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七章 预兆（中）

　　双翼几次扇动，便让速度直接超过音速，撞碎了空气，留下一道半透明的蜿蜒碎裂甬道来。速度急剧增加，随着高度攀升，当空气开始越发稀薄，空气甬道也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巨大的流影向上，很快被新生世界树的重重枝干遮挡不见。

　　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了，当雾气与云气完全去到下方，将大地的模样也遮盖掉后，摩尼可罗亚也将双翼收拢，靠着残留的力量继续向上冲击。直到速度已然削减，它才伸展开利爪，牢牢抓在世界树堪比钢铁合金的树皮上，继续向上攀爬。

　　越是往上，越是一个不存在声音的世界。周围除了世界树外，显现的是一片异常干净的模样。向下看是大片灰色的雾气与云海，四周是透明无色的空间，朝向上则是越发邻近的镜子般的深蓝色天空。

　　“呼、、、”摩尼可罗亚喷出沉重的鼻息，这样的景色见过太多次，导致记忆也在此刻发生了重叠，不能分辨清楚每一个记忆片段所对应的具体时间。可并没有所谓，这并不能影响什么来。

　　它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一路在新生世界树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而此刻，一团团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光点从树皮上析出，它们移动着，很快融为一体，成为一块散发出微弱绿色荧光的能量集合体来。

　　“红星的光芒已经抵达了。”声音直接在摩尼可罗亚的脑袋中响起。

　　“我知道。”摩尼可罗亚回答，并加快了速度，在那一颗新生世界树凝聚的能量光球的伴随下，越发靠近镜面般的天空。

　　数个呼吸的时间，深蓝色的镜面天空就已经在眼前，摩尼可罗亚和能量光球继续朝上，却是如同沉入湖面般，没有激起任何的涟漪，彻底被之收容进入。可这样景象早已存在于两者的记忆当中，不能让两者有任何心情上的变化。

　　穿过镜面天空，四周景象便瞬间改变。干净透明的空间被大片黑绿色的飓风取代，锋利风气撞击、切割世界树枝干、树皮的声响仿佛工厂里切割金属器件般刺耳。这里依旧存在阳光，可显得非常晦暗，且带着不俗的热量。

　　只是无论是飓风，还是晦暗却带着强大力量的光线，都被摩尼可罗亚无视掉了。

　　“第三将军也感应到了。它的精神主体回到了极海漩涡下，看来仅是依靠尚未蜕变为第二类生命的卡西亚的身体，的确会给他造成巨大限制。”此刻，新生世界树的声音再度响起，随后不过数个呼吸，话语被接续上，带着一些惊讶，“巨鲸群族的萨摩斯特尔也和它们的集群坟墓建立起了联系，让感知直接突破了深蓝领域的最后屏障。”

　　“原来萨摩斯特尔还活着、、、有太长的时间没有捕捉到它的痕迹了，我还以为它已经静悄悄地死去，和大多数巨鲸一样，成为集群坟墓的养料了。很老的一个朋友，还记得数千年前因为无尽海深处范围线的划分，和它在大海上打了很长时间，最终也没有结果来，导致范围划分依旧保持原样，没有丝毫改变。”

　　从新生世界树的口中听到已经在记忆当中沉淀下去的熟悉名字，摩尼可罗亚的心情变得很不错，“它的情况怎么样，我认为我们算是朋友了，毕竟除了无尽海深处范围线，在其他事情上，我们也有过很多接触。可无论是我，还是它，似乎都不愿意打扰对方啊。如果是它去主持巨鲸群族的‘白鲸计划’，我倒是愿意答应艾琳诺提出的条件中的几个，展开一些合作。而存储在空中岛屿上的历代万龙巢穴主人的骸骨，拿给他们熔炼、或直接作为一些机械的基础框架，即便它们和我一样，都是一代一代的万龙巢穴主人。不过，我会改变想法，不会认为那是一种辱没。”

　　“其实，你可以不用给自己加上这样的条件。”

　　“有条件，才能降低风险。毕竟那是第三将军，我并不想真正与之作为敌人。”

　　“但最后还是需要做出选择，时间并不多了。”新生世界树回答说，随后有过短暂的停顿，“你的这位老朋友也发现你了。需要亲自和它聊聊吗？它的情况、、、肯定没有你想象中的好。毕竟相差了数千年的年龄，你以前也说过，若是同一时代，或许依靠自己和它的力量，巨龙与巨鲸的关系说不定可以得到不错的缓和。”

　　“嗯、、、的确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摩尼可罗亚在这时停下了攀爬，新生世界树明白它的意思，当即沉浸下去。数个呼吸后，她的声音响起来，“好了，萨摩斯特尔的心情是很不错的样子。”

　　“谢谢。”摩尼可罗亚开口，同时闭上眼睛，精神瞬间沿着新生世界树建立好的通道，去到极远方的无尽海上。

　　同一时间，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深色海洋，这里仿佛是无风地带，海面很平静，天空也是浅蓝色。一座巨大的冰山静静漂浮，而在冰山之中，一块巨大空腔被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一头巨大的巨鲸如同搁浅般，大半身体躺在冰块上，小半浸没在海水当中。

　　它的皮肤不再是纯净的黑色了，如同老人的白发，有灰白色的斑块出现，而这些斑块中心，仿佛是寄生的物质，一块接着一块的深蓝色结晶体正在缓慢地生长，形如一簇簇荆棘，吸食着巨鲸本身的庞大能量。

　　感觉到了来自遥远地方的精神，搁浅般的安静巨鲸在一道长长的呼吸声中，睁开了眼睛，露出被层层急速转动圆环包裹起来的漆黑瞳孔。瞳孔当中，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映入一道巨龙的身影来。

　　随即，巨鲸又将眼睛闭上，无声的声音响起，只能被它听见：“很久很久不见了，我的朋友，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见面。我的样子，应该没有让你感到不适吧。”

　　“巨龙老去时，鳞片是会一块一块掉落的。我现在也开始掉落了。”

　　“那可真不是好消息。”

　　“是啊，不是好消息。”摩尼可罗亚感叹，“不能再坚持一些时间了吗？十几年而已，或许过后会出现转机也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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