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冷战之下的土鸡瓦狗
第272章 冷战之下的土鸡瓦狗
轩尼诗道与皇后大道东连接口,冼耀文的车在路边停下,人钻进另一辆车的副驾驶。
转头往后看,手同时探出,递上一个信封,“李女士,明天早上九点半去小吕宋(马尼拉)的机票。”
一只手接过信封,质疑道:“为什么不是狮城?”
“呵呵,直接飞过去,你们是想李裁法查起来容易点?”冼耀文淡笑道:“李女士,相信你已经做好布置了吧?”
“明天中午前不会有问题。”李月如打开信封,查看了里面的机票,确认无误,她看着冼耀文说道:“冼先生,我希望我们在狮城见一面,聊聊你说的第二件礼物。”
冼耀文瞄一眼张哲宪的脸,愉悦地说道:“没问题。到时候我介绍几个人给李女士,在哪里生活都需要有办法的朋友。”
李月如没说话,只是递上一沓纸。
冼耀文接过,快速看了两页,随即放到一边,说道:“钱只需要取一半,另一半可以直接转去狮城,汇丰在那边有分行。”
李月如不废话,从包里又拿出一沓纸,“五栋唐楼,光伟道一块6200呎的地皮,冼先生,现在属于伱了。”
冼耀文翻看一下,居然发现每份屋地契都附带一份让渡书,签个名字就能完成过户,看样子是做好随时变现跑路的准备。
地契多看了一眼,脑子里的地图展开,找到准确的位置,对照一下,应该是在狮子山余脉的小山丘附近,港府规划的中高级公务员宿舍选址边上。
不过,他要是没记错,那里盖不成住宅楼,因为光伟道就是未来广播道的一部分,小山丘也会有一个“五台山”的昵称。
啧,这块地皮想值大钱还得憋十几年,要不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港府吃饱了管广播机构的选址,就算他不知道广播道的来历,也能猜到起因与湖人队和步行者队之间的六六决赛有关。
脑子里念头飞逝而过,冼耀文冲李月如点了点头,“今晚两位在疍家人的渔船上将就一晚,明天我就不送了,一路顺风。”
“谢谢。”
离开轩尼诗道,冼耀文到了香港酒店。
说来也奇怪,香港的电影公司都集中在九龙,但影人却是喜欢在香港酒店喝下午茶,这里也是上流社会中的名男人、名女人一有空就会来亮相的地方,龙盘虎踞,非比寻常,因此香港酒店有了一个别名“鳄鱼潭”。
[香港酒店拆了以后,影人转移到半岛酒店,这才成就影人茶座之名。]
鳄鱼潭只是夸张的说法,在香港酒店茶餐厅出没的人紧扣一个“名”字,都是靠名气吃饭的人喜欢在这里扎堆,商业大亨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生意,就是为了泡妞。
冼耀文一走进茶餐厅就看到了跟几个人坐在一起的蓝莺莺,对方也看见了他,欲起身打招呼时,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随后,他环顾四周,锁定一对男女走了过去。
即使没有李月如那一茬事,他也要来港岛,他跟明星王豪约好了。
王豪算是数得着的男演员,比最火的几个差点意思,但他能编能导能演,非常适合做独立制片人,再则,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准夫人陈燕燕。
陈燕燕三十年代已是享誉上海滩,阮玲玉曾毫不吝啬地赞赏她“这个女孩将来会夺走她的半壁江山”,孤岛时期更是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
现在的香港影视界,第一第二的女明星肯定是周璇和白光,这是大家公认的,但要说到第三,竞争就比较激烈了,究竟是谁没个准数,陈燕燕是其一有力竞争者。
当然,陈燕燕的名气不是冼耀文看重的点,他看重的是陈燕燕当初未婚时身边不乏追求,哪怕已婚时依然有人锲而不舍,张善琨就是其中一个。
