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隐瞒与保护 这是承诺
看着秋泽柊羽脸上出奇平静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有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而当他看到秋泽柊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时，这种不妙的预感就很顺理成章地达到了顶峰。
他眼睁睁看着秋泽柊羽走过去，攥着拳头，一副要和赤井秀一打一架的气势。
而赤井秀一本人似乎完全没发觉秋泽柊羽的意图一样, 他明明接收到了江户川柯南冲他使的眼色, 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忽视，甚至还瞥了江户川柯南一眼示意对方别过来。
然后他站在原地, 根本不挣扎也不抵抗, 就那样硬生生被秋泽柊羽揍了一拳。
完全插不了手的江户川柯南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 看着秋泽柊羽抬起头狠狠捶在赤井秀一的腹部——江户川柯南听到赤井秀一轻微嘶了一声，说明秋泽柊羽这一拳真的没有留手。
不过在秋泽柊羽似乎还想再来几拳的时候, 他的手腕却被赤井秀一攥住, 两个人一时僵在原地。
秋泽柊羽没说话, 他不是不想说，他是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
无数复杂的情绪, 喜悦难过委屈愤怒全部被糅合在一起, 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态，只能采取最为直接的方法——打架。
揍了一拳赤井秀一完全没有反抗, 他反而无名火起。难道赤井秀一觉得自己被他打几拳就能把这件事翻篇吗？
这个时候的秋泽柊羽其实很清楚, 按照他现在的这个状态, 不管赤井秀一作何反应都会让他生气，因为他现在被怒火冲上了头。
现在的秋泽柊羽不需要解释，他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 他只是想通过这些行为表达出一个意思——你的假死计划让我很难过也很生气。
对于曾经披过冰爵深尾矢人马甲还能游刃有余的他来说，想保持绝对理智不被怒火冲上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秋泽柊羽不想克制自己的这股情绪。
如果他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依旧要如履薄冰的小心行事，那他迟早有一天会先一步陷入疯狂。
如果不能清晰而任性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如果没有这样能包容他的“避风港湾”, 秋泽柊羽害怕终有一天他会彻底成为冰爵，再也无法回来。
——冰爵所走的路是没有回头路的。
虽说“秋泽柊羽”这个身份才是主体，可实际上，这仅仅只是一个躯壳罢了。
是围绕在“秋泽柊羽”身边的所有人塑造了现在的秋泽柊羽，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让秋泽柊羽不会在深陷黑暗的冰爵身份中迷路的唯一锚点。
冰爵之下，亦是他本人。
……
赤井秀一低头看着被自己按住手腕的秋泽柊羽。
在之前旁听着江户川柯南和秋泽柊羽两个人的谈话时，他就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而就在刚刚，他终于抓住了那一丝灵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过去和秋泽柊羽的相处过程中，总是萦绕在秋泽柊羽身上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就如江户川柯南之前和他谈话所说的那样，秋泽柊羽表面上乐观开朗即使过去遇到过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也无法击败他的心灵，他似乎是一个很坚强的好孩子——但这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实际上这个孩子对他所在乎的人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赤井秀一有预感，如果有一天需要杀人才能拯救自己在意的人，那么秋泽柊羽也许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
这就衍生出了一个问题，秋泽柊羽对于邪恶和正义的感知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稳固。
是父母死亡后的后遗症吗？还是别的什么隐情导致了秋泽柊羽这种心理？
这些事情赤井秀一都不知情。
赤井秀一现在有些后悔，也许他不应该在确定秋泽柊羽在日本物质生活不错后就任其在日本放养，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养歪好像也没歪，但说正直却是特定情况下的正直。
那么秋泽柊羽的这个问题深尾矢人是否知情呢？
赤井秀一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在欺骗和人心等领域十分擅长的深尾矢人眼中，秋泽柊羽的问题不可能被他忽略过去。
