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鹣鲽情深

离开落山风之后的大雁行，并未直接前去与花渐谢、靳秋等人共商大计，而是先回到自己家里去见妻子。

大雁行的妻子，燕青，在十6岁就嫁给了时年十8岁的大雁行，他们俩终生膝下无子，却不影响他们之间的鹣鲽情深，几十年来夫唱妇随，是5大草原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在过去的这3十余年，他们1直将1目昆仑视为自己的孩子，尽管1方常年居住在多满草原，1方出身自星海沙漠，两地相差近两千里，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大雁行在1目昆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便慧眼识出他的旷世之才，于是看着他1路成长，直到他弱冠之年的到来，大雁行眼见时机成熟，便将他推荐给北境各大部落，并推选这个年轻小伙子成为北境史上最年轻的7大长老。

也就是这样的因缘际遇，让大雁行与1目昆仑因而发展出坚定的革命情感，更有着难以言喻的父子之情，就是在这样的过程里，让燕青有了更多的机会照顾到孓然1身的1目昆仑，总是像个慈母般的对他悉心呵护。

每每因公务繁忙，1目昆仑无法经常前往朝迎部落出现在燕青眼前，燕青便干脆自己捎上1整车的美食佳酿与生活用品，大老远的送到品田部落去给1目昆仑。

对燕青来说，她对1目昆仑的付出，不但是她对大雁行在事业上的爱屋及乌，更是对自己膝下无子的1种情感补偿，更精确的说，这并不能算是1种付出，更像是1种亲情的享受。

大雁行此刻收到1目昆仑的死讯，除了忧心接下来对抗西域狼族的大业将何去何从，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妻子能否承受这样的噩耗，因此他必须先回家亲自去面对燕青，至少，他得是第1个将这个消息带给妻子的人。

“青儿!”大雁行1回到家，便自然而然的轻声喊着自己的妻子。

1般时候，此时的燕青多半已经开始准备当天晚餐的食材，往往是待在屋后生火埋灶的角落，每当他听到大雁行的呼喊，多半会立刻应和，告诉他今天晚上吃的会是什么。

但是大雁行今天并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声音，难道燕青今天没在家里?多数时候，燕青即便要临时出门，若不是亲自去通知自己，至少也会在桌上留下字条，甚少1声不响的便不见人影。

“青儿!青儿!”大雁行这回又大声喊了几回，声音在屋前屋后回荡许久，却还是不见任何回应。

“你回来了。”燕青的声音这时在大雁行的身后出现，原来是这会才刚从外头回来。

“这个点，妳上哪去了?”大雁行好奇地问着。

“上爹爹的坟，顺便…，卜了1卦。”燕青淡淡的说着。

“卜了1卦…，妳…，都知道了。”大雁行苦笑说着。

“前几天就感受到了，今天只不过是…，请爹爹再帮忙确认1下。”燕青没敢正眼多看自己的丈夫，而是面无表情的低头说着。

“爹爹是怎么说的?”大雁行不知该如何解读妻子此刻的表情，因而好奇的问着。

“凶!大凶之兆…，他让你自己1切小心。”燕青1边说着，1边去帮大雁行准备晚餐。

“待会我还得跟大家开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妳…，自己要多加小心。”大雁行看着燕青不冷不热的表情，心中颇为不忍，或许这样的神色，代表着她应该已然洞悉1切，现在不过是强行压抑内心的激动，以免情绪崩溃。

原来燕青的父亲是玄门大师，燕牧。1目昆仑的恩师轩辕道常就是燕牧的得意弟子，而燕青则是轩辕道常的师妹，换句话说，燕青就是1目昆仑的师叔，这也是大雁行夫妇之所以能看着1目昆仑从小成长的原因。

燕青从小耳濡目染，继承了不少父亲身上的玄门绝学，只因为后来嫁做人妇，便1心1意转为大雁行背后的支持，是以从未在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1身绝学，几十年来总是默默的照顾着终年忙碌的大雁行。

前几天燕青在河边洗着衣物，突然间1阵心神不宁，身边的衣物1不小心滑落河里，转眼间便被急流冲得不知所踪，燕青心中1凛，过去她从未遇过这意的事，尤其她从小深受玄门熏陶，轻易不容易心神不宁。

燕青知道1定是发生了大事，尤其这些日子大雁行总是愁眉不展，看来应该是北境遇上了很大的麻烦，这可是他们結縭近6十年来，第1次看到自己的丈夫如此焦虑。

大雁行虽然身为北境7大长老之首已经不下4十载，但是他1向不将外头的烦恼带回家里，燕青虽然做为他背后最坚定的支持，却也从未过问大雁行外边的事，因此燕青对所谓的百年之期或是西域狼族这些事皆是1无所知。

