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跳帮战的死胡同
一直到余连穿越回来的那个时日，整个银河的局势愈加动荡，两大阵营厉兵秣马，剑拔弩张。虫群天灾和虚境降临的星系级灾难，并没有让列国真正走上团结共荣的道路，反而让国家的战时动员体系得到了充分地检验。
眼看着，一场规模将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银河大战的全面战争，即将打响。
在那个时代，正在进行疯狂军备竞赛的两大霸主已经列装起了大量的巨像兵器，但依旧是把更多的资源倾斜在了以泰坦舰为首的决战级战舰上。
在那个时代，衡量一国军事实力的最重要因素，依旧是泰坦舰的数量。
没有办法，在另外的那条世界线上，泰坦舰创下的辉煌战绩依旧耀眼，甚至比现在还要耀眼。无论是剿灭降临于现世的虚境魔物，还是猎杀从星系角落中苏醒的上古巨物，都离不开她们的力量。哪怕是面对让半个银河都陷入天灾浩劫的虫群，那个种群用于宇宙作战的利维坦巨虫舰队，在泰坦舰组成的钢铁城塞面前，都只能化为残肢断臂，一个个坠落在恒星的火海之中，从细胞层面被彻底消灭。
格里菲斯将军给出来的数据是对的。即便是到了余连回来的那个年代，陨落于跳帮的泰坦舰，依然远远多过沉没于炮战中的。
仔细想想，虫群干掉的那几艘泰坦，也都是靠着提前把原虫偷偷运上了船，在船上搞出了一场场面翻了几番的《异形》真人版，这才勉强成功。
就连泰坦都无法猎杀泰坦，这种文明的终极战争兵器只会死于内部。这已经快成为大家公认的真理了。于是乎，能击败泰坦舰的，便只可能是跳帮了。
可是，真的是如此吗？
还是那场义勇军的最后一仗，那场针对布伦希尔特女皇的斩首作战。
杨老师和维恩他们，在各条战线上都做出了狂袭猛攻的态势，以义勇军最后的舰队为诱饵，引开了帝国的主力舰队，总算是为大家找到了斩首破袭的机会。
义勇军几乎所有精英的灵能战士和能找到的纹章机都被聚集在了一起，一共凑足了五百勇士。澹台靖先生从黑（喵）道请来的船大匠，并亲自督建的强袭登录舰是大家的交通工具。它展开了光翼，一路穿过了帝国禁卫舰队的火力网，直接撞入了当时已经是女皇座舰的晨曦天使号上。
然后，就是那场几乎每前进一步，都必须要付出血之代价的攻防战了。
余连只记得，大家在牺牲了三分之二的战友时，终究还是被蜂拥而来的星界骑士们堵在了舰桥大门口。
率领大家前进的那两位灵研会的前辈，将自身灵魂燃烧，化作了金色的火凤凰扑向正门，试图给大家打开最后的前进之路。
他们决死之前的攻击，当场让两位数的星界骑士非死即残，可是在突破正门的最后一步，终究被已经进入了极盛时的“猩红彗星”吉娅菲尔女伯爵截了下来。
余连最后的记忆实在是不怎么体面。
他的位置离那两位前辈很近，近距离目睹了“猩红彗星”的英姿。那哪里是彗星，分明是传说的叹息之墙！随后，便被高能的力量冲击给震得当场厥了过去。
等到他苏醒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球的一家军队医院中。
同样在住院疗养的战友告诉余连，大家的斩首行动最终还是失败了，但是布伦希尔特女皇却被义勇军大无畏的勇烈和牺牲精神而感动，将大家当场释放，并且允许他们收敛战友们的遗体，甚至可以带走武器。
布伦希尔特女皇随即又表示：她将恩赐地球人以自由。包括太阳系在内的泰拉星区，将允许其再次建国，以保留属于地球人的独立国家。
“这是诸君努力作战所应得的。”在晨曦天使号上，女皇望着地球人勇士们的遗骸，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随即居高临下地传达了自己的仁慈和宽宏。
“我们……这算是胜利了吧？所以，好好养伤吧。你还年轻着呢，以后还可以好好地过日子。”那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战友，对余连露出了僵硬的笑容，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胜利吗？如果有一天，一个强大的外来侵略者彻底覆灭了天朝，却又同意把汉地十八省释放出来允许其“独立”。这样的“胜利”，中国人会接受吗？如果一代地球人中最优秀的年轻人流光了血，换来的仅仅只是一个经济、政治、军事乃至于意识形态都再次被外敌控制住的，名义上的独立国家，也敢称之为胜利吗？
然而，大部分的地球人却真的接受了这一点。
甚至有不少在义勇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也都被女皇的心胸所折服，愿意为她效力。于是乎，在布伦希尔特女皇的时代，吸纳了义勇军最后精华的星界骑士团，甚至比伊莱瑟尔大帝的时代更加强大……