而对方一没有把这件事告知任何在意秋泽柊羽的人二没有试图纠正这样的心理……由此可见，深尾矢人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或者说他觉得当下秋泽柊羽保持这样的微妙心理是一件好事？
关于这件事，赤井秀一记得深尾矢人提起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与秋泽柊羽的相遇根本就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
那么他是否可以推断，让秋泽柊羽形成这种性格也是深尾矢人的计划之一？
【“如果你们只是担心他会不会背叛你们，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回忆中的浅发色男人轻笑着，深绿的眼眸深处隐藏着微妙的笑意，“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当时深尾矢人对此的解释是秋泽柊羽父亲死在组织的卧底大清洗，可这真的就是全部的原因吗？
赤井秀一有些苦恼。
他们家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独立性很强的人，没想到秋泽柊羽这里居然产生了些许变异，现在看来，秋泽柊羽恐怕没有任何自己的原则——身边亲近的人就是他全部的原则和底线。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赤井秀一才会伸手握住秋泽柊羽的手腕，阻拦他接下来的动作。
——光靠发泄般的打架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也许他也应该像江户川柯南那样打个直球？但要说什么呢？
对假死隐瞒对方的事情道歉？保证下次不会瞒着他？好像都缺了点什么。
在按住挣扎的秋泽柊羽后，赤井秀一斟酌着开口：“对于隐瞒你的这件事，我很抱歉。”
秋泽柊羽挣扎地更明显了，江户川柯南露出费解的表情，他目光明晃晃流露出一种心声：赤井先生你怎么还反向冲刺的？这时候道歉完全是火上浇油吧！
赤井秀一又被挣扎的秋泽柊羽捶了几拳，他只是皱着眉，不去反抗，然后抽出空余的那只手搭在秋泽柊羽出了一层薄汗的后脖颈上。
像是被揪住弱点一样，秋泽柊羽安静了一瞬。
“不管你对我产生什么样的情绪，对我进行什么样的报复……”赤井秀一低头，语气十分平静，“但我没有后悔过。如果有下次，我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很抱歉，但为了保护你，我依旧会选择对你隐瞒——即使你会因此生气或难过。”
听到前半段的江户川柯南露出欣慰的表情，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听着听着，江户川柯南表情逐渐变呆滞。
不是，赤井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踮起脚试图去看秋泽柊羽的情况，却完全看不到。
因为这个时候的秋泽柊羽脑袋半埋在赤井秀一身上，只有毛茸茸的头发以及那微晃的碎发，似乎预示着当事人不稳定的情绪。
出乎意料的是，听了赤井秀一的这番堪称“下次我还敢”的言论，秋泽柊羽竟然真的被安抚到，而且完全安静下来。
……
这个反应完全在赤井秀一的预料之内。
他在说那番话之前有认真考虑过，秋泽柊羽现在到底想听到什么。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似乎很不可思议的结论。
秋泽柊羽这样生气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隐瞒自己假死的计划，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也许秋泽柊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在惧怕“不稳定”给他带去的不安全感。
虽说以往这孩子大概也能察觉到自己有对他隐瞒什么，可那些事情并没有重要到刺激他失去情绪的稳定。
——“假死”恰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秋泽柊羽在恐惧他的死亡吗？当然是的。
秋泽柊羽在愤怒他的隐瞒吗？或许没错。
可在这些情绪的深处，隐藏着秋泽柊羽对“隐瞒”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的恐惧。
也是在这一刻，赤井秀一确定秋泽柊羽绝对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他一定记得过去的事情，知道自己过去和他们并非一路人，所以天然对他自己有着不自信的情绪。
不然绝不会像这样，把自己放在如此患得患失的低微位置。
所以为了安抚秋泽柊羽这样微妙的恐惧，赤井秀一选择告诉对方他的态度。
——你可以因此生气，也可以对他发泄，但他不会动摇。
因为隐瞒的背后是他的保护欲，以后依旧会继续隐瞒，也就意味着他以后依旧会选择保护。
这种保护欲绝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即使是秋泽柊羽本人的愤怒。
所以，你永远不需要为此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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