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到来


就在马仕易叫上楼里的伙计时,那边江善也正艰难地挪到巷子口。

她半边身子靠在外面的墙上,低着头大口大口呼吸,脑中一阵阵的眩晕,与胸口浓郁的恶心感,让她的视线呈现诡异的扭曲,房屋街道似是被人拧成歪斜的弧度。

她难受地晃了晃脑袋,腹中的恶心感越发严重,两只耳朵甚至出现耳鸣,像是有万千小虫子,在她耳朵里嘶吼鸣叫。

“快,你们几人往那边去,看看人是不是往那边跑了!”

尖锐的带着急切的语调,从身后的巷子里传来,江善脑中一个激灵,赶忙朝旁边挪动半步。

她现在的位置,处在十字形的巷口前,东边是一座糕点铺子,铺子的北面就是临江楼,而现在马仕易等人,就正在糕点铺子和临江楼中间的巷子中。

但凡有人顺着后面这条,由北到南的巷子出来,就能发现躲在前面的江善。

她极力稳住狂跳的心脏,拖着沉重又绵软的脚步,咬着牙往右手边移动,因为害怕发出声响,她每一步走得极其困难。

太快太慢都不行,太慢害怕被发现,太快又容易摔倒,眼看宽阔地街道就在眼前,她差点喜极而泣,捂着右肩一瘸一拐地朝着明亮的前方奔去。

站在宽敞热闹的街市上,拉紧到几乎断裂的弦,蓦地从两端收拢,她的心越跳越快,像是在耳边炸响,眼前的天幕遽然落下,身子一软缓缓朝地上栽去。

模糊朦胧的余光中,似乎有人急急朝这边奔来。

几匹高大的骏马,闯过喧嚣拥挤的人群,两旁的行人吓得连连躲避,有些脾气暴躁的,正准备扯着嗓子抱怨几句,就被那凛冽不凡的气场镇住。

再看那疾驰而过的宝驹,肌肉结实,线条流畅,明显是军中的战马,以及马背上俊美威严的贵公子,一个睥睨淡漠的眼神过来,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隔着不到百米的距离,两旁的行人忽然从他眼中消失,他紧紧地盯着前方某处,那缓缓倒下去的身影,在他眼中放慢了千百倍。

乌黑如墨的秀发,松散地披在身侧,半遮住她红肿的脸颊,苍白的嘴唇紧抿,透着淡淡的倔强和不屈,一袭秋香色的衣裙上,染着数不清的血迹,尤其以两只衣袖上为最。

那浓郁刺眼的殷红,在他眼底汇集成一抹凌厉的杀意。

周围好似静止一般,旌旗不再随风而动,人群不闻欢声笑语,唯独他幽深如黑夜的眼眸中,翻滚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愤怒和冷厉。

四蹄如飞的骏马,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周身空气似乎在一瞬间抽空,凝聚成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的震怒和后怕。

紧随其后的赵安荣,没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纵使不知陈府在做什么打算,但看江姑娘此时凄惨的情况,不见血是无法收场了。

身下的骏马尚未停稳,盛元帝已经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几个快步来到江善跟前,像对待珍宝一般,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

轻柔地拂开她脸侧的秀发,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指痕印,黑渗渗的瞳孔紧缩,俊美的脸上泛起阴戾之色。

而就在这时,斜前方的巷子里,传来匆匆地脚步声,以及马仕易暴躁询问的声音,他锐利的眸子一眯,给了旁边的赵安荣一个眼色。

赵安荣恭敬地躬身应是,待主子温柔地抱起江姑娘,策马离开此处后,才对跟着来的两个侍卫招了下手,低声交代几句。

*

午时过后,本就阴沉的天空,蓦的炸响一道道耀眼的银蛇,高挂的天幕裂开深邃的缝隙,将天上的银河之水,犹如无人之境般倒灌而下。

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青灰色的瓦片上,成串成串的雨帘顺着檐角滑下,打在下方整块的大理石上,溅起一层细细的雨雾。

痛!

江善意识恢复的瞬间,只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痛,特别是右半边身子,像是有人拿着烙铁,从上到下挨着烫过。

她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其余地方只要微微一动,就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刺痛,犹如奔涌的潮汐,拍打着她的感官。

不过两个呼吸间,她的额上就沁出一层冷汗,连从半掩着的窗户吹进来的微风,似乎都带上了凉意,一股脑涌进她的胸腔,刺激地她全身发寒。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找回些许力气,咬着牙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仅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中途停顿缓气三次不止。

等终于背靠着床头,好不容易泛起一点血色的嘴唇,重新被她咬得泛白。

她微微转了转眼珠,视线扫过屋内一溜的黄花梨家具,以及多宝阁上随意摆放的,各色珍贵的瓷器和摆件,她的眼里沉了沉。

她这是被人救了吗?还是......

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动了动身子,除了带着灼烧感的痛楚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不适,高高攥起的心脏回落,她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浊气,终于有心思考虑其它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流春她们知不知道她不见了?再一想到导致她如今惨状的马氏,她两只眼睛蓦地沉下,凝聚着数不清的愤恨和憎恶。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恶毒到这个程度,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不,她不是没有礼义廉耻,只是对她从来只有高高在上的轻蔑,好似将她整个人捏在手心,任她揉圆搓扁一般。

她可以和睿王妃谈笑风生,也可以与福康长公主轻声细语,对待外人八面玲珑,和气生财,端的是端庄优雅,高贵大气,谁不夸赞一句?

唯独对她冷眼相待,一言一行尽流露出鄙夷和轻视,不过是因为她没人撑腰,所以可以任她欺辱!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梢眼尾凝上显而易见的讥讽和冷色。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道浅青色的身影,缓缓从外面进来,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正准备折身关上门,余光忽然瞥到床头坐着的人影,她脸上当即一喜,兴奋地冲了进去,“姑娘,您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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