余连收回了自己在另外一条历史线上的思绪，看了看依旧关注着战况的澹台靖大师兄——那两位点燃了灵魂之火为地球人的未来拼上最后一口气的灵研会“前辈”，都是他的真传弟子，其中一个还是他的独生子。那孩子已经出生了，现在才十岁不到。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不过，从那一仗也可以看得出。对泰坦舰的跳帮战，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效。到了最后，终究不过是看谁的人多，谁的士气更高，说白了，谁更有实力的血肉磨盘罢了。
这就好像是两个武林高手，打到最后居然成了拼内力，未免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更何况，这世上，又有哪个国家，真能和帝国联盟这样体量的对手拼“内力”的？
我余连之所以热衷于跳帮只不过是基于上上辈子的英雄情怀罢了，但凡是有别的办法，你以为我真想要冲到别人的战舰里和人对刀子啊？都特么宇宙时代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反文明啊？
“看样子，您似乎是不太同意我这个看法。”格里菲斯将军看了看闭目不言的余连。
“不，我并不是反对。而是有些烦闷。”余连沉吟了一下：“就像您说的，到目前为止，能对付泰坦舰的有效手段，好像也真只有跳帮了。可是，若论舰上冲锋队和星界骑士的战斗力，帝国依然是冠绝宇宙的。优势甚至比他们的泰坦舰还明显。”
大家顿时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澹台靖方才无奈地笑道：“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就有点灭自己威风的味道了。若是被民族选择党的那些支持者听到，不定就要给你扣个球奸的帽子。”
“这里又没有那些躁郁症患儿。”余连耸了耸肩：“而且，我现在都快成他们的图腾了，当着他们的面我一样会这么说的。”
民族选择党是现在共同体的国会第三大党，也是充满了民族主义成色的右翼党派。当然了，除了被新自由主义忽悠瘸了的蠢蛋，没有人觉得民族主义是贬义词。可是，若民族主义伴随着盲动、头铁、煽动民粹和排斥异己等成色，那就很让人头大了。
当然了，在余连杀穿了战神祭拿下了“神选冠军”之后，他已经是民族主义者的图腾，一时半会倒是不用担心民粹会粹到他头上。
正是因为余连和之后的几代星界骑士的代表人物们都打过交道，才太知道这个银河帝国建国以来就成立的灵能战争机构，存在怎样的底蕴。
余连又道：“总而言之，我们就算是要跳帮，也必须要考虑到对方在跳帮战方面的兵力、装备和战术储备，以及超凡战力上的明显优势。这样一来，若在战场上，就只能想办法竭尽全力地集中优势兵力，歼敌一舰了。可是，这是通过优秀的指挥官偶尔神来一笔才能偶尔达成的情况，并非结构性和系统性的军事平衡。”
澹台靖点了点头，却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才是个上校，这种结构性和系统性的军事平衡，也不是你现在考虑的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这孩子虽然喜欢未雨绸缪，但还是要偶尔等等其他人嘛。”
您笑也就罢了，这种“一副我都懂，但是要有耐心”的样子是要闹哪样？我们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什么共识了吗？
格里菲斯将军同样也沉吟了一下，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星界骑士们的战斗。我知道，你们人类的强者一旦疯起来，是个什么样的阵仗。呵呵，说起来虽然有点丢脸，可知道现在，只要想到当年托提纳尔骑士长和曼罗威执行官的那场大战，我就忍不住会吓得分泌粘液呢。”
钯莱人确实是保留了不少虫类的生体特征。他们在遇到天敌的时候，是会分泌出刺鼻粘稠的液体攻击敌人，掩护自己逃跑的。所谓的“分泌粘液”，大概就和人类所说的吓尿差不多吧……不过，你格里菲斯先生好歹也是个铁军的将军，算是国家和领队的领导人之一，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不过，你能想象一个人类的副国级高官随便对人说“吓尿”吗？
虽然知道你们钯莱人一直就是个坦率的种族，但这也坦率过度了吧。