这回她突然感到心神不宁，由于自己的身体1向健朗，即便已经年逾7十，仍有着不亚于4、5十岁的壮年体魄，因此她知道这个异样多半不会是因为自己，她担心这个麻烦会不会是来自自己丈夫身上，这才想到是否该试图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尽管燕青身怀玄门绝学，几十年来却不愿意轻易施展，1方面是因为自从她给大雁行后，便夫唱妇随的从遥远的中土搬来北境草原居住，这个地方生活朴实，人际往来也相对单纯，尤其她1心只想着照顾好大雁行，根本用不上过去所学的那些本领。

再加上来到北境之后，整天与蓝天白云为5，时时与牛羊草原为伴，故而对天地玄黄之道感悟更深，知道自己过去所学的那些本领，在大自然面前根本不值1哂，是以几乎已经将过去所学完全束之高阁。

另1方面，大雁行对玄门之术1窍不通，燕青不愿意在自己的夫君面前搬弄这些本领，毕竟自己继承了大半父亲的毕身本事，虽然远不及轩辕道常这个出类拔萃的师兄，却也足以让所有人惊艳。

燕青多年来刻意隐藏自己的1身绝学，就是不希望大雁行因为自己的光芒而失色，故而整个北境除了轩辕道常与大雁行两人，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原来这个7旬老妪竟有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通天本领。

这回若不是这次出乎意料的心神不宁，让她感应到必有大事发生，她也不愿意重拾玄门绝学，去1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1开始，燕青只想着不管是大雁行或是自己，都已经到了年逾古稀的年纪，即便真有个3长两短，似乎也是顺应天道，要死就死，要病就病，没什么必要大费周章的硬去逆天改命。

只是这样的心神不宁，不但连续几天纠缠不去，似乎更是日益严重，燕青感觉到这次或许不是1般的生老病死，更担心影响范围或许还不仅仅是大雁行或自己，于是便决定卜几个卦1窥究竟。

或许是因为这些本事已经荒废了好几十年，突然说要上手，1时竟然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好前去父亲燕牧的墓前，藉由他的深厚道行助自己1臂之力。

所谓的燕牧之墓，其实只是燕牧的衣冠冢，他1向都住在东牙中土，过世的时候，远在北境的燕青并不知情，事后只能取来燕牧生前最爱的几册书卷埋入土中，做为燕青在异乡思念父亲的凭借。

今天午后，燕青就是前往父亲的衣冠冢前，透过燕牧遗留下来的书卷加持，试着了解进来的心神不宁到底所为何来。

“陪我吃个饭吧，就两个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燕青将挂在墙上的肉干给取了下来，那可是原本要等到大雁行下个月生日的时候，才打算用来犒赏多日辛劳的丈夫，接着又把中午吃剩下的烙饼重新烤了1遍…。

“妳放心，那孩子的仇，我1定会帮他报，不会让他白白冤死。”大雁行越是看着妻子若无其事，就知道她的内心肯定越是沉痛，因此开口安抚着她。

“孩子的仇?你说的孩子是…?”燕青突然听到自己的丈夫说出那孩子的仇这几个字，1脸不解的问着大雁行。

“妳不是都已经知道了?难道老丈人没告诉妳这件事?”大雁行同样不解的问着燕青。

“你说的那孩子的仇，难道是指…，1目昆仑?”燕青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大雁行。

因为1目昆仑并非是燕青的骨肉之亲，尽管感情深厚，却无法对他的际遇切身感受，她所感受到的不安，仅能是与自己有着相同血缘的人，或者是已经结发的另1半。

“是啊。”大雁行于是将落山风与康亦壮今天对自己所讲的1切，明明白白的转告给燕青知道。

燕青听完之后，1言不发的继续准备着手中的晚餐，似乎并未因为1目昆仑的死在情绪上有所起伏。

大雁行见状颇感讶异，今天的燕青，1言1行似乎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原本看她的神情，仿佛已经知道了1切，没想到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1目昆仑出了事，既然如此，她说的大凶之兆又是从何而来?

