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吾乃判官九郎
源家兄弟被平家抓捕,鬼武丸源赖朝被流放蛭岛,牛若丸源义经被寄养于鞍山寺。
这对在野庙里同食一串糯米丸子的兄弟,至此分离,难有相见之日。而平安末期的日本,又完全被平家所控制。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再无出头之日。可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源家兄弟的两个却都展示出了他们非凡的才能,在那个时代各自开启了波澜壮阔的传奇一生。
牛若丸从七岁起在鞍山寺生活,机缘巧合之下,于某天夜里在僧正谷遇到了当时的大妖
“鞍山天狗”。而鞍山天狗非但没有杀害牛若丸,反而收他为弟子,向他传授武艺。
后来他便常常夜遁至天狗处学习武艺,不但夜遁习艺而且图谋打倒平家。
牛若丸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师承鬼神。来自于鬼神的传承令他的实力突飞勐涨,据说牛若在11岁的时候,在夜习返回寺庙的途中,路过五条大桥遇见一位称为武藏坊弁庆的武勇僧侣拦路。
弁庆当时正在进行
“刀狩”,只要看上往来武士身上的太刀便要求比武,在遇到牛若丸之前已经强夺了999把太刀。
武僧看上了牛若丸的佩刀,故技重施。岂料牛若武艺高强,身轻如燕,弁庆虽然武勇纵横,但却处处受制,攻而屡挫。
以柔克刚的牛若丸让膂力过人且一向仗恃刚勇的弁庆败得口服心服,从此弁庆便跟随在牛若左右,为他鞍前马后。
这场发生在五条大桥上的
“一骑打”,至今还被后世传唱。年仅11岁就可以挑翻勇武的大汉武僧,可想而知师承鬼神的牛若丸到底有多强了。
又过了五年,成长飞速的牛若丸拜别了他的恩师鞍山天狗,并且彻底摆脱了鞍山寺对他的控制,出奔奥州,投靠藤原一族。
藤原一族和源家是亲家。牛若丸的大母,也就是他父亲源义朝的正室,三哥源赖朝的生母由良御前,就是藤原家的人。
虽然牛若丸是侧室所生的庶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藤原一族存在的戚族关系。
藤原家的家主藤原秀衡,非常赏识这位后辈,给他提供了充分的庇护。
而且据说藤原秀衡在牛若丸抵达的数日前梦见黄金鸽子飞来,而鸽子乃源氏氏神八幡神的信使,因此视之为大大的吉兆,更加深信牛若丸必能成就大业。
因为寄养佛寺,并且被强迫出家,牛若丸此前是没有世俗身份的,他在戚族藤原氏的见证下认祖归宗,正式改回源姓,改名为源九郎义经。
当时正值平安时代末期,日本还是人妖共存的时代,源义经便在藤原家的支持之下,一边讨伐恶鬼邪妖,一边积攒力量,以其超凡的能力,还有非凡的个人魅力聚拢了一帮能人异士。
也留下了很多讨妖的传说故事。在除灵界同一百多年前的另一名
“源氏”,也就是传奇除灵武器
“鬼切”的持有者源赖光,被并称为
“二源”。就这样又过了六年。于奥州一带活跃的源义经,得到了来自尹豆蛭岛那边传来的消息,和他三哥源赖朝有关的消息。
那个他自小最喜爱和敬仰的兄长,十几年前逃亡路上偷来一串糯米丸子也要让给他的哥哥,同样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十余年的时间里面,源赖朝在偏远的蛭岛卧薪尝胆,一刻都不忘家族大仇,同样在默默积攒力量。
作为两雄争斗的牺牲品,平治之乱把他远远地抛到政治漩涡之外,被流放到政治和经济落后的尹豆半岛,长期过着冷寞、孤独的生活。
但蛮荒之地的生活养成了他坚韧的忍耐力和强烈的复仇精神。和弟弟源义经的骁勇难当不同,源赖朝的能力体现在他的权谋手段,还有笼络人心上。
原本为平家做事,负责监督源赖朝一言一行的尹豆土豪北条时政,愣是被他拉拢成了拜把子的兄弟。
而后,北条时政更是将女儿北条政子许配给了赖朝,从他的兄弟变成了他的岳父。
在尹豆,源赖朝非常清楚地看到了社会上对平氏的广泛不满,也深深体会到民力的不足和百姓的饥苦,深知地方武士的苦衷和所求。
他像是盘踞在莽荒的野狼,密切注视着平氏的动向,冷静而周密地分析形势,在北条家的支持之下迅速拉拢起了为自己效忠的人手势力。
等感受到平氏政权已如大厦将倾,源赖朝振臂一呼,喊出了——
“凡此二三年,彼禅门及子孙可击败之!”源赖朝起兵要反平家。而位于奥州的源义经,当即同庇佑他的藤原家商议,迅速聚拢人手响应他的三哥。
讨伐平氏,诛杀仇敌。
