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595除夕夜
话说唐植桐在颜雄飞家坐了一会,出门的时候卡着五点。
由于除夕的缘故,路上多是匆匆忙忙回家过年的人。
有钱没钱,都得过年。
一年到头能敞开吃的机会不多,春节就是其中之一。
大人、孩子,都盼着这一天呢。
等唐植桐慢悠悠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花市大街上已经没有玩闹的孩子,家家户户飘出袅袅炊烟,不时有欢笑声、鞭炮声传来,时不时的还能闻见肉香。
就连水房的朱大爷都没了隔着窗户看人的兴致,但水房里亮着灯,估计正在里面包水饺吧?
唐植桐来到大门口,看到对联已经贴了起来,整齐工整,看着舒心。
先是悄默声的将自行车放在大门下,然后把大门插上,唐植桐接着从空间里往外薅了个麻袋,装了大半麻袋鲅鱼、带鱼、对虾。
鲅鱼没放太大的,但带鱼选的板儿带,对虾也是巴掌大的,带着冰得有一百多斤。
除此之外,唐植桐还额外薅了两块板油,每块五斤,打算等年后去椿树胡同的时候,给丈母娘送过去一份。
想了想,唐植桐又将颜雄飞送的东西挂在了车把上。
随后唐植桐将麻袋扛上肩,直接扛着进了洗澡间。
东西有点多,也没有合适的家什存放,唐植桐索性直接倒在了浴缸里,打算一会找点柈子盖上。
张桂芳听见动静,和小王同学一块出来查看。
待找到洗澡间,看见是唐植桐后,小王同学笑道:“你这悄无声息的,咱妈还以为进了贼呢。”
“哈哈,过年家家户户有人,得多笨的贼才会选择年三十动手?”唐植桐手里拿着一块板油,指着浴缸里的麻袋说道:“里面还有一块,等咱去椿树胡同,给咱妈带着。”
“这么多?!”张桂芳掀开盖在上面的麻袋,看了一眼里面的鱼虾,发出惊讶的呼声。
“两家一分也没多少。那边有暖气,放不住,先放咱家,随吃随拿。妈,您把这块板油切切炼炼,我选点长柈子盖上,省的晚上被老鼠给祸祸了。”唐植桐将手里的板油交给张桂芳,生怕她问什么价。
刚才光想着给家里补补了,听见老娘惊讶,唐植桐才想起这一茬,即便是按照市价,这些少说也得三四十块钱,可自己明面上没有钱了啊!
“车把上有点东西,你拿进屋吧。”唐植桐也没有放过小王同学,同样怕她提及这一茬。
兴许是过年的缘故,等唐植桐收拾好洗澡间回到正屋的时候,婆媳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开口问价,这让唐植桐松了一口气。
今晚一共四个菜,都很硬。
大菜是一盘猪头肉,量不少,里面除了猪脸、猪口条,还有心、肝、肠、肺,张桂芳见样都放了些。
除此之外还有炖鲅鱼、白菜炖豆腐、炒鸡蛋,不过鸡蛋看着像是用西红柿炒的。
“妈,这是柿子炒的?”唐植桐凑近了闻闻,确实是那个味。
“你上学前不是蒸了些柿子酱吗?用那个炒的。”张桂芳并没有立马处理板油,而是拿出酒、摆下筷子,准备先吃饭。
“您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唐植桐嘿嘿一笑,挠头,最近事情有点多,粮食问题解决后,自个在副食上就有点不太上心了,得检讨。
“行了,吃饭吧。要不要喝点酒?”张桂芳摆完碗筷,看着已经馋出口水来的凤芝,问道儿子。
“那我去拿酒。”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人家古人都知道除夕的时候喝点屠苏,自个自然不能落后,虽然家里没有屠苏,但有白酒啊。
自己来这边以后喝酒的次数并不多,厢房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茅子呢。
“文文拿过来了,在桌子上。”张桂芳喊住毛毛躁躁的儿子,指着摆放着香炉的八仙桌,八仙桌靠北墙,北墙上挂着唐奶奶和唐父的照片。
“好嘞。”唐植桐从八仙桌上拿酒瓶,捎带着看了一眼上面的酒盅,每个酒盅都有酒,不过都不满。
老人家就是这样,即便是心里对逝去的亲人满怀思念、感激,也不会在供着的酒盅里倒满,因为酒盅里的最终要倒掉……
有日子没有正儿八经吃肉了,上次吃肉还是方圆给的黄羊肉,膻气的很。
