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八十八章 崇拜太阳的后裔, 修斯劳人的“田”
九月下,王国的四艘长船,从南港的营地继续出发,告别了刚刚建立、一片茅屋的营地,也告别了岸上的五十名王国船员,和十几个新加入的部族女人。龠
“我们从北方而来…他们往北方而去…我们到达了河流,那就是部族分别的地方!…在黑色的森林中,在白色的沙滩上,在秋冬的寒风里,这样的分别,就与我们的先祖一样!…”
库斯人的沃基长老,带着一百多名族人,唱起别离亲友的歌谣,那种带着塞音、擦音、摩擦音和鼻音的浑浊腔调,充满了低沉与苍凉的味道。库斯人的语言,是特殊的库斯语系(Coosan),与周围三面的部族都不相同。在这些久远的歌谣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独特的秘密,古老部族的起源…只是都在后世消散,再也难以听到。
船队继续向北,沿途便出现漫长的白色沙丘,足足有一百多里。在初秋的阳光下,它松软又漂亮,像是部族神话中白鹭神鸟留下的长羽,在海岸的边缘铺展延伸。
在后世,这片沙丘的名字,叫做安普夸沙滩(Umpqua)。而宽阔的安普夸河,正从沙滩的上游,三四百里的内陆流淌而来。“安普夸”名字的来源,也是指上游森林中,游猎的印第安部族,安普夸人。而这个词汇,这也是佩鲁田(Penutian)语系中,安普夸人的自称,“土地与家园的人”。
船队驶过白色的“家园”沙滩,没看到安普夸人的踪迹。这些山中的猎手很擅长隐藏,只会在东方的山林中眺望,不会划着小舟贸然出现在海边。而很快,在白色的海岸上,划着小舟出现的,便是同样属于佩鲁田(Penutian)语系,说海岸佩鲁田语的修斯劳人(Siuslaw)。
修斯劳人的语言,可以通过乐天和托乌两个部族猎手,翻译两次后,和船队勉强交流。而雪松萨满的翻译书上,也记录有的简单词汇。这些海岸的部族崇尚太阳,在北方平静的沿海河谷,建起一片大大小小的村庄。而这些村庄的归属,则是同一个修斯劳大部落,叫做朝阳部。
博识者米基从未想过,在一片松散、至多一两百人的库斯湾各部北边,不过两百里的河谷处,就会有一个两千多人的大部落!而当他与朝阳部的太阳萨满见面时,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了。龠
“你们,是哪里的部族?从哪里来?要去哪儿?”
“我们,是湖中的部族,从遥远的南方来,要去遥远的北方!”
“你们,为什么要去北方?要知道,北方什么都没有,是荒凉的白色与褐色。我们就是从遥远的北方,来到这里的…”
“嗯…对我们来说,北方,有先知的预言,有巨大的海湾…这是太阳的指引!…”
“噢!奇努克的指引,部族的先知…”
听到这,朝阳大部落的萨满奇努克(Chinook)笑了笑。修斯劳人崇尚太阳,而朝阳部的每一任萨满,都是以太阳为名,叫做“奇努克”。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
“伟大的太阳奇努克升起又落下,而祂注视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朝阳大部落。在数百年前,大萨满奇努克获得了太阳的指引,带领部族从极北地来到这里。他带领着部族,在阳光的白色沙滩与海岸,蒙受启迪的种下田地,获得稳定的食物…”龠
“而数百年后,你们却在太阳的指引下,去往寒冷的极北地…看来,我们的太阳,不是同一个…”
“主神庇佑!尊敬的奇努克萨满,人又怎么看到太阳的全貌呢?太阳会不断的升起,不断的落下,出现在天空的不同位置。或许我们的太阳,虽然有不同的指引,但也会是同一个!…”
“哦?同一个变化的太阳?或许吧!对于太阳指引的未来,太阳的后裔从不会拒绝…只要祂真的充满光芒,充满温暖…”
在一番饱含深意的对答后,年长的萨满奇努克笑了笑,又摆了摆手。
“坐着长船而来的部族,感谢你们赠送的布匹与金属武器!你们可以在朝阳部修整,公平的交换些食物。现在正是收获的秋季,部族的食物还算充沛…而我们吃的东西,来自大萨满奇努克的启迪,在其他部落其实也有,只是没我们这里多…”
“嗯?收获的秋季?萨满的启迪?…这里的北地部落,应该没有土豆。温度这么低,沿海的土地又这么咸…修斯劳人要收获什么?”