“朝廷权臣的位置,平清盛坐得,我三哥难道坐不得?”甚至在彼时少年意气,且铭记兄长恩情的源义经心里,别说是平家的权臣位置,就是天皇他也敢拉下马来。
……彼岸花海里的光景,像是走马灯一般闪烁。来回放映源家这对上演复仇戏码兄弟的事迹——富士川之战,兄弟重逢。
“平清盛杀父夺母之仇,我片刻都没有忘记,我愿与兄长大人一道,势必要消灭父亲大人的仇敌!”宇治川之战。
“为了兄长大人,我愿奉上这条性命!九郎义经,现在就去砍下源义仲的首级,进而向西进军,剿灭平家!”屋岛之战。
“在下九郎义经,一旦出战,便战无不胜!”源义经就是天生的将种,又身具鬼神技艺,无论是讨伐平家,还是为兄长扫清其他争夺天下的反平势力,几乎战无不克。
他手下兼具斩鬼能力的武藏坊弁庆等家臣,战场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有了源义经的活跃,天下讨平实力中之中,源赖朝一家独大。
又经过了屋岛之战,原本由平家控制的整个濑户内海都拱手让与源氏,四国等地的武士集团也一一向源氏俯首称臣。
源家兄弟起兵后仅仅五年,原本权势滔天的平家已经面临山穷水尽的局面。
很快,战役推进到了源平决战。决战之前,源家兄弟分别之际。源义经跪倒在兄长身边,语气难掩兴奋和热忱:“我就要率兵出征去同平家决战了。”源赖朝看着昔日流亡之时还只会哭哭啼啼的弟弟,已由无知孩童蜕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心里自然欣慰感动。
不过,现在的源赖朝是乱世里的枭雄,是一方势力首领,天下于他而言已经唾手可得。
只要他想要,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他已经不是那个一串糯米丸子都要靠偷挨打的落魄少年了。
源赖朝望向的弟弟,眼神里又闪烁起其他一些不够分明的情绪来。迄今为止,弟弟的军功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短暂沉吟,源赖朝从腰间取下一块紫铜材质,沉甸甸的小小令牌:“好好表现一番吧。你是源家最引以为傲的子孙,父亲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源义经将那块令牌接下,欣喜地别到了自己的腰间去:“为了兄长大人,为了父亲大人,我一定全身心投入此战!”源赖朝不再看弟弟,而是看向远处出征的甲士队伍。
“九郎啊。等你打仗归来,等平定了天下,我们两个就彻夜畅谈吧。”
“我会先梦想着和兄长大人彻夜畅谈的那一天的!”马上的源义经意气风发,笑得张扬肆意,扬鞭子远去。
……屋岛之战仅过去一个月。这次战败对于平家而言失去的不仅仅是地盘,树倒猢狲散,原本依附于他们、给他们提供资金、兵源的家族纷纷脱离了平家,独木难支的平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到了长门的彦岛。
源义经步步紧逼,率领熊野、播磨、尹予的水军,组织起各地投诚武士集团的水军人手,一路西下,逼向平家的最后根据地彦岛,率船八百艘。
而平家此时的家主平宗盛心知,这一场战斗除了胜利没有第二条生路。
只有这场仗赢了,才能为平家赢得喘息之机,才能让那些叛逃的武士集团再次畏惧平家的威势,战战兢兢地跪在他的脚下,颤抖着手献出自家的财富。
平宗盛挖空老底,派出战船五百艘应战。双方在坛之浦对垒。早春的清晨,海面上寒气深重。
肃杀充斥在空气中,刀兵气息将沿岸的水鸟都吓得远远飞走。平家的船队在西面拉开,黑蒙蒙一片,船舰赤旗上的
“平”字尚依稀可见。血红的朝霞在渐渐消退,平家以擅长海战为倚仗,率先发起进攻。
“杀!”顿时,杀声震天,平家海军顺着潮流向源氏的船阵中冲来。而源氏的海军本就逆流而上,行动迟缓,简直就成了平氏海军的活靶子。
船身冲撞,箭失飞射,鲜血随着一个个从船上坠落的士兵在船身和水面上飘散开来。
血光将黎明的坛之浦映照的嫣红一片,浓烈的血腥味于海面上弥漫。身为源家总将的源义经,身穿赤红的大凯立在船头,他抬头去照耀着红色海面的新升太阳,只觉得连带将远处水天交际处上那道黎明的青白曙色也映得凄惨苍凉。
己方势颓,身为大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源义经将自己的长弓取来,搭弓瞄准,箭失飞射而出,直射在平家舰船上不披甲的浆手身上。
他高呼道:“敌人已经上钩,不要犹豫,先行射杀对方浆手!”
