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遥望(完)
从洞口还会落下烧焦的碎肉块,龙类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着自我肢解,崩溃的速度好像山洪,也好像雪崩,此刻已经形成了势头,再无可以阻止的余地了。
它嘶吼着竭力往上爬,口中发出奇异的声波,顺着大地往极远处传开,似在呼唤同类。但这注定是没有回应的呼喊,连空气在这时也无动于衷,在卷云层下,死沉沉地压向地面。硝烟味道完全融在环境中了,黑色的浓烟一直冲向高空,增加着天空的重量。
骇和依耶塔目睹着龙类离开了地下广场,声音、压迫、温度、空气也好像被龙类带走了。这里变得安静,燃烧的火焰开始失去原本的热度和活力,渐渐熄灭。但他们的心并未得到平静,还有什么东西压着,到来的安宁反而给了他们更为巨大的压抑。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空气爆炸会挤压整个近乎封闭的地下广场,他们在那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后来的声波也让内脏摩擦,。但都没有严重的伤,依耶塔胸口至肩头的划痕并未对她的基本行动带来影响,和骇清理隧道口的堆积物时,速度并不比骇慢下来多少。
堆积物很多,全是轻巧的物件,这让清理变得轻松。隧道口很快重新露出漆黑的一角,冰冷的风很急切,涌了进来,在隧道口上与地下广场中本身的热风相遇,让这里的温度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骇和依耶塔是在为身后那辆卡在铁轨上的火车开出可行的道路,清理工作不消做得太彻底,可以任由火车的钢轮碾压过去即可。没有人打扰,两个人比之机器更有效率,时间走到几分钟,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这段时间中,最开始洞口那里还会传来龙类的低鸣,以及劣质唱盘上刻录出的混响音乐般的枪声和火炮声,其中还穿杂着一声刺耳的啸音,骇他们在此声音下的耳膜的震颤频率接近极限,快要让他们的耳朵流出鲜血来。
龙类在上面遇到了圣皇厅守在黑暗边缘处的人了,警戒的部队大都以普通人为主,还未来得及等到上头指挥官的命令,龙类从空气中传到他们身上的源于心底的恐惧,就迫使他们之间的战斗打响了。
粘结在洞口内壁上的熔融体的冷却速度并不快,那里现在还有隐约的热光出现。以那里为中心,在地面战斗引发的爆炸,以及黑色堡废墟继续往下坍塌掉落带来的冲击力下,裂缝在平整的地下广场顶部疯狂生长,很快布满了上面。
支撑的钢铁结构扭曲变形,混凝土支撑柱表面也开始蹦出裂缝。但要整个坍塌,中间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需要走。
“卡西亚还没死。”琳娜抱着茜拉走到隧道口附近,对骇和依耶塔说。她全身染着血,裙子几乎被扯完了,全部成了包扎茜拉伤口的临时布料。
茜拉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平稳,但断脚带来的影响也在影响这种平稳。很快止住了血,琳娜也找了一块布料来临时遮蔽茜拉裸露的身体,她沉沉睡在琳娜的怀里,眼睛闭得很紧很紧,接近缝合一样的状态。看样子,等到她再度睁开眼睛,会是几天时间后了。
琳娜心中牵挂着的关于茜拉的事情在这时终于来到终点,告一段落。
“美丽的小姐,我认为这个消息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骇的脸苍白,他向前几步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杖,很优雅地回答道,“还有关于你手上那位小姐的事,我们很抱歉,但当时也没有其他选择。而卡西亚先生的死,我很遗憾。”
“他还没有死,我可以肯定。”琳娜的语气多少变得很重,但眼神中并未出现愤怒或者是其他的神色,一片透明。她和卡西亚之间有微弱的感应,虽然现在因为距离的问题变得断断续续,但两人之间的联系是的的确确还存在的。
死人是不会存在这种感应联系的。
“美丽的小姐,希望你清楚一件事情。”骇的话变得平静,玫瑰花般的优雅枯萎掉落,“我们对他的性命并不抱有兴趣。或许他活着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手中的剑流利插、进他的心脏和大脑中去。我们的目标只有那个箱子,但是害我们失去箱子的人是他,让我们处在龙类威胁中的人也是他。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各自的身份,以及这种身份间带来的会是怎样的对立关系吧。本来就是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现在我们还能站在这里和你平静地说话,未将卡西亚身上的怒火迁怒至于你。我想你得感谢你妹妹,我对她怀有遗憾和抱歉,当时的我们或许可以做得更好一点,让你的妹妹不用失去双脚。”
“当然这种抱歉和遗憾,你可以单纯看成是我自己对自己能力的不满和责备,没有其他原因。我们现在不会杀你,这是一个在礼仪和信誉上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的承诺。你若是要去找卡西亚,确定生死,我们当然不会阻拦。我会在火车出去后将它停在车站那里,这辆火车的目的地是灰色地带,我们并不需要。”骇很平静,跳上了火车,不再说话。
依耶塔对他们的交谈没有一点兴趣,在那时间中,她去往火车后面放下破损了的火车车厢的车钩。巨大的火车重新动了起来,在铁轨上沉重喘息着艰难前行,最后被漆黑的隧道口吞没进去。它的车灯早在龙类的声波中被震碎了,地下广场中唯有那些火焰在放射光线。
隧道的出口被开在黑色堡车站内部,就在诸多主要轨道的旁边。是骇在操控着火车,隧道内壁上有无线电接受器,火车自身带着的信号被识别出来,面前的铁轨响起“卡擦卡擦”的声音,轨道的变动很顺利地进行。
火车出去隧道的动静很大,巨大的块头带来的响动是怎么也消除不下去的。骇和依耶塔很早就在火车控制室中找到了绝好的掩护体,周围都是厚实的钢板,连狙击枪子弹也打不穿的厚度。琳娜抱着茜拉上了后面拉着的几节客厢。她把茜拉放在柔软被子上,藏在床下,盖上桌子柜子和铁板这些掩护体。本以为在这样豪华的客厢中会有类似于紧急救护包的东西的,可是她没有找到。和此刻的骇他们一样,琳娜小心藏起来,压下自己身上的活动特征。火车上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仿佛一辆拉载死人的幽灵火车。
“嗤嗤、、、”火车稳稳停了下来,上面响起复数的气阀门声音。于是周围变得很安静,唯有持续灌入隧道的风声“呼呼”不停歇。
在他们的预料中,这里应该有守在这里的圣皇厅的火力部队才是,但是部队并未出现在骇他们的眼前。其中出现了变故,龙类?他们只能想到这个变动的因素。
骇、依耶塔和琳娜几乎在同时隐秘地下了火车。一队人摸向不远处的站台,一个人跑向沦为废墟的黑色堡方向。
遥望黑色堡,那里的暗红色天空中可见曳光弹交织起来的杂色网络,以及身后跟着航弹火雨的龙类的巨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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