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共鸣
陆景桓真没打算喧宾夺主，但客观条件实在不允许。
NU'EST的签售会就办在弘大，现在又正是热闹的下午，他们从保姆车上一下来，就被伺机而动的年轻人们团团围住，挪上几步都得费很大的劲。
如果只有陆景桓一个人在街上，大家估计都不敢太过分，毕竟都早有领教这家伙的暴脾气，私底下合照、签名的要求一律不接受，除非心情特别好，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吃闭门羹。
但现在身边既没有镜头跟着，还带着两个艺人，大家都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陆景桓就算提前出发，在这些热情路人的围观下，也只好晚点抵达。
一在NU'EST的签售会现身，当然让整个现场陷入短暂的混乱，“拉芙”们的饭心一瞬间就变革，已经有不少人情不自禁起身往后排凑。
面对自家粉丝的当面爬墙，要说心酸那是肯定的，但无论是卢景焕还是金钟炫等人，都生不起一点嫉妒的情绪。
太大了，双方的差距过于大了，大到生不起任何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气。
就算是他们，在任何场合遇到现在如日中天的陆景桓，表现出来的激动都不会比粉丝们少。
[idol们的idol]，这个外号不是白叫的。
最后还是陆景桓借过一个话筒，好言好语一阵安抚，才让场面平稳下来。
“大家不用太激动，我也是NU'EST的粉丝来着，和大家来弘大的目的一样，今天只是以单纯的粉丝身份来参加签售会。”
陆景桓亮了亮手中的专辑，证明自己不是白嫖怪。
“大家都是拉芙，肯定不希望影响到签售会的进行，有签名、拍照之类的任何请求我都很荣幸，但当然得是在活动之后，拜托了。”
刚才在门外还对路人避之不及，现在马上就变脸，得亏卢景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然肯定怀疑他祖籍是川人。
结束这段小插曲，陆景桓带着崔雪莉、郑秀晶入座，就挨在拉芙们后面，引得大家频频回眸，但签售会终于继续进行。
光顾着看大明星，大家没发现入场时明明是陆景桓在中间，入座后变成崔雪莉在中间。
她若无其事将两位挚友隔开，空气中还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全世界的签售会都一个样，粉丝和偶像都相对放松，除了常规的表演项目，也会有一些整活环节，像翻唱一下最近的大热歌曲、反串跳跳女团舞、甚至玩一些最近的综艺梗网络梗，都是idol们拿来凑签售时长的经典项目。
今年估计就办这么一场，NU'EST六人非常上心，给粉丝们准备了不少花活。
忙内崔珉起穿起了一身长裙、戴起假长发，甚至煞有介事抹了大红唇，给粉丝们表演了Girls Day的热曲串烧，《期待》＋《Something》＋《Ring My Bell》，全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性感舞曲。
艺名为Ren的他是队内的长发担当——P社好像一直很爱搞这种奇奇怪怪的设定，师弟团SEVENTEEN也有类似担当的尹净汉，两人长相都偏阴柔，出道伊始头发都留长，经常尝试女艺人才会采纳的精致造型。
见崔珉起在台上毫不扭捏跳完舞蹈，陆景桓心中只有钦佩，鼓掌声不比粉丝小。
要是他站在台上，就算再怎么想讨粉丝开心，也绝不会跳女团舞的。
这已经不是敬业了，完全得是带着某种信念感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卧龙旁边必有凤雏，崔珉起之后是黄旼炫，中规中矩唱了专辑里的抒情歌之后，当着无数妈宝粉的面表演了可爱颂，一套撒娇卖萌的连招让人手脚蜷缩。
这同样是陆景桓绝对做不来的撒手锏，别说自己来，他就是看别人在电视上撒娇都能把大脚趾抠烂——最见不得这个。
还好，黄旼炫至少没那么腻歪，虽然是个男生，但比某李姓网瘾女士清爽许多，不至于召唤来拳头。
总的来说，除了姜东昊的单独表演些许失误，大家的营业都成功，就算不提死忠拉芙们，崔雪莉和郑秀晶作为同行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主唱的失误非战之罪，他用原Key翻唱了陆景桓的《I Really Want to Stay at Your House》，这歌是交给孙承完这样的实力女idol唱的，男生想要唱女Key，就算多加练习也很容易翻车。
