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四章 白莲教
“砰……砰砰……”
阿吉寄本能地想要躲到马鞍的边上。
但是面对步枪,哪怕是如同老虎这样感官敏锐的野兽都没有办法倚靠本能去躲避,更何况是人呢。
“呃……”阿吉寄的嘴中发出一声本能的闷哼。
不过强壮的体格让他在强大的冲击力下撑住了身体。
子弹从阿吉寄的胸口穿了进去,应该是打到了他的肺,但是没有伤到心脏。
他俯身在马背上咳出了一口鲜血。
阿吉寄看向旁边,至少有五名手下被击落马下。
剩余的几人向他靠拢过来。他们同时调转马头,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枪响。
再次有三人被击落马下。
阿吉寄酝酿了一下,这才从受伤的眩晕中恢复过来。
“冲回去……”阿吉寄对身边剩余的几名战士喊道。
“索伦兵从来没有后背中箭的。”
阿吉寄的话激起了这些人心中的凶性。
他们纷纷打马与阿吉寄向南岸冲去。
此时再看阿吉寄,他就跟没有受过伤一般。
但是他的胸口,血水还在喷射出。一个战士一边喷血,一边冲锋,确实够彪悍的。
当年在尼布楚,他们就是凭借这样的气势击败了沙俄人。
可是当他们将屠刀对准中原的百姓之时。他们成了这个伟大民族的敌人。
“够硬气!”孟讯嘴中赞叹,但是手指依然扣动了扳机。
“砰……”又是一颗子弹击中了阿吉寄另外一侧胸口。
他依然坐在马背上,他的嘴中呢喃着,似乎在唱远古的歌谣。
他的右手举起了那张大弓,左手抓起一根重箭。
拈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嘭”的一声。箭矢扎在了孟讯身边的树干上。
在阿吉寄射箭的一瞬间,孟讯就躲到了树后面去。
不过此时孟讯抬头看去,不禁冷汗直冒。
只见那支粗壮的铁箭穿透了几十公分的树干,冰冷的箭头就在他的头顶。
这一箭的威力怕是比他手中的五四式步枪还强。
“阿吉寄这个笨蛋……”多隆阿看到了对岸发生的事情,心头一阵悲伤和愤怒交加。
阿吉寄被海匪打死了。
不过对方只有十几杆枪,可以在两百米左右的距离瞬间击中好几人。说明对方的枪打得很远,士兵的枪法也很准。
不像那些发匪只能在百步之内放枪,命中率还低得要命。
“将军,要不咱们杀过去,不能让阿吉寄章京白白死了。”
多隆抬手道:“不要着急,现在不是时候。”
黄河边上发生的一幕很快传到了袁卫的司令部。
几位将领分析认为对方可能是要准备渡河了。
根据情报,清军的大本营已经到了兖州府,他们的前锋不可能毫无动静的。
从徐州向北,沿着运河的官道两边,到处都是行进的清军士兵。
因为是皇帝御驾亲征,沿途的府县还不断有地方民团加入进来。这下子咸丰手中能够指挥的军队真的有将近三十万了。
人数过万,无边无际。三十万的军队,在平原上的迁徙一定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场景。
汶上县因为汶水而得名,地处山东行省西南部,东临古城兖州,西接水泊梁山,南依微山湖,北枕东岳泰山。
有山有水,乃是华北的小江南。
咸丰帝的行营放在了马踏湖北岸。
皇帝穿着一身黄龙锦纹棉袍,身披黄色披风,毛领乃是虎皮所做,上面的兽王纹理清晰可见。
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一名身材魁梧的太监牢牢地牵着战马的缰绳。
咸丰自幼身体羸弱,喜文偃武,因此不像他的祖辈们一般擅长骑射。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
他的身后,八旗劲旅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各种颜色的衣服泾渭分明。
只有新军的服装略有不同。新军练习的是洋操,着装也大为不同。
上衣是那种对襟呢子大衣,下身长裤、靴子。腰上还系了一根腰带。
这样的服饰中西结合,但是又让人感觉不伦不类。
因为上衣太长了,拖到了大腿上。
奕訢站在三万西山新军的前方,接受皇帝哥哥的检阅。
寒风吹得他的脸僵硬发麻,但是他依然站得纹丝不动。
他与自己的哥哥不同,弓马娴熟,能文能武,原本这个皇位都应该是他的。
咸丰骑在马上,在军队的前方兜了一圈,所过之处,将士们高呼万岁。
“军心可用啊!”许多随行的文臣跟着附和道。
大军在踏马湖前接受检阅之后,继续向南开拔。
沿途不断有地方官跑到圣驾的跟前露脸,拍马屁。
咸丰经过的地方,看到的也都是一片祥和的情景。
现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徐州还没有拿下。
他原本想着,等自己带着中军赶到的时候,多隆阿应该已经可以拿下徐州了。
但是多隆阿竟然还在没有过河。
自己刚刚夸了多隆速度快,现在也不好下旨申饬。
只能将那个消息都掌握不准的太监给处理了。
