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报仇
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就见江善静静地靠在褐黄的树干上，正冷冷地往这边看。
“你怎么在这儿？！！”周曦声音陡然拔高，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惊讶和.....些微的如释重负。
江善嘴角轻扯，不客气的反问道：“我不在这儿，那周姑娘希望我在哪儿？”
“我......”周曦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话。
顾晴音看不过眼了，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阿曦好心关心你，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江善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顾晴音半响，忽然讥讽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不成还要我感谢你们不成？”
“我和你好好说话呢，你突然骂人是什么意思！”顾晴音指着江善，脸色生气起来。
周曦扯了扯顾晴音的袖子，转头对江善说道：“我们午歇过后，发现江二姑娘你不见了，这才一起出来找你。原以为你会在凉亭呢，不想却是去了桃林里。”
这是在解释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话的间隙，不着痕迹扫了眼面色如常的江善，心思忖度着，看样子她应该是中途醒了过来，然后跑出了凉亭，所以才没被袁洵三人撞见。
想到这个可能，周曦心里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她突然想到，那药的药性虽然不强，但也不是一个小姑娘能轻易承受得住。
她不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原先只想着替江琼报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看着江善黑渗渗的瞳孔，她突然发现，她之前做的事好像有那么一点过分。
她......她差点害死了一个人啊......
周曦越想越觉得浑身难受，忍不住试探道：“你......你没事吧？”
捕捉到周曦脸上微微的愧疚之色，江善气极反笑，但凡她今日遇到的，是一个品行低劣的人，她现在也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愧疚？
已经造成的伤害，再多的愧疚有用么！
她眼底似有乌云翻腾，眸光明明灭灭，面上却是一脸若无其事，仿佛无意一般道：“我不过是在附近走走，周姑娘觉得我能有什么事？”
这语气属实说不上好，换做往日周曦早就不客气的撅回去了，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静静地盯着江善好半天，确定她脸上没有恼怒羞赧的情绪，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或许丫鬟买到的本就是假药，根本没什么作用。
如此一想，她心里的愧疚散去，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反观江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握着顾晴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顾晴音嘶的一声，痛呼道：“阿琼，你怎么了？你捏的我好痛。”
江琼回过神，看到顾晴音手背上被自己抓红的地方，连忙歉意道：“对不起，晴音，我刚刚在想其他事情......”
“没事，没事。”顾晴音揉了揉手背，问道：“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江琼的目光在江善身上一个来回，娇怯的说道：“我就是奇怪，二妹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说着担忧地眼神投向江善，“二妹，你真的没事吗？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呀，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听见江琼这话，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朝江善的耳垂看去，她耳朵生的十分好看，小巧白皙的耳垂，晕染着桃花般的粉色，一缕浅金色的阳光穿过树隙洒落，将她耳廓在细小的绒毛照耀的清晰可见。
此时，她白皙的耳朵上，一只坠着一枚碧玉耳坠，另一只却是空空如也。
周曦瞪大了眼睛，指着江善耳朵下方：“你那里怎么了，怎么那么红？”
江善抬起手一摸，果然摸到右耳空空，至于周曦说的红，她脑中闪过盛元帝伏在她身上吸吮的霸道模样，脸颊腾地红了个透。
她身上热得像要冒烟，眼睛里雾蒙蒙的含着水光，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用和平常无异的声音道：“这林子里虫蚁多，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咬了，至于耳坠，或许是被树枝刮到，掉到什么地方了吧。”
对于这话，江琼是不信的，然而对方神色平静，语气自然，她就算心有怀疑也没有证据，一时间脸色难看下来。
倒是周曦几人，并没多想什么，很轻易就相信了。
不过她这话骗得了周曦这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却骗不了袁洵三人，什么虫蚁咬到，那明明就是被人咬出来的。
他们办那事时，最爱在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就算隔得三尺远，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那确实是吻痕无疑。