一家人都坐下,唐植桐拿出酒盅,先给张桂芳倒了一杯:“妈,一年了,辛苦了,您也喝一杯。”
酒盅是最普通的这种,洁白的釉上有几朵小花,一杯倒满也只有两钱酒。
不是吴海洋家那种高脚白瓷酒杯,不是买不起,而是这种更有性价比。
“好,那就喝一杯。”张桂芳不喝酒,但以前尝过,评价为一杯辣水,但面对儿子的好意,还是欣然接受了。
“你也来一杯,谢谢你这一年里对我的包容、支持,和对这个家的付出。”唐植桐也给小王同学倒了一杯,场面话不能落下。
“我也同样谢谢你。”小王同学展颜,接过酒瓶给唐植桐满了一杯。
“哥,嫂子,那我们呢。”凤芝本来盯着肉使劲瞅呢,看今晚的热闹场面,觉得有些被冷落了。
“得,给你俩调一碗蜂蜜水吧。”这年头也没有什么饮料,更没有提前准备下,但家里还有点蜂蜜,唐植桐起身拿了两个碗,每人一大勺,然后用温开水冲开。
“自己用筷子拌拌,先凉着。妈,您说两句吗?”唐植桐忙完这一切,才最终坐下。
“说啥?妈希望你们工作顺顺利利,两个小的在学习上也能更进一步。行了,吃吧。”张桂芳稍微有些窘迫,一个家庭妇女,在以往的四十来年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出,但今天氛围到这了,还是勉强说了两句。
见张桂芳发话,动了筷子,凤芝才照准猪头肉叨了过去。
小王同学也好这一口,但今晚没有做辣的,她准备了一碗辣酱,夹了一块猪肝,在碗里一瓦,带着厚厚一层辣椒下嘴,唐植桐看着都觉得胃火烧火燎的。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辛辣的东西,唐植桐能喝的了白酒,但吃不了太多辣椒,每次吃都是一头汗,吃着好吃,但第二天大解遭罪。
喜庆的日子,没有人说什么扫兴的话。
张桂芳给小辈们布菜,凤芝也懂事了,主动给亲妈夹了块猪头肉,肥肉多的那种。
今年这种年景,从上到下,恐怕没有人不喜肥肉,若是来了客人,能有一盘肥旺旺的大肉端上来,那可是盖了帽了,最高礼遇啊!
张桂芳小口抿着酒,每抿一口都皱起眉头,像是受刑一般。
小王同学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盅酒只喝了一半,剩下的直接给了唐植桐。
唐植桐乐呵呵的接了,他一口酒下去也皱眉头,并伴随着一声“嘶哈”声,不过并不是痛苦的那种,而是沉浸其中乐淘淘。
贝贝今儿也算开了荤,虽然没能混到口肉吃,但鲅鱼的刺一条都没落下,谁吃完鱼,把刺扔在地上,只要唤一声,它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贝贝已经来这边一个多月了,个头长大了不少。
来到这边以后,除了贝贝自己抓到的老鼠,张桂芳孬好不计都会给它准备一份饭,凤芝偶尔也会不小心从指头缝里漏一些窝头渣,更甭说唐植桐几乎每天都给它加餐。
唐植桐觉得贝贝在姜烨那应该有小两个月了,只不过当时营养没跟上,个头上显得小。
贝贝之所以最近长得快,也离不开它本性的原因,要起吃的来,那叫一个粘人,蹭裤腿卖萌,不要到吃的不罢休,但吃的到手后,立马跑远。
虽然不怎么粘人,但每次被凤芝用窝头引诱抓到手rua的时候,贝贝只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任其施为,丝毫不会翻脸挠人。
也正是如此,贝贝能在这边有一席之地,如果是野性足、挠人的话,唐植桐高低都不会将它留下,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狂犬疫苗,一旦挠上,就那死亡率,可没后悔药。
凤珍和凤芝今晚的筷子就没停下,几乎所有四九城的百姓,只要有商品粮户口的,今晚都不会限制孩子吃饭。
敞开肚子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等过了这几天,就得能吃多少吃多少,把今儿的定量给补回来。
凤芝心里惦记着放鞭炮,也不逗贝贝玩了,吃完饭,端起蜂蜜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小手一摸嘴,跟张桂芳请示道:“妈,我能出去放小鞭吗?”
