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一夕之间就被剥夺了一切
誉王在朱正元的斥责恐吓之下,不得不朝礼部递送了休妻书,皇帝见了这份休妻书,沉着脸看了看,半日才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照他的意思办吧!”
一旁替他研磨的朱贵妃眼神变了变,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也不会说,比起儿媳,重要的肯定是儿子和女儿。
朱正元来王府的时候,誉王妃就知道自己的末路到了,她在朱正元离开之后,进了书房,看见誉王靠在书桌之上,正在抽泣,便心头一痛,扑了过去:“王爷,您真的不要妾了吗?”
誉王抬起头,看着一脸凄楚的妻子,喉头一滞,万般无奈只化为了一句:“思乐,对不起!”
郑思乐是誉王妃的闺名,只有在两人亲密相处的时候,他才会叫她的名字,而如今叫这一句,却是心神欲碎
誉王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低头哭得很伤心:“王爷啊,您让妾身去往哪儿啊?”
誉王怀着无比的愧疚和痛惜抱住了她,两人哭成了一团。
誉王妃所设想过的一切荣华富贵,从此成为镜花水月,那颗争夺权势的心,到头来却成了她的枷锁。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誉王妃郑氏被贬为庶人。
送圣旨到誉王府的内监前脚刚走,朱正元派出的人后脚便来了,一脸冷漠地道:“郑氏已是庶人,不能留在王府,奉礼部之命,驱赶郑氏出府去--”
郑思乐早就料到了这一着,她早已经抛弃了一切的幻想,她的家族已经全然被灭,她已经没有任何的依靠了--
誉王本来给她收拾好了无数的行礼,还配了许多的下人,希望让她出了王府也能活得舒适,但是朱家的人却不许她带走王府的任何物品和人。
她当日嫁入王府时带来的嫁妆,因为涉及郑家的产业,被悉数查封充了公,她就这样出去,身上没有一分一厘,无异于走上死路--
她哭了起来,拼命地朝着誉王的书房跑去:“王爷,王爷救我--”
朱家的人早就守在了门口,看着她想要,上前便狠狠地给了她一拳,打得她捂住肚子躺倒在了地上,眼白直往上翻,差点儿痛过去--
朱家的人却没有给她缓过气的机会,命人如同拖一条小狗般将她拖了出去,扔在了外头的污泥之中--
她静静地躺在泥泞之中,半晌才手脚并用地在泥水之中站了起来,茫然地回首去看誉王府的大门--
她曾经许多次地坐轿子进入那门,从来不曾细看过它的模样,如今仔细看见了,却再也进不去了--
大雨轰然落下,砸得她东倒西歪,她感到浑身冰凉了起来,如同这个世道。
誉王听说了郑思乐被赶出去的消息,在书房之中掩面而泣,他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他已经得知是林遂安将郑家父子的事情告诉给朱正元了,他已经听说了林遂安在朱府大门前演出的那幕戏的内幕了--
他感到无比的愤怒,也感到了刻骨的恐惧,愤怒的是从设计朱青雀到刺杀朱振,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林遂安出的主意,恐惧的是这个无耻之人竟然转身就将他们给卖了,没有一丝的犹豫,不留一丝的余地。
这是个怎样狠毒的无耻的人啊!
