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造访
山鬼苒看着席间的歆瑶不动声色的听完了护卫的回报,注意到她柔白纤细的手微微一顿。
待边南退去,山鬼苒执起了酒说道:“姚大夫,请！”
歆瑶礼貌的举起酒杯,象征性的在唇边抿了抿,脸上的神色却明显心不在焉。
山鬼苒看到此景,并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问道:“姚大夫,可是出了什么事？在沈城不论何事,老夫都愿意效犬马之劳。”
歆瑶似乎在考虑山鬼苒说的话,片刻后拿起酒杯说道:“不瞒您说,有件事如果您出面解决,确实会比我出面要容易的多。”
两人空中遥敬饮了一杯,山鬼苒哈哈大笑,“姚大夫,这喝了一晚,您都是清浅辄止,难得这次您敬酒,还满饮了此杯……”
歆瑶不以为意的一笑,这份大度在山鬼苒眼中更为难得,他眼睛一眨,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知姚大夫可有婚配？”山鬼苒的声音亦真亦幻,听在歆瑶的耳中,更多的是试探。
看到歆瑶笑而不语,陪在席间的海老说道:“堡主,虽然没有成亲,但也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山鬼苒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自解自嘲的的笑道:“是老夫唐突了,姚大夫如此这般的能士,当然少不了佳人的青睐,哈哈,老夫今日一见姚先生,便生出亲近之感,既然没有这个缘分做翁婿,做个忘年交也好啊！”
歆瑶闻言连忙站起了身,“堡主您的抬爱在下受之有愧！”
谁料这个山鬼苒也是个痛快性子,他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歆瑶的胳膊,向外走去,原来,听到山鬼苒的话,鬼堡的管家已经设好了香案,只等着二人过来拜把子。
行过礼,歃了血之后,山鬼苒重重的拍了歆瑶肩膀一下,说道:“小弟,以后你的事便是大哥的事,以后这个鬼堡,你也当得半个家！”说着,下人捧上了一个檀木鎏金的托盘,上面一面墨玉的令牌发着幽深的光芒。
“给,拿好,小弟,这块令牌,可以不经过我调动鬼堡半数财力人力,哥哥这份大礼怎么样？”山鬼苒笑哈哈的说道。
歆瑶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入手温凉,这块玉牌不仅仅代表着山鬼家在沈城经营多年的权势,更代表着一种态度。
或许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的调动鬼堡半数的资源,但对于山鬼苒的之意,歆瑶更过的是感动。
她看向海老,海老会意的取来了歆瑶的药箱,歆瑶从中拿出一个檀木的小盒,送到了山鬼苒的面前。
“哥哥有礼物,小弟也不能空手啊,这是三枚养荣丸,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服下便可延长三个月以上的寿命。”
山鬼苒倒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歆瑶竟会送出这般大礼。
他曾听说过,远在帝京族地的老祖母,便是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吃了一枚养荣丸,现在已经这多时日过去了,却还活在人间。
这三枚药丸,可以救山鬼家族三条命,当真是珍贵之极。
别说是沈城鬼堡的半数银财,便是整个山鬼家族的半数财产,也换不来如此珍贵之物。
山鬼苒抬起头,看到歆瑶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他于那深邃的眸中,看到了一片真诚。
“好,好,哥哥再陪你痛饮三杯,今日不醉不归,哈哈～”山鬼苒将药盒珍之又重的送入怀中,又携手歆瑶回到席间。
却听歆瑶故作委屈的叫道:“哥哥答应我明日要去帮忙的,可不能喝醉了懒掉啊～”
山鬼苒哈哈一笑,今日真是痛快,能和姚东林拜了把兄弟,当真是人生一件乐事。
“放心,误不了你的事！”
几人又在席间闲叙了些行走江湖的见闻轶事,才尽兴的散去。
歆瑶好不容易拒绝了山鬼苒同榻而眠的邀请,回到房间时已是后半夜。
“吴崇如何了？”歆瑶叫来了边南,对于这个仅仅有半日师徒之份的徒弟,歆瑶还是很看重的。
“姑娘,吴公子回到了吴家在此地的据点,便被人拿下,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咱们的人也就没有动手。”
“到底所为何事？”歆瑶问道,自己的徒弟,自己得护着,盲目的救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即使没有了吴家公子的身份,吴崇依然是自己的徒弟,她的人,谁也不能碰！
从来都知道歆瑶护短,边南看到歆瑶的眼神中寒凉之色,便知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歆瑶都不会弃吴崇而不顾。
“听闻是吴家的家主,突然口不能言,瘫倒在床,由于出事前只有吴崇单独接触过家主,而恰好代表吴家权力的传世玉环不见了,便有人说是吴崇害了家主,取走了玉环,这次吴崇一露面,便被监禁了起来。”边南的思路很清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与歆瑶。
歆瑶点点头,“保护好吴崇,明日我们去吴家救人！”
这一夜,歆瑶睡的极为辗转,睡梦中她仿佛走进了一个山谷,谷中白雪皑皑,一只翠鸟飞在她的身前,为她引路。后来,仿佛来到了一处森严却破败的庙宇,庙宇之中有一群人在相互争吵,供桌上摆放着一排排牌位,等她想要看个仔细的时候,却突然醒了过来。
歆瑶的身上粘着一层冷汗,想起梦境中的情景,不禁陷入了沉思。
那里难道便是吴崇说过的那个山谷？
就这样,歆瑶再难入睡,等到天亮的时候,她便起身。