“不能杀浆手,浆手不是士兵啊!”一旁的副将立马阻拦。
“无所谓!”
“义经大人,我们会被后世耻笑的啊!”
“哈!让他们笑好了!”源义经将佩刀一挥,
“放箭!放箭!”平安时期的日本,海战有规矩,不得杀害身为平民参加战斗的浆手和舵手。
如果这么做的话,即使赢了也会被人辱骂和耻笑。但是源义经完全没将副将的劝阻当回事,世人和后人要笑就笑吧,为了兄长和源家,这场战斗他必须要赢下来。
哪怕赢得卑鄙也好,什么规矩,在战争面前,胜利就是规矩。在源氏军队激烈的攻击之下,平氏部队的机动性开始降低,士兵也逐渐显现疲态。
血腥的战斗,从清晨打到了中午。似乎连老天都站在源氏一方。到了正午,潮流发生了改变,原本逆流的源氏船队得了地利。
源义经更是如虎添翼,他下令让船去靠近、撞击平家的船舰,借机登船杀敌。
平家的船原先就因为丧失水手和舵手,机动性大大降低,这个时候改变的潮流却是把平家拉入更深的泥沼,平家的船根本来不及撤退,源家士兵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了敌船,并在船上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源义经身先士卒,一骑当先。套在大凯外面的羽织猎猎飞舞,手中的长刀彷若一道银色的闪电,横扫间迎上的十多人的钢刀,磕得那些刀刃生生折断,将敌人虎口震裂。
一刀扫出,源义经余力未尽,刀刃又重重击在平家士兵的腰间胸前,带倒一片!
这便是鞍山天狗弟子不讲道理的恐怖实力。他纵身于平家舰船上连跳,一边甩开后方敌人的围堵,一边砍杀前头近处的敌人。
将战场搅动得天翻地覆。一艘、两艘、三艘……源义经飞身过八艘舰船,一人身姿笔挺,无一合之将。
长刀飞舞挥洒纵横,于千万人之中,来回冲杀,进时,敌兵纷纷后退,退时稳如山岳。
打到最后,竟无人再敢追击半步。
“吾乃判官九郎义经!”源义经肆意高呼,腰间那枚小小的紫铜令牌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动荡,飞溅上鲜血,闪烁微光。
……坛之浦一战,终究是源家赢了。包括平宗盛在内的各个平家大将,见大势已去,投海自尽。
源义经孤身杀到平家舰船的后方,浑身浴血,如地狱修罗。平宗盛那边应该自知此战就是决战,也怕彦岛被源家突袭,大战开始之前连带着家卷都登了船。
最后一艘舰船上,载的是平家的女卷和老小。其中包含了年仅8岁,母亲为平家平德子,也就是有着平家血脉安德天皇。
源义经斩了平家的亲兵,朝着平家残存的老幼走去,每迈一步,身上的大凯咵咵颤动,散发血腥味。
看着那一张张没有反抗能力,又惊恐无比的脸,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又想到流亡时候,从兄长那里得来的那串黏在一起,冷得没有味道的糯米丸子了。
“天皇啊。”源义经笑笑,一抹脸上的血水,腰间的紫铜令牌摇晃。平家的人没有杀死年幼的源氏兄弟实在是犯了大错。
而这样的错误,源义经不会去犯。他将一把肋差丢到安德天皇面前,沾血的刀身哐得砸在甲板上。
“天下要改姓了,你自戕吧。”年幼的天皇自然不敢自杀,最后被他的祖母二位尼挟抱着,在源义经冷漠的注视之下,投入了坛之浦的滚滚海水之中溺亡。
源义经立在甲板上,身边平家的赤旗飘摇。
“父亲大人,兄长大人……”肮脏的事情我都做了,我把天皇都逼死了。
天下,该是源家的了。源义经上扬起嘴角。他抬头去看海面之上高挂的太阳,猩红的阳光耀得他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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