格里菲斯将军又道：“可是，相比起泰坦舰和普通无畏舰之间的差距，星界骑士们组成的壁垒，倒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克服的了。”
余连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现在，铁军联合体正顶着来自全宇宙愚蠢唯心主义者们的压力，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战斗机器人的改进和研发上。希望凭借他们，来对抗强大的灵能者部队。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有一个方向。
可是，余连依然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向。更何况，在战术选择上，也绝不能只有一个方向。
说起来，在战神祭结束之后，余连又和红星设计所那边进行了一次秘密通讯，知道两位教授和他们的团队已经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空间泡发生装置的攻坚上。
另外，准备参加明年赛艇大赛的光翼船，被菲菲命名为“红星一号”的，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测试。艾森和塔米尔一边被教授们给出来的复习资料折腾得欲仙欲死，一边还挤出时间正在试图根据余连给过去的资料，进行新战机的地球本土化。
至于琉璃，则正在和法尔空公司谈判，对VF17的生产和改进授权的谈判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据说，除了一些细微议价问题上还有一定龃龉，各方面都还是很满意的。
总而言之，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
余连稍微有点小羞愧。他确实是有点怠惰，相当于把所有事情都甩给小伙伴们了。不过，他也非常庆幸。自己之所以敢当甩手掌柜，不就是因为小伙伴们都特别靠得住吗？
至于加装了空间泡的战斗机，能否对泰坦舰造成有效伤害，能否造成真正的技术和战术革命，余连现在也说不清楚。可是，他觉得这至少会是一个尝试方向。
在自己上上辈子的地球上，铁甲舰刚刚出现的时候，也认为是无法击沉的。黄海海战上的定镇二舰便是明确的证明。她们的僚舰们，那些老旧脆弱的旧型巡洋舰虽然损失殆尽，但自己面对敌人的围殴，依旧是兀自不动，宛若山岳。
而到了无畏舰时代，愈加厚重的装甲防御力始终比巨炮的威力提升得更快。日德兰大海战是战列舰时代最宏伟的战争史诗，双方集中了四十多艘战列舰激战了十几个小时，但沉下去的却都是薄皮大馅的战巡。
在那个时候，全世界人依然认为，战列舰的时代将会永远地继续下去。
可是，当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小蚊子”能携带几百公斤的航弹之后，时代就这么悄然之间地变了。
余连并不是太确定，在地球上的历史变迁能否套用到这个时间线彻底变动之后的宇宙时代。譬如说，在咱们这个宇宙，战机所携带的火力依旧有限。大威力的武器，也只能装在大船上了。
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就一定永恒不变的情况。
李教员教导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反正余连分析之后就觉得，这个方向是值得尝试的。道路一直都是很曲折的，但若是连尝试都不愿意，又怎么能找到光明的未来呢？
“加油！我们只要找到了自己的路，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余连对格里菲斯将军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大师兄看了余连一眼，总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安好心。
不管怎么样，如果铁军联合体真的整出了能推倒星界骑士团的机器人大军，余连其实也是很喜闻乐见的。
至于钯莱人会不会因此被虚灵圣殿和各大灵（喵）修团体们当做异端，会不会因此沦为全银河公敌什么的……这个，只能说这是钯莱人民的选择，余连愿意尊重他们的选择。
这大概也是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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