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申冤
第37章 申冤
近乎潦草的线索让井春没有任何头绪,甚至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井春表面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这事情的确没有想象中容易处理,死人又不是活人,就算画了画像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找?又有谁会仔细且认真地观摩一个死人的画像,况且现在连周莲长成什么样子井春都不知道。
井春也就只能先回了京兆府,老远便见这门口有个女子,井春还以为是谁,走近一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梁灵淑身边的丫鬟,好像叫欢儿。
欢儿见着井春一阵小跑,道:“井画工,可算是等到您了。”
“等我?”
欢儿笑道:“我家小姐担心姑娘忘了,明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还希望姑娘记得去喝杯喜酒。”
井春这才想起这件事来,这要是不提醒,可就真的忘了,这几日因为刨坟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倒是忘记了梁灵淑的婚事。
怎么说也是派人来请了,也该亲自去一趟,便应了下来。
看着欢儿欣然的神情也知欢儿是在为梁灵淑高兴,说实话梁灵淑是真的选定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
想起梁灵淑的种种,不容易啊……
“我记下了,明日我定当去梁府恭贺。”
欢儿走后,井春便去宋一问处请一日假。
宋一问倒也不反对,便允了,道:“你近日也受累了不少,也就休息一天也无妨。”
井春刚准备谢恩,宋一问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白秋弦的尸首是你让下面人火化的?”
照例,若是犯人无人认领一律是拉去乱葬岗埋掉的,可井春却偏偏给白秋弦安排的一个火化。
井春这才想起了,当日井春一听严怀的尸首被盗,便担心白秋弦的尸身也会如此,便在临走时留给让小吏传了火化的命令。
“想必大人也听说了,这几日城中不少逝者的尸首被盗,小人也是怕草草埋在乱葬岗的白秋弦也会是这个下场,便吩咐了火化。”
宋一问眉头一深,“你办事向来是有些道理了,那尸首被盗可查出什么来了?”
井春不觉垂下了眼帘,摇了摇头。
宋一问向来不愿与皇亲国戚的案子挂上瓜葛,又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本府听说黎王殿下也在查这件事情?”
井春颔首,“黎王府中的一位已逝家仆的尸身刚下葬,第二天就被盗了。”
可在宋一问看来,相较于尸首被盗,他更加感慨的是姜和瑾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毕竟他们这些为官的平日里总能处理不少王亲贵族嚣张跋扈的案子来,而姜和瑾无疑是带来一个极为正确的正面教材。
“黎王殿下可真的是宽厚待人,若是换了贵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井春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中念道:恭喜您黎王殿下,又收到了好人卡一张。
宋一问却又是犯了难:“这事京兆府还真的难管……”
难管?
“怎么说?”
“无人报案啊……”宋一问捋了一下胡子,道:“若是寻常人家坟墓被盗,报个官本府也就接下来了,可偏偏失窃的尸体都连个能报官的家人都没有,你说,这事,京兆府怎么管?”
“大人的意思是,丢了那么多的尸体,连个报官的人都没有?连义庄的人都没来报官?”
宋一问道:“这种案子义庄能躲就躲了,谁也不想染上这样的晦气。”
宋一问暗暗叹息了一声,道:“这父母官不好做,就是想做也成不了父母的气候,本府能成活人的父母官,还能成死人的父母官吗?”
宋一问语气中满是无奈,他也为难,这种案子向来不好碰到,碰到了也不知为谁伸冤。
井春却问道:“为何不能?”
宋一问一时间哑然,静了一会儿,低眉道:“有些案子得是阎王爷来判,这阳间……不是鬼魂之所……”
宋一问的话并不是迷信之言,而是货真价实地告诉井春,有些事情本就不适合在阳间处理。
井春怔了怔,心中略过一丝反抗心思,垂过眼问道:“大人,若是我来报官呢?”
宋一问一惊,“你?”
井春二话没说,将笔纸拿了出来,写上了两个字“申冤”。
井春落落大方跪地,呈上来“状纸”,“大人小人报官,盗尸案。”
“你?”宋一问一脸不可置信,问道:“这案子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这案子与小人无关,”井春回道:“只是大人教导小人为京兆府办事,如今京中出了事,京兆府又岂能置身渡外,小人不忍死后无自由,竟万般不由己,请问,若是万事如此,难不成事事都要让阎王爷审了不成?”
宋一问略有些愤懑,道:“这案子你一点头绪也没有你报官又有何用?”
井春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倒道:“有没有头绪是一回事儿,报不报官又是一回事儿,这案子在阎王爷那里审的是鬼,在京兆府这里审的就是人!”
看着眼前不屈不挠的女子,宋一问微微蹙眉,试图商量道:“井春,你切莫意气用事,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井春脑海中回想起了那坟墓被挖的样子,似乎更加笃定了,道:“如今我因为这个案子奔波,那就是与我有关。”
宋一问看着井春举起的状纸,迟迟不敢接下,眉目间有一丝顾虑,“你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宋一问叹息一声,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拿过了井春手中的状纸。
“这案子本官就接下了,并且就交由你来办。”
“谢大人。”
宋一问推脱道:“先别谢我,先说好这事若是查出来,俸禄自然少不了你,若是查不出来,本官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以后这种事情少揽到京兆府。”
“小人谢过大人。”
说完,井春便要拜别宋一问,可刚出门却又被宋一问叫住。
“井春,你知道当时本官为何选你做京兆府的画工吗?”
井春也微微愣了一下,问道:“不是因为画技吗?”
宋一问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你适合京兆府。”
未等井春想明白,宋一问便相比井春出了房门,独留井春一人参透其中的意思。
画技比井春好的人虽是不多,但也有人在,再不济从翰林画院中选出几个也是无妨,可井春画像时的那股劲却是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宋一问是一个被官场磨平菱角的人,他处事圆滑,面面俱到,做事情首先想的便是保全京兆府,不殃及京兆府上下官吏。
可他第一次见着井春的时候,一个女子端坐在桌旁描摹画像,那势头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劲,宋一问想起了他自己。
他想到了他为官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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