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不破黄庭誓不归

　　魏十七拊掌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日后北海湾就由支荷支城主坐镇，胡帅意下如何？”

　　胡不归心中一凛，魏十七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支荷追随他多年，既是“六星”之一，又投入对方门下，执弟子礼，北海湾交给她，双方都能够放心。显然，魏十七并不在意区区一隅之地，他的视线早已投向了别处。

　　“那么第二桩事呢？”

　　“当日在鬼窟小界，承蒙胡帅相赠一枚玉简，妖族修炼法相的心得，详略尽在其中。法相九品，神通广大，虽然只是管中窥豹，却也让人神往。”

　　胡不归摇头道：“可惜法相根植于血脉，天妖既没，妖奴之中，能凝成法相的寥寥无几，远不及神兵真身合用。”

　　魏十七并不否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炼魂神兵正是为妖奴所创，二泉映月，三品燃神，四元金乌、朱獳，五方破晓，六如飞天、碎玉、天蚕，七星破劫，足以匹敌法相九品，胡帅有没有想过，集众人之力精研神兵真身，仿照法相裁定品阶，为天下俊彦广开方便之门？”

　　胡不归闻言怦然心动，久久沉吟不语。

　　“我将在荒北城建一神兵堂，设左右二殿，神兵洞的灵渠真人已答应执掌左殿，若胡帅有意，可遣一心腹之人执掌右殿。”

　　胡不归暗暗叹息，“集众人之力精研神兵真身，仿照法相裁定品阶”，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除非他能在极昼城另起炉灶，与之针锋相对，否则的话，品阶一定，炼魂神兵势必以荒北城为正统。但反过来想，他即便阳奉阴违，暗中作梗，也阻挡不住魏十七，挟环峰岛大胜之威，手头又有一批罕见的精魂，犹如黑暗中的冲天火光，只要他振臂一呼，多少不得志的妖奴都会赶赴荒北城，谋一个出身。

　　最关键的是，沙艨艟断言，魏十七已经凌驾于大象之上，当之无愧的大瀛洲最强，胡不归并不想拿自己去确认这一点。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干脆加入其中，谋求尽可能多的好处。胡不归亦是果决之人，慨然道：“魏城主虚位以待，老夫就不客气了，泗水城主已经到了荒北城，再多一个大明城主也无妨，让文萱执掌神兵堂右殿，城主意下如何？”

　　魏十七笑道：“文城主和支城主俱是胡帅麾下猛将，都到了荒北城，后方会不会不大稳便？”

　　胡不归嘿嘿笑道：“只要老夫尚且健在，有哪个鼠辈胆敢出头！”

　　魏十七点点头，“那么这第二桩事也算定下来了。”

　　“定了。魏城主请说第三桩。”

　　魏十七将目光投向南方，越过万水千山，黄庭山仿佛近在眼前。“大瀛洲三千小界，斜月三星洞独占八百，胡帅难道不打算取回来？”

　　胡不归深深吸了口气，当年他力排众议，将八百里黄庭山尽数赠与斜月三星洞，约束部属退避三舍，不得擅入，感其传授“炼魂神兵”之德只是台面上的托词，真正的原因是忌惮“无垢之剑、广济之符、昆吾之器、神兵之体”，忌惮大瀛洲唯一一位踏入大象境的静昀真人。但眼下这些忌惮还在么？广济、神兵二脉破门而出，大象真人不知所踪，兴兵攻打黄庭山，踏破斜月三星洞，瓜分八百小界，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只是……

　　“翟爻宁折不弯，以满城生灵血祭界图，与那李静昀斗得两败俱伤，实在太过冲动，此举有伤天和，遗祸无穷，他若侥幸不死，我也要取他性命……那位与异兽尸骸合体的大象真人，就此销声匿迹，魏城主可知她藏身何处？”

　　魏十七道：“李静昀在斜月三星洞内养伤，胡帅放心，此女交给我处置，不容她逃脱。”

　　胡不归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攻下斜月三星洞，让李静昀给逃了，从此枕戈待旦，无有片刻安宁，既然魏十七有把握制服她，放在眼门前的肥肉，怎能不咬上一口。他沉声道：“魏城主打算何时兴兵？”

　　“不急。等明年八月十五，看斜月三星洞葛阳真人和松骨真人来不来，若有商有量，留几处小界给他们也无妨，若不识相，那就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二人十有八九是不敢来的。”

　　“不来就落了口实，你我合兵南下，不破黄庭誓不归。”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道：“广济洞梅、兰二位真人，神兵洞灵渠真人，他们难道就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么？”

　　魏十七淡淡道：“出兵之前，我会问他们一句，是随军南下争夺那一十八处‘真界’，还是留在荒北城置身事外，抑或先一步赶赴黄庭山，与斜月三星洞共存亡，三条路任其自决。”

　　“他们若在背后动手脚呢？”

　　“梅真人不会如此不智。”

　　“为何？”

　　“阴/道友坐镇荒北城，阎川坐镇北海，谁敢轻举妄动，我就灭了他们的道统。”

　　“怎地忘了那提耶鬼修——此女系器灵之身，炼化冥河，梅、兰二位真人联手也未必敌得过她！魏十七手中的牌可不止一张，听说屠龙真阴刀亦成就了器灵，杀伐犀利，殊难抵挡。”想到这里，胡不归暗自叹息，强弱之势悬殊，大瀛洲渐渐落入魏十七的掌控，如无意外，荒北城将取极昼城而代之。但这未必是坏事，陆黾、星罗二洲虎视眈眈，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日日迫近，魏十七越强，度过这一次劫难的希望就越大。

　　他低头寻思了良久，道：“魏城主智珠在握，阴/道友也不是外人，摊开说吧，百年之后，羽族虫族将渡海而至，瓜分大瀛洲。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谁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我大瀛洲也未必就怕他们，只是……只是……陆黾洲和星罗洲俱有真仙坐镇，若战事不利，真仙降临大瀛洲，魏城主又待如何处置？”

　　魏十七道：“若说百年之后，我可力敌真仙，想必胡帅也不会相信……”

　　胡不归微微一怔，笑了起来，“魏城主若敢夸这个口，老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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