他愤怒地将林遂安谋划的一切告诉了朱正元,但是朱正元看着他的目光让他知道,外祖父并不信任他,林遂安这个小人,将命拼上,用了一场近乎逼真的苦肉计,算计在了前头。
此刻他说出的,即便是真相,在朱正元看来,也是为了自己脱罪的托词--
朱正元宁杀错不放过,他既然下手收拾了郑家,便会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誉王感到了孤立无援,林遂安叛变、誉王妃被撵、郑家被诛杀,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或者说,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他听说了妻子孤零零地被抛入了倾盆大雨之中,心如刀搅却又无能为力,他不敢出去庇护她--
他想到了求助,可是能求谁呢?安和是林遂安的妻子,对林遂安做的一切肯定是知情的,说不定还是同谋,他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这个亲妹妹。
在朱府的人前来告辞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表妹,还在病中的朱青雀--
朱青雀还住在朱府上,她还守着父母和哥哥的灵,每天三次地撑着病体上香、祭祀,她被铺天盖地的痛楚围绕着,一时还走不出来。
朱正元心疼孙女儿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也是万般怜爱着,只是因为政务繁忙,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伴她。
以前热闹的院子,如此只剩下了朱青雀一个人住着,她日常睹物思人,每日都要痛苦两三场,珍珠劝说着,却也只能看着她日渐消沉--
誉王来探病了,这是朱青雀没有料到的,但是她已经听说了誉王妃的事,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的来意,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想到,他怎么就想着自己了?
两人相见的时候,彼此都吃了一惊,不过短短的时日,两人都憔悴得彼此不相识了。
誉王面对着病恹恹的表妹,心头的愧疚一下子冲上了天灵盖,他眼圈儿一红,哽咽了起来:“青雀,我对不起你--”
她这个样子,也是他害得,他害了好多人--
朱青雀愣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恨郑家人,但是听说郑家被诛三族的时候,她又觉得心头不安了起来。
对郑思乐的下场,她是很满意的,但看到表哥誉王的神情之后,她又心软地叹了一口气:“表哥,我知道你来是为何,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
她不相信,没有郑思乐的支持,郑家父子敢这样的胆大妄为。
誉王掉下泪来:“表妹,她和父兄的确是罪有应得,但是她陪伴我多年,我也不忍让她惨死街头,我只是求你,希望你给她一个遮身之处,让她了此残生吧--”
朱青雀沉默了--
郑思乐被撵出誉王府之后,没有地方去,流落街头,天差地别的境遇、家人的惨死,饶是她这样心狠的女子,也承受不住了,她的精神出了问题,总是眼睛发着直、愣愣地站着,口中喃喃地喊着:王爷救救我--
路人看着这个浑身泥水、灰头土脸、疯疯癫癫的女子,都嫌弃地将她赶来赶去--
她的神志已经不清了,但是肚子饿却是清清楚楚的,她吞着口水,在街上寻找着食物,突然看见一个孩子捧着饼子在门口啃着,便拐叫了一声,扑了上去,抢过了孩子手中的饼,蹲下了狼吞虎咽地吃着--
里头的大人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来,一看之下,怒气冲冲地拿起旁边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朝着郑思乐打去--
郑思乐被打得呜呜呜地叫着,却舍不得丢下手中的食物,只能缩成了一团,忍受着身体的疼痛--
那人看这女疯子还没有被打跑,更加怒了,扔了扫帚,去拿旁边的竹竿,正要朝着她的头顶打去,旁边却有人喝了一声:“住手!”
那人回头一看,是一位身着绸缎的女子,柳眉紧蹙,气呼呼地上来道:“青天白日之下,这样毒打一名弱女子--”
看见来人的气度不凡,再看见她身后威武的轿子,那人不敢再动,丢了竹竿,赶紧拉着孩子进门去了。
那女子蹲下来,扶起了地上抱着头哭着的郑思乐,温柔地道:“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郑思乐惊恐地抬起眼睛看着她,半日才又喃喃了一句:“王爷救我--”
珍珠带着人,将郑思乐安置在了城中河边的一处偏僻的房屋中,派了一个老婆子一个老家人在那边伺候她,也是管束着她,不要让她疯疯癫癫地跑出去。
朱青雀听了之后,又让她派人请了大夫给郑思乐瞧瞧,大夫仔细诊治之后,摇摇头道:“痰迷了心窍,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于是也就作罢了,她自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能答应誉王出手救她一命,已经是出自她饱受悲痛后,还能保持善良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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