“在院里,别去街上。”大过年的,张桂芳放宽了对孩子的管制。
“好嘞!”凤芝大喜,起身拆了半挂小鞭,从桌子上拿了一根香,伸进炉眼里点着,拿着就跑了出去。
一会的工夫外面就传来“啪啪”的鞭炮响。
“凤珍,你想玩就拆几个出去放放。”唐植桐看着大妹妹,尽管她没言语,但瞧那副模样,明明很关注外面的鞭炮声。
凤珍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大不了明天我再给凤芝补一挂,去吧。”龙生九子,脾性不同,凤珍虽然跟凤芝一母同胞,但性格上偏懦弱,有很多事都会憋在心里。
凤珍听哥哥这么说,才轻轻点了点头,筷子又快了几分。
“明天你有安排吗?”小王同学冷不丁的问道。
“没事,咋?你想出去?”唐植桐夹了一口豆腐,问道。
在来这边之前,他极少吃豆腐,市面上卖的豆腐大多都是石膏豆腐,哪怕碰到卖老豆腐的,由于是用机器磨豆浆,吃起来没有石磨推出来的香,而可选择的食物又多,豆腐清汤寡水的,勾不起食欲。
但来这边以后,吃多了寡淡的青菜,唐植桐逐渐偏向吃豆腐了。
“我都行。单位明天有包场电影,想看可以去。”小王同学说着,还朝唐植桐呶呶嘴,示意他可以带着妹妹出去玩玩。
“在哪包场?你们单位附近?”
“就在我们单位。单位联系了放映员,下午放一场,电影结束后是游艺会,晚上还有晚会。”小王同学介绍道。
“嚯,还得是你们文艺系统,这花样够多的。可以带家属吧?”尽管唐植桐提不起多大兴致,但瞅见凤珍侧耳的模样,于是问道。
“可以啊,本来就是热闹热闹嘛。”
“成,那明儿咱们一起过去一趟吧。”唐植桐说完,又问道张桂芳:“妈,你一块去吧?”
“我不去,你们去就行。大过节的,问问静莹、敬民有没有空,可以一块去玩玩。”张桂芳笑着摇摇头,不愿掺和。
“也行,到时候一块把板油带过去。”唐植桐应下,大冷天的,丈母娘还真不一定带小姨子、小舅子出去玩,这年头孩子出去玩,得看父母有没有那个财力,也得看父母有没有那个时间。
相比起来,倒是有些重点学校,会定期组织学生郊游,有点类似近郊游学似的,只不过花市这边的学校白搭,从来没有过这一项活动。
简单把事情定下来,凤珍吃饱喝足,拆了妹妹一点鞭炮,点上香出去了。
唐植桐则继续咪着自己的小酒,一口一酒盅。
一盅只有两钱,这要是放在齐鲁还不够一口的,二两半的酒杯七次喝光,平均每口接近这么两酒盅。
不过唐植桐没有贪杯,喝了三两拉倒,就着剩菜汤又吃了一个窝头,帮着张桂芳把今天刚拿回来的板油给炼了。
油渣盛出来,压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待会凉了就得掺进白菜里包成水饺。
四九城人有除夕守岁的风俗,除了在辞旧之际有珍惜时光之意外,也有为父母祈福延寿之意,所以但凡家里有父母的,今儿是不会在凌晨之前睡觉的。
小王同学早已去了院子里,跟两个小姑子玩得欢快,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进屋。
唐植桐则在屋里跟张桂芳一块做馅子、包水饺,一会焚香祭祖的时候得用饺子,年轻人捎带着还能再补一顿夜宵。
祭祖之后,一般是要放鞭炮的。
有些人说放鞭炮是为了赶走凶兽——年,也有人说放鞭炮是为了庆祝。
唐植桐个人觉得“年兽”的说法有些不太靠谱,因为“年兽”一词首次出现是在1933年1月17日的沪县小报《金刚钻》中。
这就好比有小说作者写修仙、气功啥的,在里面自创了一套完整的理论,结果,嘿,有人当真了!
“年”字甲骨文“上禾下人”,取禾谷成熟、人负禾之义,说的是五谷成熟。
过年,过年,从古至今都是庆祝意味更浓,唐植桐觉得说祈愿来年五谷丰登更合适一些。
至于放鞭炮嘛,其实在古代是一种祭祀方式,《周礼·春官》一书中便记载着,九祭中的第三祭,便是爆祭。
不过那时候没有鞭炮,都是通过烧竹子来听个“噼里啪啦”的动静,所以宋代的时候,有“燎竹者,爆竹也”的记载。
烟花爆竹中的“爆竹”就是这么来的。
以至于后来百姓家有点喜事都会放上一挂,图个喜庆,要说驱赶邪祟就很勉强,大喜的日子,哪来的邪祟?
包完水饺,祭完祖,唐植桐带着两个妹妹放烟花,四个烟花全让凤珍点了。
看着家人那开心的笑容,唐植桐觉得这才是自己过年跟祖宗祈祷需要守卫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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