张善琨这人有点意思,他的原配童俊卿,艺名“女叫天”,曾是上海大世界乾坤舞台的台柱子,因幼年时没怎么念过书,为了生计早早进梨园行,总想补救多学点东西,因此勤奋自学,她已自学中文,还想学英语,于是刊登了找英语老师的广告。
广告被张善琨瞧见了,欣然前往,成为她的英语老师。
青春男女单独相处,容易擦出火花,且大概张善琨有意迎合,两人很快对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童俊卿兴冲冲地回家告诉父母,将张善琨夸得天花乱坠,最后表示要嫁给他。听闻张善琨是一枚穷大学毕业生,童父童母坚决不同意。童俊卿哭着再三哀求,可是父母仍然板着脸不同意。
童俊卿只能含眼泪找到老板黄楚九,请他帮忙。
“这事情简单,我来替你做主吧。”黄楚九对她说,“你先把男的带来,让我看看。”
童俊卿将张善琨带到黄楚九的家,黄楚九看到张善琨眼睛一亮,他外表斯文,到底是一名牌大学毕业生,一番交谈下来,黄楚九见张善琨举止从容,应答得体到位,印象大好。
“我想请你担任福昌烟草公司广告部经理,你意如何?”黄楚九说,“薪水不会亏待你。”
张善琨和童俊卿喜出望外,他们交换了一下兴奋的眼色,连声向黄楚九表示感谢。
离开黄楚九的家,童俊卿匆匆和张善琨分别,喜滋滋地赶回家告诉父母。童父童母见张善琨鸿运高照,居然有了地位,欣然同意女儿的婚事。
婚后,张善琨的事业迎来了大发展,童俊卿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在家里相夫教子。
当时,张善琨成了共舞台的掌门人,早出晚归,十分繁忙,童俊卿想替丈夫分担一点,可苦于要带娃没空操心舞台的事,再者,她不善于也不喜欢社交应酬和日常管理工作,苦思冥想,她想到了自己的徒弟童月娟。
说起来,童月娟是带艺投师,跟着童俊卿学习的时间也不是太长,两人以师姐妹相称。
童俊卿觉得童月娟擅长交际,处理事情有办法,把她请来,肯定能够助上丈夫一臂之力。于是她把想法告诉了张善琨,后者欣然同意,立刻给当时在宁波演出的童月娟发去电报,盛情邀请童月娟和她搭档王虎辰来共舞台演戏,并邀请童月娟出任共舞台后台经理。
童月娟很快回电报,称在宁波还要演出,且已经收下天蟾舞台老板的订金,回上海只能到天蟾舞台,不能去其他地方演出。
张善琨却是不愿放弃,给童月娟写了一封信,真诚地表示——等你。
终于,童月娟在宁波演出结束,跟其他演员回到上海。张善琨夫妇热烈欢迎,张善琨找童月娟谈,请她来共舞台共事,并表示会解决天蟾舞台那边。
童月娟见张善琨热情诚恳,又碍于童俊卿的面子,答应了下来。
后来,张善琨找到天蟾舞台老板顾竹轩谈判,顾竹轩大方同意童月娟可以在天蟾舞台和共舞台两头跑。
谁知,童月娟在共舞台演出的日子,张善琨总是会在后台等她,她一下台,张善琨就会请她去宵夜,追求之意表现的盲人可知。
一开始,童月娟对张善琨也有了好感,可是想到自己和师公恋爱,简直是大逆不道,就决定远离张善琨,借口外地老板花大价钱请她唱戏,向张善琨提出辞行。
张善琨苦劝无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童俊卿,三观炸裂的事情发生了——童俊卿找到童月娟,劝童月娟和张善琨结婚,童月娟一开始是拒绝的,最终是被童俊卿主动与张善琨离婚的条件说服。
张善琨和童月娟的婚礼是童俊卿筹备的,为此忙碌了好几天,婚后,童俊卿在共舞台戏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搬到外面租房居住。她爱上了赌博,每天睡到晚上五六点才起床,然后出门赌博,直到天亮才会回家,她还抽上了大烟。
不得不说,童月娟是个贤内助,有了她的帮助,张善琨从高级打工仔变成新华影业的老板,童月娟又是参与管理,又是当演员,没人挑大梁她挑,有人挑大梁她当配角,可谓是尽心尽力。
