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好久不见
于是，两个小姑娘一边挂着怨念的表情，一边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分析其现在的状况来。
“如果这些纹路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启明者文字，便得是一件浩大的系统工程，得哪个大学牵头，组织几百号专业队伍才能做得起来。就我们这几个人肯定做不了。”土夫子一样的干将道。
“是的, 人家才没那么傻呢。”程序猿一样的莫邪道：“可是，我们琢磨着这会不会是某种灵能阵列的结构图。灵能阵列之中的流动虽然方式复杂，但总还是要遵循基本规律的。如果能从这一点深入下去研究，说不定是可以打开。”
“然后你们两個说不定还能掌握一套浩大的古代灵能阵列，是这样吧？”余连笑道。
姑娘们点头。
“结果呢？”
姑娘们摇头。
干将补充道：“我用显微镜看过了，这里的纹路已经复杂得快接近纳米级了。每次调整倍数，都有新的发现。”说到这里, 她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就好像是刚从一座蜘蛛网一样的迷宫中爬出来似的, 无论是身心都疲倦到了祭奠。
莫邪则道：“构图越来越复杂，要模拟地运算数据也越来越多。我们带来的终端性能都跟不上了。小师叔，要不，你把那艘无畏舰开过来？现在，新大陆性能最好的终端，应该是船上的那台中枢。”
“王座号正在例行巡逻，后天才回来。”余连没好气道。
双胞胎少女的情绪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难道说，这个方尖塔才是解开这处遗迹的关键吗？”莫邪看了那大厅处的一个集装箱中。还在发光的方尖塔“碎片”都放在了那里，正在分析其材料和放射源。当然，不用说，依旧是一无所获。
“所以那个巨魔，就算是拼死也一定要毁掉它啊！”干将道。
“可是，这不是反而可以说明，遗迹里的东西确实非常重要吗？”莫邪道。
“所以我们才需要快点解开啊！如果是重要的东西, 送回本土，总比放在新大陆安全。”干将道。
然后，双胞胎姑娘们和她们的“研究团队”便再次切入了研究模式, 急切地交谈了起来。柴门上校和蒙蛟他们这几个肉体派只能在一旁挂着欣慰且无奈的表情旁观者着。而菲菲则干脆拿起了摄像头，又开始拍了起来。
国防委员会宣传干员，菲娜·李少校表示，这可是能放映我们共同体灵能者的研究精神，以及面对困难绝不退缩的人类勇气赞歌，是最好的宣传素材了。
在大家的交头接耳中，余连已经踩到了地板上。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穿了纹章机的。上上次，也即是上辈子，则忙着和大戏剧师的徒子徒孙们开片。也只有这一次，才能用更闲适的方式感受到这启明者遗迹的实感。
通过脚底下传来的实感，他的感知深入到了最细微的缝隙之中。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凹凸不平的雕纹虽然充满了金属的坚硬质感，但却绝非金属，而是现在人类的科技所创造不出来的符合记忆材料。无论是延展性和防冲击性都已经点到了极致，而复原性甚至可以和媲美。
他甚至怀疑这些精细到了纳米级的纹路也是只不过，或许是由于那座方尖塔已经被毁掉的缘故，它们正处于休眠状态。
余连很快便找到了那三处细微的凹槽。它们隐藏在地板上那些繁杂得让人眩晕的花纹之中, 确实非常不起眼。或者说, 它们和地板上所有的空格都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上辈子的记忆, 余连一定会和其余小伙伴一样，将其彻底忽略的。他知道，只有把观察精细到了原子级，才能找到一丝端倪。
而在上辈子，和方尖塔较劲上瘾了的大戏剧师先生，又花了将近半个世纪，才终于发现到了这一点，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需要钥匙的。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长生种的图兰人，也都进入暮年了。
想到在这个时间线上被农民干掉的大戏剧师，余连莫名觉得有点唏嘘，但更有点想笑，便从口袋中摸出了两枚小小的晶片。
“我替你提前半个世纪打开，也算是告慰你的灵魂了吧。”余连在心理说。
这两枚晶片都只有指甲盖的大小，都是不怎么起眼的黄色，色泽不算特别华美，品质也不算顶级的剔透。用肉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这就是个浑然一体自然产生的晶体，连一点加工的痕迹都没有。
第一块晶片，来自于上辈子的一次探索。
那个时候，他被帝国的追杀部队堵在了乞里罗大山之中。他在大山里躲了将近一个月，山穷水尽之时，却柳暗花明地发现了那片遗迹，遇到了那个大号爆丸一样的守护机器人。好在，那时候的余连，也算是个四环的中坚灵能者了。虽然他那时候弹尽粮绝筋疲力尽，但经过了一场苦战之后，总算是敲掉了那台机器人，捡尸体收获了爆能机枪两门。
那处遗迹并不算大，也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藏宝。唯一让他有些上心的，便是一枚很突兀地放在遗迹夹层最里面的晶体了。