博识者米基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酋长的长屋。他站在沙丘与灌木林的边缘,注视着眼前少见的木头长屋,沉默不语。龠
按照船队一路行来的经验,这种长屋的出现,就证明着单个部族的规模庞大到一定程度,并且有了一位或好几位,地位崇高的酋长或是萨满。同样,这也代表着,这里的部族无需迁徙,以农耕为主的,有着稳定的食物供应,也就是有很多的“田地”。
“修斯劳人的田地?…”
博识者米基沉吟许久,直到探索队长祖瓦罗一脸惊讶,兴奋的呼唤道。
“米基!米基!你过来,来这里!”
博识者米基闻声望去,就看到祖瓦罗站在一处长满杂草的荒丘上,远远地向他挥手。他疑惑的走了过去,却看到祖瓦罗蹲在地上,挖出一根长长的、一米多高的“杂草”。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祖瓦罗,掰下一段杂草的淡黄色根系,塞到嘴里,嚼了嚼。
“呃?!祖瓦罗!乱吃草根?你不要命了?!”
“哈哈!主神见证!米基,这一回,你可要比我懂得少了。”龠
探索队长祖瓦罗得意一笑,昂起头来。他嚼着甜味的草根,居然吃出了生红薯的味道。
“这片杂草,其实是朝阳部种的‘田地’!这种一米多高的杂草,其实是他们的‘太阳豆’。嗯,应该是一种野豌豆。根和果实都能吃,清甜的!”
祖瓦罗仔细找了会,薅下来一串豆荚。随后,他又把豆荚掰开,把豆子倒到嘴里,嚼了嚼,还是甜的。
“喏!你也尝尝。我问过本地的部落民,他们比划了好一会,告诉我,这一片荒丘上都是他们种下的,都能吃!…对了,我还看到他们,采地上的蕨菜来着…”
说着,探索队长祖瓦罗找了找,又从野豌豆的周围,找到两种蕨菜。一种叶子是卷曲的,像是熊掌一样,很是鲜嫩欲滴。祖瓦罗揪下几片嫩叶,放在嘴里嚼了嚼,眼中就是一亮。
“咦?虽然有点涩,但鲜美的很!”
闻言,博识者米基沉吟了会,也小心的尝了尝。这种蕨类味道很好,是朝阳部有意种植的熊掌蕨。它和野豌豆一样,都是耐盐碱,适宜海岸荒原的蔬菜类作物。当然,野豌豆的根茎中有很多淀粉,大量种植的话,也可以勉强作为主食。龠
“嗯,这最后一种是什么?”
博识者米基低下头,看着手中最后一种,三角形叶子的刺蕨,也忍不住放在嘴里,仔细尝了尝,又尝了尝。
“有点苦…有点草味…嗯,没有熊掌蕨好吃啊!…”
博识者米基正疑惑的思考着,却听到祖瓦罗又在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去了在海岸边,正仔细盯着什么观瞧。
“米基!你看!这些还是修斯劳人的田,不过是海田!你看,这应该种的是某种海带,还有一团团的海藻!…有意思!真是一个有趣的部族!”
博识者米基来到海边,低下头,仔细观察着修斯劳人的海田。说是海田,其实是在浅海处,稍稍挖掘,再用木杆围成的一小圈海塘。小圈的外围,还有粗陋却实用的捕鱼草笼。而内里的滩涂海塘中,则种着很密集的海藻和海带。在秋日清澈的阳光下,这些水中的作物静静漂浮,安静的生长着,也等待着部落民们的采集与收割。
“嗯…真的很有意思!陆上的田,种野豌豆、熊掌蕨、刺蕨。海上的田,种海藻海带,顺便捕鱼…这个朝阳部的传承,确实很不一般啊!”龠
“主神庇佑!太阳引领的部族,也有着太阳的智慧…太阳萨满奇努克…”
两人正在交谈,博识者米基却突然晃了晃。
“祖瓦罗…你有没有发现,太阳突然在动?”
“呃?米基,你说啥?”
“我说,太阳在动…呃!…它落下去了!…啊?…”
说着,博识者米基惊呼一声,便“砰”的晕倒在了沙滩上。暖暖的阳光照着他,就像照着一只,口吐白沫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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