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收复洛阳

　　石勒咆哮：“退？我们往哪退！不久前我刚在山东退了，扔下了好几万精锐和十几员大将，现在还要退么！？”

　　孔苌说：“现在不退，山东的悲剧就要重演了，快退！”

　　孔苌并非危言耸听，此时晋军已经开始全线反击了，祖逖的弟弟指挥火枪团几轮齐射将羯胡高力军打得死伤累累阵脚大乱，随后裴炜率领三千骑兵以一个超具装骑兵团为尖刀，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入羯胡步兵之中大开杀戒，羯胡步兵方阵中顿时一片尸山血海。而在战线中央和右翼，北宫纯和北宫静各自指挥大批重装步兵如铁墙般向前推进，千百柄斩马刀或者斧枪同时扬起、落下，那些盔甲相对简陋的胡人步兵被成片成片地砍翻，甚至直接被斩成碎片。现在他们的态势就是骑兵深深陷入了晋军步兵方阵之中，欲进不得欲退不能，而步兵则根本就不是那些李睿花费海量的资金打造出来的重装步兵的对手，毕竟跟他们的骑兵相比，胡人的步兵差远了。

　　晋军终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战斗力，在这些铁罐头的压迫之下，胡人大军的战线一直在往后收缩，根本就支撑不住！

　　这还不是最蛋疼的，最蛋疼的是，北宫纯将中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北宫静，自己率领包括羊绣的越骑在内的一万一千轻重骑兵从右翼包抄过去，直取胡人大军后方，他要切断胡人大军的退路！

　　为了完成这次斩首行动，胡人在第一波进攻中就投入了自己大部分的重骑兵都投了进去，结果就是肉包子打狗，要么冲着冲着就冲不动了，陷入晋军步兵的汪洋大海之中欲进不得欲退不能，要么就是冲破了晋军方阵，然后被充当战略预备队的近卫军堵住一顿暴揍，直接打到在小便失禁，现在他们只剩下以骑射为主的弓骑兵了。事实证明，这些弓骑兵根本就抵挡不住晋军重骑兵那如电闪雷轰般迅猛的攻击，更何况带领这些晋军骑兵的，还是北宫纯！

　　没有任何悬念，那些以轻灵迅捷著称的弓骑兵仅仅一个回合便被晋军重骑给冲得一塌糊涂，匈奴汉国右翼已经完全暴露了！

　　再不撤，他们就真的要完蛋了。

　　眼看着大批胸甲骑兵从左翼涌了过来，战马和盔甲上的血污以及满是污血的武器似乎已经昭示了刘曜所率领的那支试图斩首李睿的重骑兵的下场。石勒瞪着这些盔甲华丽的胸甲骑兵，两眼红得几乎喷血，牙关咬得格格响，半晌，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夔安断后，我们撤退！”说完带着一众心腹退出了战场。

　　石勒狠辣的地方在于，他撤退的时候大旗并没有移动，这就给了羯胡军团一种“大批部队后退只是正常的战术调动，大将军还在这里，他不会扔下我们的”的错觉。在夔安的指挥下，这些弃卒鼓足勇气竭尽全力阻击晋军，石勒都跑得没影了，这些弃卒仍然在与晋军杀得血肉横飞。

　　刘粲这个时候也慌了手脚。他也是文武全才，武力值并不低，然而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大战，近三十万大军分成两个阵营疯狂厮杀，战线连绵二十余里，我中有敌敌中有我，这种惨烈、混乱的情况是极其考验统帅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指挥能力的，而他，两样都不具备。眼看着刘曜带着几千最精锐的重骑兵一头扎进晋军方阵，再也没出来，而晋军反攻一浪高过一浪，负责保护右翼的骑兵更是被北宫纯直接打崩，他哪里还淡定得下来？他面色苍白的问刘骥：“晋军攻势凶猛，我军似乎抵挡不住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刘骥说：“太子勿忧，我军主力尚完好，晋人是冲不动我们的！”

　　话音未落，便看到苏峻率领三千五百步兵踏着一地死尸朝着刘粲所在的位置猛冲过来，阻击的胡人步兵被他们一层层的砍翻，势不可挡！刘粲吓得脸都白了，说：“晋人杀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再不撤可就想撤也撤不了了！”