作为一个玩游戏玩出来的松鼠党，余连的直觉告诉自己，所有迷宫中找到的看似没有作用的东西其实都很重要，便将其小心收敛了起来，准备逃脱之后再去找找线索。
然后，他在山里又潜伏了两个月，一直到新玉门——那个时候已经叫铁王领了——再次爆发了沙民起义军。沙民的独立之父卡兹汗曾经在赫森长老的带领下差点掀翻了地球人的统治，而经过了几十年的发育，他麾下已经兵强马壮，远比当年的赫森更加强大。现在，他又准备彻底掀翻凯泰人以及背后的帝国，对这个星球的统治。
他确实成功了。这颗星球也确实成了新大陆第一个独立建国的星球。虽然，也只是一个寿命为个位数的国家罢了。
乘着这个机会，余连便算是有惊无险地润了。
再后来，又过了几年，他机缘巧合中，在联盟认识了当时已经是个老油条的亚修·斯特因老兄，结成了生死之交。在确定对方都是个讲究人，能处之后，便开始交换起了冒险情报。那时候，余连才知道，亚修手里也有一枚晶片，和自己当年从新玉门拿到的不说是一模一样，也绝对是同款的。
余连觉得缘妙不可言，也绝对这其中必有蹊跷。
“嗨，这种天然晶体到处都是。做光剑用的贝伦水晶可是比这华丽多了。”亚修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您不是说这玩意是您的养父留给您的吗？他老人家也是从新玉门的遗迹中得来的。那就一定有些蹊跷了。”
一番交流之后，两人都觉得这枚水晶的背后一定代表着规模巨大的藏宝，便纷纷决定要努力查探一番。
不过，我们知道，当你下了功夫去追查线索的时候，自身的行动便也会变成线索。于是，在两人才刚有了一点进展，大戏剧师凯纽先生便找上门来了，要求合作。
那个时候，余连和亚修都不知道他是蛇首，只知道他套娃的前两层身份，一位著名的戏剧大师，剧院经理，同样也是一位著名的冒险者，还是超凡管理局和游击士协会的顾问。
他还拿出了一枚同款的晶体，告诉余连和亚修，这是从卡兹汗手里得到。那位伟大的沙民独立之父身前是自己的好友，在临终前托人把这件宝物送了出来。
“这是卡兹汗家族一直在守护着的宝物，据说能够通往神祇的天国，可以得到永恒的救赎。我们都知道，新大陆土著传说，凡是提到神明，十有八九都是启明者留下的信息。而这三枚晶体都出现在新玉门，其实已经可以证明很多东西了，那里一定存在一个规模庞大的启明者遗迹。”
到了这里，大戏剧师的分析倒是和余连他们差不多。不过，他又告诉两人：“我有八成把握，这三枚晶片应该是打开遗迹的钥匙。”
“可是，若钥匙有四枚，甚至更多呢？”余连问道。
“那就更应该去考察一番了。如果还有更多的钥匙，我们就一起找。”凯纽笑道：“反正，我们现在就是合作者。挖出来的东西，一人各占三分之一。”
于是，他们就再次来到了新玉门。那个时候，卡兹汗已经死于境外强大势力操纵的叛乱，群雄再次并起。整个星球的混沌几乎看不到希望。
可是，在星球的寻访中，余连却打探到了别的消息。
卡兹汗死亡的那一晚，凯纽先生很有可能是在场的。虽然大戏剧师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他当时正在两百万光年之外的银河本土主持戏剧节，但只他余连大侠又不是警察，做事不用将证据。只要有这么一点怀疑，便已经足够他和亚修留一个心眼了
然后，事态的发展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怀疑，变成了非常传统的寻宝故事结尾。“盟友”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当场翻脸，最后正义战胜邪恶……好吧，实际上，是邪恶被真·机械降神给偷袭了。
可无论如何，正义的自己和亚修也确实幸福地实现了财务自由。亚修幸福地退休了，自己则拿着钱换了一艘好船，继续自己的星辰大航海的探险传说。
不过，提到亚修，余连的意识很快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他站起身，看到了正在人群之中的游侠，以及记者小姐。这两人显然应该是刚刚才到，现在正站在阶梯下的大厅中。记者小姐开始了拍摄工作，但游侠却一副吃瓜的表情，左顾右盼地想要找个地方坐下似的。
“亚修老兄，咱们要感谢凯纽先生地慷慨解囊啊！”余连大声说。
亚修抬气头，狐疑地看着余连，接着又看到了余连手中的晶片，顿时恍然大悟。
“他什么都知道？”
余连笑道：“都知道。而且什么都告诉我啦。没办法，反派打架的时候总喜欢多嘴，这大约也是传统艺能了吧。“
亚修一时间更加茫然无措，看着余连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懂。反倒是旁边的泰娜·摩恩小姐若有所思：“那个蛇首确实是热衷于倾诉的人，大概是这样能让我们这些傀儡在关键的时候，放弃抵抗吧。也就是说，他之所以看重了我，是想要通过我偷取亚修手里的这件宝物？”