更别提原创现在就坐在台下，姜东昊直接压力拉满，小小的签售会完全是《蒙面唱将》级别的压迫感，他能可圈可点唱完已经很棒，些许失误并不能掩盖其优质的Vocal能力。
一曲结束，陆景桓捧场地站起来鼓掌，算是给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前辈以鼓励。
说起来很虚势，但他确实做艺人以来就没糊过，无论前世还是这辈子。
NU'EST如今的落魄处境，他没法设身处地的同情，但也为几人逆境中的坚持喝彩。
至少偶尔听卢景焕的只言片语，他的队友们都很团结，在几年的低谷期里没有失去上进心，一直努力勤勉，兢兢业业。
几个队友表演完，卢景焕最后登场。
他之前一直在后台换衣服，一身复古装扮一下子就被粉丝们认出——是《汉密尔顿》里的服饰。
崔雪莉和郑秀晶默契地歪过头，盯着轻笑的陆景桓，“是汉密尔顿诶？”
“对。”
趁着前奏，陆景桓已经先鼓掌以示鼓励。
自己的得意之作，他听只听几秒就能回忆起来，“是《Wait For It》，音乐剧里伯尔唱的那首。”
Remix版本还有几天才正式发行，卢景焕唱的当然是SMTM4总决赛的那一版。
清脆的原木钢琴婉转幽暗，好像一位心思缜密之人的所思所想。
它们四处发散，遍布丛生，交织成一张黯淡而沮丧的大网。
落魄，这是《Wait For It》前半段的主要基调。
开口就知有没有，虽然idol事业上的气色不大，但卢景焕显然没有落下声乐练习，娓娓道来的声线十分轻盈，略带挣扎的咬字口吻极具戏剧色彩。
比起上次见面，他完全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
……
……
“我和希多西亚每日来往书信，情话绵长。
“她丈夫总是不在，是我替他给希多西亚暖床。
“她丈夫是英军的爪牙，总忙着镇压佐治亚。
“哪片土地都无妨，我只要希多西亚，我只想要她。”
清脆的响指节拍和沉闷的鼓点交错，一道聚光灯打在卢景焕身上，他一副输家模样。
“无论圣人还是罪犯，爱从来没有偏见。
“任何坠入爱河的灵魂，除了思念还是只懂得思念。
“恨不得抓住一切，笑了哭，哭了笑，心碎之后又复原……”
卢景焕拿自己的下意识没办法，眼神总是情不自禁往某个方向飘忽。
他压根没想到陆景桓等人会到场，可准备的表演偏偏恰如其分。
压根用不上那些入戏技巧了，他现在全凭思绪和直觉。
“如果命运注定无缘，我只能守在你的身边。
“那我情愿等待一切，心甘情愿。
“我……我心甘情愿。”
因为一直站在灯光下，他的视线被白炽灯照得模糊起来，只略微转动眼球，眼前的一切都被染上转瞬即逝的浅红。
他依依不舍闭上双眼，尽管台下是暌违已久的人。
歌曲行进到高亢处，亢奋的架子鼓却滋生出一股子悲壮，台上踱着步的卢景焕仿佛在演独角戏。
他略微昂着头，好像在看悬在天上的月亮。
好似伸伸手就能摸到，却求而不得的月亮。
音乐剧本就是音乐和演技的复合艺术，卢景焕正好如鱼得水。
他在演戏上的天赋足以碾压任何同龄人，之前羸弱的唱跳实力也有了长足进步。
自和陆景桓“交换人生”之后，他好像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以前怎么也练不好的舞咬咬牙也能拿下，不甚擅长的唱功也一天一个新模样，就连日常生活时思绪都敏锐不少。
好像，好像以前一池子的淤泥被源源不断的活水冲刷，最后逐渐恢复往昔的清澈。
卢景焕总有种错觉，自己不是“突然变得聪明”，而是“总算恢复了往昔”。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大概是犯了自恋病，但随着脑海越来越清晰，他终于明白……
这一切好像不是错觉。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
别说面露惊讶的陆景桓等人，台下的101位拉芙都有种便宜盲盒里开出宝贝的惊喜。
在此之前，粉丝们对于卢景焕的印象，仅限于官网公布的几张干巴巴的公式照，以及介绍资料上那个加了星号表示强调的[演技天才]
如果不是简单的硬照也难掩帅气，才回国的卢景焕压根得不到拉芙们的关注。
现在的卢景焕，有了一张很符合自己形象气质的脸。
清秀而含蓄，克制且内敛，看面相沉默寡言，看眼神灵动而敏感，看上去就是个适合演戏的好苗子。
该说不说，这样一张没那么锋芒毕露的脸，其实更符合大多数半岛人的审美。
六位成员暖完场子，进入正式的签售环节。
NU'EST的成员们在舞台上排排坐，等待粉丝们上来互动。