张善琨呢,自从事业上轨道,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又喜欢上其他女人。本来没什么,三妻四妾的社会风气如此,男人风流也不算大错,可是张善琨的角度过于刁钻,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陈燕燕,童月娟的闺蜜。
真要说起来,兔子吃窝边草好说不好听,但绝对不算大错,关键是当时陈燕燕已婚,且对张善琨并不感冒。
张善琨乃大丈夫,想要就要得到,依然搞不清楚他怎么说服的童月娟,居然促使童月娟以叙旧的名义邀请陈燕燕来家里吃晚餐,令陈燕燕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闺蜜会在自己喝的酒里下药。在药物的作用下,陈燕燕很快手脚麻木,不省人事。
等陈燕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张善琨搞了,陈燕燕悲愤交加,想死,想弄死张善琨,可以她当时的身份,根本惹不起张善锟,她只好忍气吞声,吞下这颗苦果。
可是,张善锟并没有就此放过陈燕燕,他开始寻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威逼她。当时,对于陈燕燕这样的大明星来说,名声比性命还重要,陈燕燕被他要挟,不得不一次次自己送上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被陈燕燕的丈夫发现了,他无法理解陈燕燕心里的苦,只看到她对自己的不忠,愤怒之下他找张善琨理论,结果被一顿胖揍,根本拿张善琨没办法,但又不甘头顶一片绿,便和陈燕燕离婚。
陈燕燕恢复了自由身,张善锟更是明目张胆地缠着陈燕燕。人嘛,每种情绪都有个临界值,一旦突破临界值,情绪容易来一个大逆转,在张善琨的甜言蜜语下,陈燕燕走过了被迫到主动的转变,她爱上了张善琨,搬到了张善琨的寓所,两人正式在一起,并很快有喜。
但是,张善琨是电影公司老板,每天都要面对各路大明星、小明星,他是个主动的人,也有人对他投怀送抱,陈燕燕害喜不久,张善琨就对她冷落了,等孩子呱呱坠地,更是一脚把她踹掉。
陈燕燕怒火攻心,疯了,被送进疯人院住了一段蛮长的时间,恢复后,水泥封心,再度出来拍戏,从小角色重来,慢慢回归巅峰,开启了演艺生涯第二次高光时刻。
没多久,发誓不再爱的她再次为一个男人心动,这个男人就是王豪。
再说张善琨,新华影业成立于1934年年底,真正开始营业是1935年年初,新华影业的经营战略非常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拍出好电影,卖出最好的电影票房。
新华影业拍完开业之作《红羊豪侠传》,张善琨立刻邀请海外留学归来的欧阳予倩编写《新桃花扇》剧本。他读罢很满意,重点挑选名演员主演。
新华影业名不见经传,公司台柱子演员“张织云”虽有名气,可光靠她一人不行,还要邀请上海顶尖级演员主演,如此一来,电影才能一鸣惊人。他想到了当时正当红、票房号召力很强的联华电影演员金焰,如果能邀请到他出场担任主角,《新桃花扇》基本成功一半。
张善琨直接找到联华电影的总经理罗佑明。
罗佑明本想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同行求助,直接拒绝不合适,于是对张善琨说道:“我问问金焰的片酬,明天给您回复。”
第二天,张善琨再次拜访,认真地问:“金焰的片酬多少?”
“他竟然要4500元,实在不好意思。”罗佑明故作无奈地姿态说。
当时胡蝶的片酬才是1000元,罗佑明故意报了个天价,意在委婉吓退张善琨。
谁知,张善琨哈哈大笑,“4500元?够便宜的,多谢佑明兄,给足了我的面子。”
罗佑明懵了,这么高的片酬他居然说便宜?