袁洵在心底啧啧两声，紧接着脑子一紧，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听到苏知云会来春园的消息，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这么一想，他顿时没了看好戏的心情，与他有同样想法的齐康和姚昌，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虽然整日花天酒地，寻芳问柳，但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只碰该碰的女人，若是不小心惹上这些勋爵千金，就不是区区千两银子能解决的。
他们可不像袁洵，还想无忧无虑的多玩几年呢。
江善见蒙混过去，紧绷的脸颊慢慢柔和下来，注意到她神色变化的江琼，不甘心地咬紧牙关，有怨毒之色从脸上闪过。
老天为何就这么偏心她，次次都让她完好无损的躲过去！凭什么，凭什么！
她心底涌上一股暴虐的欲望，惯来温柔善良的脸颊，像是皲裂的陶俑，一片片掉落下来，露出下方狰狞的真面目。
周曦不经意间瞥见江琼这充满恶毒的眼神，吓得她双手捂住嘴唇，可就算她反应的及时，也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
她心底全是不可置信，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对她轻声细语、事事包容的江琼吗？
“阿曦，你怎么了？”听见声音的顾晴音转过脑袋，目光询问的看向周曦。
周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我刚刚看到一只蜘蛛，吓到了。”
那边江琼快速整理好怨愤的心情，脸上重新戴上温和可亲的面具，关切地对周曦安慰道：“阿曦别怕，你站在我身后，有蜘蛛我也会先看见。”
她还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怨憎可怖模样，已经被周曦瞧见，仍像往常一样，做出一副关怀备至来。
却不知她此刻两幅面皮的样子，落在周曦眼中，不亚于披着人皮的恶鬼。
江善将周曦方才的表情变化看了个全程，斜视了眼一无所知的江琼，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我听闻有种蜘蛛名叫毒寡妇，周姑娘不会是看见她了吧？”
周曦没有接这话，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一下，特别是好好想一想，她和江琼之间的关系。
两人之间莫名的气氛，让江琼微微蹙起了眉，总感觉她们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特别是面对仅是简单倚在树上，就美得如同精致的工笔画的江善，这种不舒服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
她真的很想不通，明明亲眼看见江善吃下那药，为何她还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她绝对不信她什么也没发生，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江琼会这般确定，是因为她们早就料到江善会戒备警惕，所以那药根本没下在花茶中，而是仔细地沾染在碗筷上，是一处想避也避不开的地方。
再说那药可不像周曦嘴上说的，仅仅让人燥热迷乱，那是她特意让人寻来的，又不着痕迹送到周曦手上，寻常都是用在秦楼楚馆的药。
这药不经发泄，是难以排解的，所以，江善一定是出事了，只是在她们都不知道的地方而已。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江琼眼睛一亮，心里冒上来一个主意。
她故意做出要和江善说话样子，脚下自然而然地向江善靠近，就在距江善还有三步远的位置，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毫无预兆地朝江善扑了过去。
“呀！二妹，快让开。”
江琼似是被这意外吓到了，双手在半空胡乱挥舞，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手是朝着江善的衣襟去的。
江善心中颤了一记，察觉出江琼的目的后，心下连连冷笑，脚下聚力朝右侧方退后一步，右手抓住江琼手腕，顺着力道侧身后转，左手对着江琼后背极力一推。
“啊！”
变故来得无比突然，众人只看到江琼先是向前扑倒，眨眼间就是一声惨叫，脸色苍白的直直朝周曦撞了上去。
“阿琼小心！”
“阿曦，快让开！”
同一时间，响起了顾晴音和苏知云惊慌的声音，两人吓得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江琼撞上周曦，两人咕噜噜朝着斜坡滚了下去。
砰砰两声，是江琼撞上周曦后，两人跌入下方泗水河的声音。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停滞，还是袁洵最先反应过来，沉声提醒道：“还不快救人，你们都愣着做什么？”
他提醒归提醒，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下去救人的打算。
惊醒过来的顾晴音尖叫的喊道：“啊啊啊，来人啊，快下去救人啊！”
听到动静的丫鬟跑了上来，看见水里扑腾的两人，当即吓得心口一凉，想也不想的赶紧跳下去救人。
这条泗水的水流并不深，河水流淌亦是平缓，只到人腰间的深度，然而周曦和江琼因为落水的毫无防备，根本没发现，她们只要站起来就没事了。
两人手脚乱用的挣扎着，却让自己越陷越深，还吃了一肚子凉水。
等丫鬟将两人救上来，两人已经昏迷过去，最倒霉的还属江琼，因为落水的位置不对，撞到了水边的石锋，右额角划破了一条拇指长的伤口。
鲜血染红她半边脸颊，看得人触目惊心。
顾晴音捂着唇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怒气腾腾的瞪向江善：“看你干的好事！你就等着被长公主殿下责罚吧。”
江善垂眼冷笑：“顾姑娘这话不应该对我说，大家都看到的，我刚才不过是自保，这世上可没有老实站在，任人欺负的道理。”
她确实打着让江琼下水，醒醒脑子的想法，周曦是顺带的，江琼额上的伤口同样是意外，不过这意外她是乐见其成罢了。
她的仇人那么多，记着记着说不定就忘了，如何比得上当场报仇来得畅快。
“你......”顾晴音气急，恨恨地跺了跺脚，“你给我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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