虽然队内年龄最大，但毕竟是新人，卢景焕老老实实坐在末席，在心底暗自祈求：千万别有拉芙跳签自己。
这可是他在半岛的第一场签唱会，要是被太多粉丝直接略过，只要原NU'EST五位成员的签名，那可就太打击人了。
暗自发愁的卢景焕压根没发现，不少拉芙看他的眼神都在发光，哪还顾得上跳签，恨不得第一个跟他互动。
“路……峘，这么念对吗，oppa？”
年龄小一点的粉丝已经变成了星星眼，一过来就高兴地抓起他的手，十指紧扣舍不得松手。
卢景焕并没有被这份热情吓住，只是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签售环节只是不允许近距离拍照、录像，握手和牵手都是可以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卢景焕依旧有些拘谨，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
“内……没有念错。”
“噢！和路涣oppa同名同姓呢！”
小女孩朝座位席上的某人看去，陆景桓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抬手招了招。
卢景焕抿抿嘴，“是的噢。”
在idol比粉丝还紧张的局面下，两人凑乎着聊了几句，小粉丝在NU'EST的专辑内页找了个位置，让卢景焕给自己签名。
“那——oppa就签：祝丹妮尔生日快乐吧！”
“噢噢……诶？”
卢景焕写到一半抬头，“今天是……是Wuli丹妮尔的生日吗？”
说完他自己的脸先红了。
Emmmmm……对陌生人用平语，还要加“Wuli”这样亲昵的前缀。
好，好不适应啊……
“对噢！所以作为生日礼物，妈咪陪我来参加oppa们的签售！”
“这样……”
卢景焕低头多写了几句祝福的话，边写边哼着生日歌。
写完双手递给女孩，略作犹豫之后，伸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
“Wuli可可爱爱的丹妮尔，生日快乐呀。”
“内……”
被这么近距离盯着，饶是大大方方的小女孩也有些害羞，低头轻轻接过专辑。
“谢谢oppa。”
排在今天签售第一位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轻描淡写就夺走了卢景焕的签售第一次，只是蹦蹦跳跳地下了台。
他在台上忙碌，台下陆景桓被NU'EST的经纪人缠住。
“原来NoMad xi真的和咱们路峘认识！
“诶呀呀那个臭小子真是的，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NoMad xi最近真是大发呢！真给咱们半岛人争气！”
无非是些套近乎的寒暄，陆某人不咸不淡，水来土掩。
带着崔雪莉和郑秀晶，他也没搞什么特权，既然迟到了就排到最后，耐心等待真拉芙们都签售完。
他被经纪人缠住，崔雪莉和郑秀晶在那边小声嘀咕。
“雪球真的要上去吗？”
郑秀晶也是个性子内向的人，对不熟的人尤其如此。
“为什么不，挺有意思的呀。”
雪莉只是笑笑，“虽然我不太理解那位为什么艺名和oppa这么相像，但他确实挺优秀。”
她若有所思，“听说……还是oppa给起的？”
“oppa好像说过：是因为本名就很像，既然这么有缘分，干脆艺名也这样取好了，还能匀一匀好运气给他。”
郑秀晶记得很清楚，因为刚好就是庆功宴的时候聊到的这事儿，而那天发生的一切她都没忘记。
就是那天，她没等到SMTM结束之后的告白，只得到陆景桓稀里糊涂的拒绝。
“上去支持一下嘛，毕竟是oppa的朋友……”
“不了。”
郑秀晶只是摆手，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是对方最希望能上去面对面，说几句话的人。
从刚才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不过……路峘xi唱功挺好的。”
“是吗？”
“听他唱歌我就觉得心底发闷，心情一下子就Down了……”
冰山美少女神情萎靡，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没有泪水，但她恍惚间感觉鼻子已经有点发堵。
怎么回事呢……
明明才出门的时候，心情都挺好的。
郑秀晶轻轻往后一靠，整个倚在座位上，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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