张善琨当场拿出支票簿,开了一张4500元支票。尽管罗佑明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却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张善琨趁势搞定了金焰。
要知道当时一部电影的平均成本是1万元,演员的片酬开支都会控制在3000元之内,不然其他开支会捉襟见肘。为了一个男主演,张善琨花了大价钱,电影的拍摄却没有挤压开支,而是大方地投入了3万元。这对于刚起步的新华影业来说非常不合算,风险太大。
《新桃花扇》拍好上映时,张善琨推出特别销售手段——观众凭《新桃花扇》的电影票可以兑换一把精美的扇子,扇面上有著名画家张聿光绘制的桃花,还有明星的亲笔签名。
广告一出,电影院人满为患,观众如潮涌。
《新桃花扇》名扬天下,票房非常出色,却因成本过高,最终依然是亏损之局。
张善琨本应沮丧,可他却是乐呵呵,他对人说,新华刚成立,没有名气,现在通过《红羊豪侠传》,特别是《新桃花扇》两部电影已是名满上海滩,说到新华,电影界同行还有观众,无人不晓,这就是赢了。
让业界惊讶的是,张善琨紧接着一口气拍摄《周瑜归西》、《霸王别姬》、《林冲夜奔》三部有声戏曲短片,这三部戏曲片拍摄周期短、成本低,上映后颇受欢迎,张善琨赚了一大把,将拍摄《新桃花扇》的损失全部补了回来。
张善琨创办新华影业两年半,一共拍摄了11部故事片、1部新闻片和3部戏曲片,新华影业成为上海一家知名电影制作公司,新的厂房也在热火朝天的建造之中。
1937年8月12日,张善琨率领演职人员高高兴兴搬进位于华界的新厂房办公,然而出乎意外的是,第二天老鬼子就入侵上海,发生了“八﹒一三”事变,全上海除了租界都被小鬼子占领,张善琨带领演职人员告别还没焐热的新厂房,匆匆逃进租界。
整个上海电影界瘫痪,有的人被迫改行,有的人焦虑观望,电影界明天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电影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明天会更不好。
张善琨也在考虑怎么办,不拍片子,那么多演职人员怎么办?投资拍片,市场销售无从知晓,风险实在太大。
张善琨发现进入租界居住的人越来越多,国产片主要市场在上海,如果在上海放映走红,就可以收回成本,何况还有外地和海外市场呢。
他断然决定恢复拍片,这让上海电影界瞠目结舌。
张善琨先拍了一部低成本的故事片《乞丐千金》上市,想试探一下市场反应。结果,此片大受欢迎,光在租界影院放映就收回了成本。
张善琨大受鼓舞,仔细观察市场——战争让同行不敢拍摄电影,由此造成了新片短缺,许多戏院无片放映;上海沦陷后,各大戏院依赖的英美等国供片来源被战争切断,几乎所有戏院都面临关门的风险。
张善琨决定填补市场空白,狠狠赚它一把,他马上确立新的经营方针:低成本、高速度,同时拍摄多部电影。
他借用其他电影公司在甘世东路等处的摄影厂同时拍摄电影,短短一年之内,张善琨拍出18部电影。这一下,打电话、上门、托朋友来说情的人不知凡几,各大戏院纷纷来抢张善琨摄制的新片。
张善琨既高兴又暗暗叫苦,他和金城大戏院签过合同,凡是新华出品的影片必须在金城首轮上映,不得在其他影院首轮上映。他拍摄的电影这么多,金城大戏院来不及放映,其他影院又拿不到影片,这可如何是好?
能不能违约呢?
金城大戏院的大老板柳中亮、柳中浩兄弟俩是上海闻人,不好惹啊。不能违约,看着许多新电影不能放映,怎么办?
金钱在流失啊!
张善琨想出一个巧妙计谋,电影除了挂新华影业拍摄以外,另外挂出“华新”和“华成”两块牌子,但所有电影都打上张善琨监制的字幕。这样一来,跳出合同的制约,全上海几乎所有电影院又都能放映张善琨的新电影。
此计一出,张善琨拍摄的新电影在全上海到处放映,观众如潮,财源滚滚。
1939年10月,张善琨租下海格路占地38亩的丁香花园,既作为拍摄基地使用,又作为公司办公楼,电影事业走向顶峰。
这一走上巅峰,就站了六年之久,整个孤岛时期,张善琨长袖善舞,在汪伪和小鬼子之间合纵连横,赚得是盆满钵溢。
而且,张善琨后脑勺有眼睛,这边表面上参与东亚共荣,粉饰太平,另外一边,童月娟却是以“梁瑞英”之名,参与上海的反日地下组织,因此,得以逃脱战后的汉奸审判。却也担心反复,并因战火再起,两人转战香港,重组香港新华影业,帮助老乡李祖永组建永华影业并入股,后又成立长城影业。
纵观张善琨的影视之路,可以发现此人对电影的认识很深,且是一个噱头大王,从送扇子开始,新华影业的《长恨歌》公映之时,他又玩了一手妓女状告新华影业的手段,妓女指控《长恨歌》里妓女小林黛玉和嫖客接吻,更有“状至不堪”的场面,妓女和她同名同姓,这是恶意中伤她的名誉。
消息传开,SH市民津津乐道,为了一睹“状至不堪”,纷纷买票进场,导致该电影销路明显上升,许多影院都挂出“客满”的牌子。