　　刘骥眸底闪过一丝失望……这位太子确实文武全才，但胆子未免太小了一点，在刘聪走后，一个这么软弱的太子，真的挑得起汉国的大梁吗？

　　怎么看都不乐观啊！

　　他郑重的说：“殿下，如今两军绞作一团，如同两头在巷子里迎头相遇的困兽，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对方撕成碎片！谁先后退半步，谁就只有死路一条！此役我们已是精锐尽出，一旦溃败，后果不堪设想，请殿下为江山着想，稳坐中军帐，切莫轻易后退，至于这些晋军，臣自会替你歼灭他们！”说完跃马而出，挥舞长刀跟砍甘蔗似的，接连砍翻了十几名溃退的步兵。他厉声呼喝，严厉叱责那些懦弱的家伙，夸奖作战勇猛的勇士，鼓厉大家奋勇向前，击败强敌，彰显大匈奴的荣光。在他的带动之下，胡人大军那原本已经快要崩溃了的士气奇迹般稳住了，他们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竭尽全力发起反击，反过来将苏峻逼得连连后退。

　　刘粲松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这把稳了！

　　然而他马上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早了。刘骥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在阵中来回疾驰，发号施令，那目标实在太过明显了，苏峻一眼就盯上了他，扔掉长剑从一具尸体的胸口拔出一支标枪，奋力向刘骥猛掷过去。刘骥躲避不及，面门被标枪击中，一声不吭的倒栽下马，当场丧命。

　　晋军见状士气大振，不要命的往刘骥的尸体扑去，试图将这位匈奴大将的尸体抢过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哪！而胡人那刚刚鼓起来的士气则一泄千里，纷纷后退，而后退很快便演变成了溃退，这下就算刘粲想鼓起勇气上前线鼓舞士气也不会有效果了，因为他本人都被溃兵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后退！

　　晋军方阵中，刘景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晋军步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不管往哪冲都会撞上那密密麻麻的长矛，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一支速度提不起来并且陷入围攻的骑兵，那就是一群把子，长矛、斧枪、斩马刀照着他们招呼过来，杀得他们人仰马翻。刘景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他喘着粗气，只觉得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了。段文鸯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跟他打了这么久，那体力没有半点衰退的迹象，相反还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狂野，遇上这种对手，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段文鸯：爷在厌次之战中带着几十号人冲入石虎大军中，从日上三竿打到太阳西斜，胯下的战马都累到抽筋倒地了爷还在奋战不休，才打这么一阵子算个啥？勉强只能算是热了个身！

　　又有两名甲将被晋军长矛捅翻，刘景知道继续打下去自己就真的得死在这里了，不敢再战，舍下段文鸯撒丫子就跑。然而才跑出几步，后背风声骤起，段文鸯如影随形的追上来，重重一锏打在他的后背，他分明听到了自己脊梁骨破碎的声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从马背上栽下去，当场气绝身亡。

　　现在胡人大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匈奴人、鲜卑人、羌人、羯人、乌桓人、丁零人乃至归附胡人的豪强武装，都在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相互拥挤自相践踏之下，被踩死者不计其数，很多人为了逃跑甚至将兵器对准了自己人，自相残杀就此展开。晋军骑兵从两翼席卷而来，配合步兵对战场形成了大包抄，兜住了胡人大军主力。不过晋军很聪明，包围圈没有彻底围死，给胡人留出了一个窄窄的口子，为了从这个窄窄的口子中逃出去，胡人疯狂自相残杀，而晋军也在疯狂屠戮，整个战场都变成了修罗屠场。从残缺不全的躯体内喷涌而出的鲜血汇在一起，大大超过了土地吸纳的能力极限，又由于地势平坦难以流动，便就这样积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个可以没过脚踝甚至没过漆盖的血色湖泊。

　　尸山血海在白马寺战场不再是夸张的抽象画，而是素描，是写真。

　　这场可怕的大屠杀一直持续到下午太阳西斜才算结束，在晋军的绞杀之下，胡人大军遭受了灭顶之灾，共计七万人倒在了尸山血海之中，还有两万多人成了俘虏。战后，晋军将被斩杀的胡人将士的头盔摘下来堆放在一起，结果生生堆出了一座二三十米高的铁山，由铁盔组成的铁山。

　　但晋军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当天晚上，北宫纯和段文鸯便各自率领一支骑兵，扑向洛阳城。

　　此时洛阳城中的胡人溃兵尚有数万之众，而追过来的晋军骑兵不过四千人，可谓众寡悬殊。然而，胡人甚至都没有勇气组织一次抵抗了，看到晋军骑兵杀到，立马扔下洛阳城，不管不顾的往潼关方向逃窜。晋军包围了没能及时逃脱的一部，一通狂杀，又砍下了一万多颗头颅。

　　次日中午，晋军正式进驻洛阳，宣告这座陷落七年之久的国都，终于被收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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