尤其是当她听到了1目昆仑的死讯，更是冷静的异于平常，1目昆仑几乎是燕青从小看大的孩子，她怎么会对此完全无动于衷?这让大雁行更是感觉到1股强烈的不安。

“雁哥，你陪我喝1杯吧。”燕青简简单单的准备了两个菜，同时倒上两碗酒。

“青儿，妳得节哀顺变，放心，1切有我…。”1向滴酒不沾的燕青，这会突然举杯邀起大雁行喝酒，这让大雁行感到1阵错愕。

“雁哥，我们夫妻俩在1起快6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对彼此1向坦然无欺…。”燕青微笑的看着大雁行，言情恳切的对他说着。

“青儿，妳可别误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孩子的事，这不立刻就来说给妳知道，我对妳可没有半点隐瞒…。”大雁行误会燕青今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燕青认为自己对她隐瞒了1目昆仑的死讯。

“雁哥，是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知道你从来不曾对我有过任何隐瞒，所以…，我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我的确是不知道发生在1目昆仑那孩子身上的事，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谢谢雁哥，这件事我会1并处理的。”燕青轻声对大雁行说着。

“这…，这种事让我来就好，这孩子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不会让他就这么冤枉的死去。”大雁行继续安抚着燕青。

大雁行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的能耐，她若要出手，肯定是非同小可，只不过若是光对付区区1个贺兰雄鹰或许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贺兰雄鹰背后的西域狼族，那可不是燕青这么1个7旬老人说对付就能对付的。

“雁哥，我说的是…，我会1并处理。事实上，爹爹刚刚跟我说了，今天…，就是你的大限之日，所以不只是那孩子身上的深仇大恨，再加上你身上的这笔帐，我都会1并处理。”燕青咬着牙对大雁行说出实情。

“我的大限之日?哈哈哈哈，这1天总算还是来了，既然老丈人都这么说了，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青儿，我走了之后，北境必然大乱，妳还是回中土老家去安养天年吧，就是我…，就是我没法再多陪陪妳了，让妳委曲了。”大雁行自从当上北境7大长老之首后，便知道死神随时会找上门来，是以根本不在意什么时候会死，更何况他现在都已经7十好几了，本来就是随时都会迎来死亡的时候。

唯1让他放不下的就是1辈子相依为命的妻子，他知道过去这几十年来，自己就是妻子的所有，1旦自己撒手先走，他担心燕青会不知道怎么1个人继续走下去。

“雁哥，你尽管放心，就算你们俩都走了，我也会活得很好；不，我应该这么说，我肯定会活得比以前更加起劲，因为帮你们俩报仇的事，我都得1肩扛起。

我跟1目昆仑这孩子可不1样，他跟轩辕道常师兄只学了道，而不学术，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付贺兰雄鹰的阴险诡计。

我刚好恰恰相反，从小我就讨厌爹爹总爱讲些索然无味的大道理，唯独对那些神鬼莫测的术法有兴趣，真要对付贺兰雄鹰这种不学无术的武夫，那是再容易不过。”燕青神色笃定的对大雁行说着。

“青儿，妳…，这件事没妳想的那么简单，贺兰雄鹰他可不只是区区1介武夫，更何况妳都7十几岁了…。”大雁行不忍自己的妻子1把年纪还得为自己报仇，仍想试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雁哥，既然爹爹说今天是你的大限之日，我知道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否则今天我1定从头到尾都陪在你的身边，看有那个混蛋敢对你不利。

当然，我更不希望亲眼看到我最不想看的那1幕，我唯1能做的，就是让那些人都给你们俩当做陪葬。

至于危不危险…，雁哥，没有了你，没有了1目昆仑那孩子，我1个人长命百岁的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如为了你们俩而战斗，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自己还是以大雁行妻子的身份活着。”燕青口气坚定地对大雁行说着。

“我知道了，只要是妳所做的决定，我总是全力支持。”大雁行随即端起桌上的酒碗，1饮而尽。

“雁哥，下辈子你还愿意与我再结为夫妻吗?”燕青皱着眉头跟着喝完碗中的酒，深情的问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将近6十年的丈夫。

“妳放心，就算我先投胎转世，也会1直等到妳的出现。”大雁行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说着。

“去吧，像个英雄般的走向战场，雁哥，这辈子我以身为你的妻子为荣。”燕青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身为大雁行的妻子，她的任务就是让自己的丈夫没有后顾之忧。

大雁行对燕青点了点头，这1别，便是永别，此刻的他对自己的妻子充满感激。

要知道大多数凡夫俗子，在面临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刻，做妻子的，1定是哭爹喊娘的阻止自己前去赴险，就算知道天命不可违，也会想着会不会总有那么1个例外。

即便不能改变老天爷的决定，做妻子的多半也会跟着丈夫1同赴难，但是这对多数男人来说，反而是最不堪的1幕，1方面没有1个男人会希望妻子目睹自己倒下的那1刻，而燕青让自己1个人前往，便是要永远只记得丈夫最英勇的那1面。

另1方面若是燕青同在现场，肯定会成为对手用来要挟自己的工具，如此1来，即便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在劫难逃，也会因为不舍自己的妻子受累受辱，而不得不受制于人，这或许将会引来更大的耻辱。

燕青如此果断而聪慧的决定，给了自己无惧生死的勇气，虽然今天注定是1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大雁行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要为自己这辈子的最后1天，打1场轰轰烈烈的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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