又有恐怖片《夜半歌声》上映,这部电影的导演名气一般,演员的名气也一般,票房前景并不被人看好。
张善琨让人在金城大戏院门口安放了一口棺材,悬挂出巨大的绿灯泡做成眼珠的人像,看上去面目狰狞,十分恐怖,行人远远看见纷纷吓得绕道而行。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这则社会新闻,更有新闻说某小孩路过电影院被吓坏了,有的报上还说某小孩被吓死。消息四处传开,《夜半歌声》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张善琨在报上每天刊登《夜半歌声》电影广告,特别用黑体字加上“请勿携带儿童观赏”的字样。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影迷们蜂拥而来,《夜半歌声》爆场一个多月,创下了当年卖座率最高的国产片纪录。
还有当年卓别林带着情人宝莲·高黛访问上海,在上海停留不足24小时,时任共舞台经理的张善琨想方设法,邀请卓别林到访共舞台。他在《新闻报》上刊登卓别林做客共舞台的广告,并冠之以“嘉宾不远万里而来,足见本台戏剧已闻名海外”的大幅标题。
经此一事,共舞台名闻天下。
张善琨搞噱头有一手,捧人的手腕也不差,原本只是粤语演员人设,国语很烂,只在岭南有名气的陈云裳,却是被他捧的火遍全国,并火到东洋和美国。
再看当下,张善琨组建长城影业之时,招募的人员里面多数是左派和倾左派人士,但是,去年的双十节,新华影业插起了青天白日旗,大搞庆祝活动,这惹怒了长城影业的一干人等,股东联合员工将张善琨和童月娟踢出了公司。
要知道双十节会搞庆祝的只有台湾在香港的公开单位,以及吊颈岭的残兵,影视界并没有其他人这么搞,都是本着远离政治的态度。
冼耀文原先在局外已经开始观察分析张善琨激进的用意,经过分析,他认为张善琨的鼻子很灵,闻到了“电影审核”的气息,也意识到香港之外的最大票仓南洋不稳,不仅竞争激烈,而且随时有可能被堵死,电影公司想活得好,必须拿下台湾票仓。
港府对左右派在香港的举动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舆论战随便打,操家伙不行,实际上,左右双方都非常重视香港这片舆论战场,报纸杂志分左右,电影也已有左右之分的迹象。
再观整个世界冷战之大格局,文化领域将会是冷战的主要战线之一,双方都会输出自己的文化,即价值观,而电影将会是主要媒介之一。
两大阵营对垒,双方都清楚想一口气搞死对方不现实,必然是持久战,正面战场要打,仆从兵、游击队也不能放松警惕,直接参与和扶持势力需并驾齐驱,朝鲜半岛一打起来,香港被动成了冷战第二战场之中一块主要的排兵布阵,拼杀之地。
海里的鲨鱼有口福了,昨天吃了一顿克格勃,今天又是一顿CIA,这统那局的实在是吃腻了,换换口味挺好的。
暗地里捅刀子,明面上就是文化上互相吐口水,一开始会很激烈,什么东西都往口水里加,反正把对方往卑鄙无耻下流的形象推就是了,但时间一久,双方都会发现自己打得热热闹闹,边上却没有观众欣赏,吐了个寂寞。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出来,文化输出最重要的是输出,无人搭理的文化,再牛又有何用,不能再瞎搞了,必须先拉来观众,然后徐徐输出文化,不求一战一劳永逸,只求润物细无声。
自此,文化冷战有了商业上成功的刚需,对一些自家的媒介直接进行资金、市场开拓方面的支持,对一些第三方媒介,商业上比较成功的锦上添花。
落到电影业上,哪家公司拍摄的电影比较受观众喜爱,无形之中会冒出几双大手询问需不需要资金和渠道上的帮助,想要你就点点头,马上给你送来,你只需要在剧本上这样那样做点改动,只是稍稍噢,不会进行大改。
冼耀文将这一阶段视为文化冷战第二阶段“战术迭代”,在未惊动经济这头大神兽,促发本土保护主义之前,犹如超级马里奥游戏,天上地下到处都有金币,就看会捡不会捡。
左右之争他不想掺和,金币又想快捡大捡,这就是他准备推出《传奇》系列片的原因之一,推崇个人英雄主义,非左非右,可左可右,到底是左是右,随外人说去,他只要挣钱。
今天来见王豪,可以说他的真正目的是剑指张善琨和童月娟夫妇,但这两人也仅仅是大战略上的小小一环。
冼耀文一路左右观察着茶餐厅的客人,不经意间,已经来到王豪两人身前,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两人说道:“王先生、陈女士,不好意思,来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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