，而且虽然他现在过得很充实，但他很怀念当街友时的生活，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自由”。和街友们聊起爱心餐车的时候，刘天才得知，小柔还是每天来为街友们发盒饭，他下定决心要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和小柔见面，和她成为朋友，和她聊天。他想知道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刘天才挑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他去买了新衣服和新鞋，又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花。他快步走向救助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柔，他看着手中纯洁无瑕的百合花，心中想着见到小柔之后愉快的聊天内容，可是他却忽略了人行红绿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我就这么被撞死了，小柔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也没有看到我成为正常人的样子。”刘天才叹着气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赖在这里不走，想要完成心愿。”我自以为是地说道。

  “我并不是不甘心，只是死后我才明白，美好的事情不能强求，有时候远远地看着她就应该满足了。”大叔微笑着说。

  我似懂非懂又问道：“大叔你不是已经返回正常人的生活了吗？为什么还是这身打扮？”

  大叔释然地说了两个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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