“说不定还不止如此呢。”菲菲笑道：“亚修先生看着确实是个容易被漂亮姑娘欺骗的类型。可是，泰娜，漂亮的姑娘确实很多，但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泰娜·摩恩小姐似乎是明白什么，脸色不太好看，苦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时候，满脸迷茫的亚修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眼神顿时就聪明了起来。他挂着颇为矜持的笑容微微颔首，也迈步跨上了阶梯，拿出了晶片。不过，在经过了余连身边的时候，却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伱到底是怎知道我有这玩意的？”
然而，余连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笑道：“戴莫·苏凯老先生当年和黑月伯爵有旧，你是知道的吧？”
戴莫·苏凯就是亚修的养父和师父，身前也是鼎鼎大名的冒险家、侠盗和灵能者，在业务上和黑月伯爵自然还是有些冲突的。
亚修觉得这倒是还是很有道理的。养父晚年的时候，特喜欢和自己吹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其中和黑月伯爵亦师亦友的那段时光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老爷子挂了之前，也把这事给黑月伯爵说了？”
余连只是笑而不语，反正只要不直说，便不算是说谎了。
“……确实，老爷子也说过，有的时候，最值得信任的不是朝夕相处的亲友，而是对手。”亚修喃喃自语。
你看，这不都学会抢答了吗？
“可是，黑月伯爵却告诉了你吗？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根本难以想象的关系。”余连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他老人家可是帮我一起把一位中将兼帝国的大间谍人间蒸发了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共同犯罪建立起来的关系，可绝对比共同利益还要稳固。四舍五入，黑月伯爵也算是本人的铁磁了，只可惜联系不上便不能请来助拳什么的了。
总之，亚修既然想通了，一切事情也都能说得通了。在余连的指点下，他把晶片压在了地盘上拿出微不可闻的凹槽上，而前者也压上了另外两块。
“就按照国际惯例分配吧。”余连说：“你有钥匙，姑且能算是A档次的私人合伙人。”
亚修没有反对，这其实已经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紧接着，便听见了一个“嗡嗡”的颤音，适时在整个空间中荡漾了起来。明明就像是发生了空震一样的波动，但这响声却带着一丝让人舒缓的节奏感。对于正在遗迹之中的人来说，就仿佛是听到了天使的歌谣，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响彻起来似的。
没有人感受到危险，也没有人想要逃跑，只有沐浴在庄严和神秘之中的感动。
等到大家平复过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那些镶嵌在地板上的繁复纹路早已经不翼而飞，在原地却已经出现了一个球形的光门，挥洒着温润和煦的淡金色，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太阳。
可是，更多的人脑海中却只想到了一个名字，启明星门。
而这个时候，余连已经迈着破绽百出的步伐踏向了那个光门。亚修犹豫了一下，也只晚了半步。
再然后，便是身为记者的菲菲和泰娜，接着便是胆大包天的双胞胎少女们。
余连不知道别人刚刚跨入光门的时候，会看到什么。或许会是那个建设在亚空间中的，富丽堂皇的精神宝库的回廊吧。可是，他才刚穿过光门，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灰雾之中。所有的小伙伴们都已经看不见，也感觉不见了。
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已经遭遇过很多次灰雾了，虚境中的，精神领域中的，灵能迷阵之中的，但这一次，他却真心感受不到什么危机感。
余连表示，至少在这条时间线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灰是什么样的了，便冲着灰雾挥了挥手，笑道：“你好，伟大的古代贤者，我毫无恶意、”
灰雾开始退散，显出了人形的轮廓，最后慢慢凝成一个少女的身姿。
她灰发灰眸，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色连衣裙，五官身姿无一处不美，就仿佛是按照最精确的美学比例精雕细琢而来的。那是一种雕塑感的美丽到了极致的外貌。除此之外，便和“普通”的人类少女没什么任何区别。
她看了看余连，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顿时便给静态的雕塑感赋予了充分的生命活力：“你好，余连。好久不见。”
余连的寒毛顿时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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