用过早膳后,歆瑶去看过山鬼溪,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差一些,又给她写了药方之后,才看到山鬼苒来到了此处。
“大哥！”
“小弟！”山鬼苒早已知道歆瑶来了此处,便赶了过来。
“大小姐无碍,大约晚间就能醒了。”
山鬼苒昨夜喝多了几杯,不过记挂着歆瑶的事,一早安排完堡内事项,准备和歆瑶一起出门。
两人并肩走到了鬼堡门口,马车早已等在了门外,山鬼苒说道:“弟弟,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重视？”
“大哥,咱们车上详谈。”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歆瑶说道:“我有一个徒弟,这个人大哥可能也有所耳闻,乃是吴家的一位公子,昨日他与我分别后,回到了家族便被监禁了起来,哥哥说徒儿有难,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小弟啊,实不相瞒,我也是有护短的毛病,不过我看你倒是和我一样,护短的厉害啊,哈哈……”
歆瑶露出了当然如此的神情,山鬼苒看着这个青年,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哎,可惜啊,不能招来做女婿！
歆瑶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眼前的大哥惦记着,一路缓行,车架停在了吴家在沈城的一座别院。
这座别院论规模来讲,说不上宏大,但也不失世家该有的气度。
门头是两只巨大的石狮,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俯瞰前方。
歆瑶和山鬼苒下了车,正在打量着眼前的别院,只听别院的正门吱扭一声大开,里面走出了一位长髯的老人,身后跟着十余名年纪不等的后辈。
还不待走到近前,老远便高声说道:“堡主,稀客啊！快请,快请！”老者迎向山鬼苒,自动忽略了与山鬼苒并行而来的歆瑶。
山鬼苒没有答话,而是稍稍向后踏了半步,可是这仅仅的半步,就使得外人看上去,山鬼苒是跟随歆瑶而来,歆瑶才是此行的贵客。
老者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微妙变化,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山鬼苒,又看了看这个面目平凡的青年。
他承认,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那种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沉稳使得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姚东林！”
刚刚听了这三个字,吴涯睁大了双目。
姚东林？
帝京里人人争相结交的那个神医？
“我这个兄弟从帝京来,他还有个身份,是个大夫,医术了得的大夫！”山鬼苒很适事宜的补充了一句。
“久仰久仰！”吴涯虽然对歆瑶一行的不请自来颇为意外,但这样的贵客,当然还是先请进去再说。
歆瑶颔首,并没有说话,与吴涯并行了几步,回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吴家子弟,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没有看到吴崇？”
吴涯面部的笑容当即石化,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帝京崛起的新贵,竟然和吴崇有交情。
斟酌了一下词汇,吴涯开口说道:“姚先生与小侄吴崇是朋友？”
“不是。”歆瑶断然否定的答道。
吴涯暗暗舒了一口气,不是朋友便好,如果只是一面之交,那便没什么交情。
“吴崇是在下唯一的徒弟！”歆瑶轻飘飘的丢下了这句话,大步向里走去。
吴涯一愣,自己没有听错吧,吴崇是这位姚先生的徒弟？
那么这个时候他登门拜访,多半是为了落难的吴崇而来了！
想到这,吴涯渐渐敛去脸上的笑容,他虽然对歆瑶和山鬼苒颇为顾忌,但他们毕竟是外人,吴崇的事说到底都是吴家的家事,他们想要横插一杠子,也是不行的。
在前厅坐定,歆瑶还是请山鬼苒坐在了客座上首位置,吴涯等一干族中长者坐在了对面,吴涯首先开口说道:“堡主和姚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是不是和吴崇的事情有关？”
歆瑶心中说道,这个吴涯倒是干脆,也好,省的大家拐弯抹角太累。
“不错,我自是为吴崇而来,本来与他约了一起到鬼堡住几天,不知为何他无故爽约了,所以我这个当师父的找上门来了,吴老先生可要多多包涵啊！”歆瑶说着松松垮垮的揖了一揖,可是话语中却透露出了惊人的信息。
鬼堡是什么地方,鬼堡的主人就坐在这里,歆瑶却可以说带人入住鬼堡,可想而知歆瑶在鬼堡中的地位尊贵。
吴涯仿佛要印证般的看向了山鬼苒,只见他压了一口茶,徐徐的说道:“我这个兄弟,也不愿管我的那摊子烦心事,不过也就能调动半个鬼堡的力量而已。”
吴家的人吸了一口冷气,山鬼苒说的轻轻松松,但半个鬼堡的力量,已经可以搅动北岭的山河,已经可以左右他们这些门阀的存亡了。
“吴崇这孩子,悟性高,他今日不在族中吗？”歆瑶淡淡地问道。
“吴崇嘛,他犯了些错,被族规罚了在面壁思过。”吴涯回到道。
“吴老先生,我有些事,想当面问一问我的徒弟,能否请老先生行个方便？”歆瑶说的话简直不容拒绝。
“这,好吧……”吴涯知道这两尊神不好打发,只得点头同意。
片刻,吴崇被带了上来,看到吴崇的样子,歆瑶刚刚平和的脸上立刻变得冰寒一片。
她寒声说道:“谁让你们把我的徒弟,弄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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