几十万清军南下,从天津到河北到山东,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百姓们没有感受到皇帝的恩泽。
有的只是那些官兵的祸害。都说兵过如篦,诚不欺人。
登州府招远县位于登来之间,当地的百姓有许多信仰白莲教。
经常会闹出乱子来。这里也是白莲教的中心所在。
几百年间,当地官府的围剿就没有停止过,但是当地白莲教却从来没有断了传承。
春节将近,哪怕是再穷的百姓也要想办法安安心心过个年。
但是皇帝御驾亲征,招远县被要求出丁两干,军粮两万担。
这对于一个一直处在动乱当中,且贫困不堪的县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招远县令宋泽坤则觉得招远县只要刮得狠一些,总能还是能够刮出来这么多东西的。
军粮暂时延后,宋泽坤先纠集了一帮地方团练开始抓丁。
招远县总共有六七万人口,适龄的壮丁顶多一万多人。
但是哪家不需要男丁啊。
送到军中还要自带干粮。大冬天的,穷人大多躲在家里,因为在严寒的环境中,身体能量消耗比较快,能量消耗了就要多吃东西。
而他们家里那一点点粮食都要勒紧裤腰带吃才能够撑到来年夏收。
实在不行撑到春天也行,春天的时候外面的野菜长出来,挖一些总还能够充饥,不至于将自己给饿死。
甚至很多人家连棉裤都没有,因此只能一条棉裤轮流穿着出门。
可是皇帝的命令下来了,这些地方官只想着拍上面人的马屁。
他们为这些屁民着想,屁民能够给他们升官发财吗?
招远县大桥村,税吏陶淳带着几十号团练打手手持武器径直冲进了村民祁家利的家。
这户人家有三间大瓦房,还有几间厢房,一看就是富裕的农户。
祁家利是大桥村的自耕农,家中有几十亩地,算不上地主,但是家中也过得殷实富足。
祁家利还是一个木匠,家传的手艺远近闻名,谁家里要娶亲啥的都会找他去帮忙打嫁妆。
祁家利为人豪爽,经常只收工本费,一来二去,他在乡里的名声大噪。
正因为如此,祁家利娶到了远近闻名的村花莫丽华。
而陶淳是隔壁村大地主陶家的三少爷。
陶淳一直觊觎莫丽华的美貌,但是他已经成亲,妻子是临县主簿的女儿。
于是陶淳就琢磨着纳其为妾。
莫丽华的父母也不想自家闺女给人做妾。于是就将其嫁给了闻名在外的祁家利。
介于祁家利的影响,陶淳一直拿他没办法。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嘭嘭嘭……”祁家的大门被敲响。
“祁家利……开门。”陶淳喊道。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
祁家利的手中拿着一把斧头,他的腰上还别着两把小斧头。
“干啥,大晚上敲俺家的门做甚?”祁家利面露凶色。
他才不怕这些人。而且祁家利知道,这些官府的狗腿子,你越怕他们,他们就越是欺负你。
你越是对他们凶一些,他们就会越加的顾忌。
“祁……祁家利,你被征丁了,这是县衙的文书,现在跟我们走。”陶淳举着手中的文书说道。
祁家利后退一步,官府的文书似乎没有假,不过他还是要争一下:“我今年的徭役都已经服过了,税也交齐了,再征丁也要等到明年啊。”
“这可是皇帝陛下颁发的旨意,你难道不知道陛下御驾亲征吗?征募你去随驾,那可是你莫大的荣幸哩。”
这个时候,祁家利的身后站过来几个徒弟,都是跟着他学木工的。
祁家利这个人仗义,有贫苦人家的小子养不活找他收徒,只求祁家利给口饭吃,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拒绝。
因此祁家利手下有七八个徒弟,他们在祁家能够吃饱饭。
山东人骨架子大,因此一个个长得膀大腰圆。
陶淳不想跟祁家利动粗。他知道祁家利也不敢无缘无故跟官府对抗。
他手中的手续都是真的,不怕他不去。
果然,祁家利查看了陶淳的文书之后,答应去服役。
第二天,祁家利给几个徒弟发了点粮食,让他们各自回家过年。
自己则带上干粮去县衙。
妻子莫丽华将他给送到了村口。
祁家利刚到县衙便被陶淳勾结衙役找了个借口给扣押了起来。
祁家利被关起来了,陶淳的胆子立马就大了。
他当天就带人到祁家去威胁莫丽华祁家利犯了死罪。
罪名是对皇帝大不敬,因为有人听到祁家利对当今陛下御驾亲征说三道四,甚至还有诅咒之言。
好在莫丽华并不是一个无脑的笨女人。
陶淳走后,她便去找自己的靠山。
原来她是白莲教的信徒。
就在一个月前,登莱这里的白莲教又开始活跃起来。
而且教中新任圣女长得貌若天仙,关键是身上自带奇香。
白莲教的教义也改了,入教之人只要贡献一点小玩意儿,可以是一斗米,可以是做一件事情,便可以得到教中的庇护。
有教中子弟被恶霸欺负,告诉了白莲圣女,第二天,那个恶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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