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机深重
纪总管连忙回身，弯腰等待指示。
陆锦年道：“听说秦尚书有一本诗集名为东游客记，能否请你找来借我一阅。”
纪总管不敢应承，要先问高嬷嬷诗集可在，他请陆锦年稍等，转身去找高嬷嬷，拿到诗集后赶忙回到中堂呈给陆锦年。
“下去吧。”
陆锦年翻阅诗集，有些心不在焉，可外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纪总管寻思世子爷看得如此聚精会神，还是不要吵醒大小姐，待大小姐醒来告知她即可，便让莫嬷嬷亲自到惊鸿苑守着。
恰好莫嬷嬷因之前的事惶惶难安，想向秦羽表忠心求条活路，得了机会到内院是最好不过。
她从抄手游廊过去的时候，看到假山那边有个人影闪过，鬼鬼祟祟的样子，想跟过去又怕惹一身骚，想到府内现时形势不好还是算了，加紧脚步绕另一条回廊去惊鸿苑。
莫嬷嬷刚到院门口即看到白芷提着食盒走来，笑问：“白芷，大小姐可是起来了？”
白芷以前可恨莫嬷嬷了，现在倒是心怀感激，因为她请来了沈医师。
“嬷嬷您早。”白芷福礼，接着道：“大小姐已经梳洗完毕，着我去取早膳。”
莫嬷嬷就知道这两姐妹中看也中用，现在已是大小姐的亲信，见着老婆子还不忘见礼，连声道：“你有事在身不必多礼。正好我也奉命来请大小姐，咱们一道进去吧。”
白芷寻思今日主子要去大理寺，忙问：“嬷嬷，是不是公差来催？”
莫嬷嬷惊颤地摇摇头，“若是公差来还好说，外头贵客可是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大总管在小心陪客，着我来候着，待大小姐醒来再请她去。”
白芷一听是陆世子在中堂，连忙大步往里面走，这世子爷可是没给过主子好脸色，恐怕还恼主子当众出言撩拔，有意用这个案子拿乔，对主子不利。
“主子，我回来了，莫嬷嬷也来了。”
莫嬷嬷听得白芷提起自己，慌忙跟在后头进了明间。
“大小姐，老奴给您问好。”她站在帘子外，恭敬地请安。
秦羽今晨醒来，整个人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就是肚子有点饿。
知莫嬷嬷来内院必定有事，虽之前有嫌隙，可她从来不会为难犯个小错又识得时务的下人，“莫嬷嬷不必多礼，是什么风将你吹来？”
莫嬷嬷恭谨地答道：“陆世子来了，人在中堂，要了本东游诗集在看。”
她机灵地挑重点说。
秦羽有些奇怪，东游诗集面世好些年了，父亲得闲时经常翻阅，陆锦年作为诗词爱好者怎能未阅读，莫非有什么隐喻？
虽有疑惑，但秦羽不着急，“莫嬷嬷，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看能不能套点有用的话。
莫嬷嬷本来就想投诚，一听这话心花怒放，感觉大小姐要起用她，连忙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答话：“老夫人心疼您，昨夜把二太太和三太太、二娘子都打发了。”
秦羽微讶，随即会意。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祖母用此雷霆手段正是一箭三雕，既还她公道，又保存了其它亲人，还堵住了闲杂人的嘴。
最主要是，祖母大张旗鼓惩罚了以前欺负过她的亲人后，她就不好再去对付她们，希望她们能体会祖母用心良苦，在祖母给的这条生路上踏踏实实做人。
让“本性难移”这词儿，死在她辞典里。
“莫嬷嬷，我有个非常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回报够丰厚。
莫嬷嬷连忙答道：“婢子但听大小姐差遣。”
秦羽让白芷取二十两银子，“帮我留意一下今日都有哪些下人出门，一个都不能落下，如果能办到，这二十两就是你的。”
至于若是泄露出去会如何，这种话大家心中有数，不用放到台面上，否则会落了下乘。
莫嬷嬷连忙拍胸口保证办妥，然后收下二十两银子，千恩万谢。
“大小姐现在起吗？”
秦羽让她先回前院，她稍后就到。
莫嬷嬷领命告退。
秦羽唤来霜儿和雪儿，仔细交代她们两件要事，“我这么说吧，你们两个的命，跟这两件事绑在一起。”
霜儿跟雪儿猛地抬头对视一眼，连忙向秦羽表忠诚。
之后退出去办事。
白芷非常费解，“主子，婢子想不通。”
秦羽敲了敲她脑壳：“如果我不管琴和，她活不过三天。重要的事不能只押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我要派雪儿回荣安院。”
白芷吐了吐舌头，“那您不怕她们两把主子的事透露出去？”
秦羽穿好大罩衫，回头赏了她一个白眼，“活着不好么？”
白芷尴尬得脸都红了，给秦羽梳了一个简单的双鬟垂发髻，只簪了一支鎏金缀珠步摇，“主子，今日简单些较好。”
“为何？”秦羽没看铜镜，一直闭目养神。
白芷解释道：“因为夫人中风了。”
仪容越简单越好，代表主子心有哀慽，孝顺。
秦羽偏要拿起陆元湘送她的其中一支大边簪，让白芷插好，“我不是个孝顺的人。”
白芷呆若木鸡。
秦羽没为难她，兀自起身去耳房看望白桃，陪她说了几句体己话才往前院中堂走去。
一路上，无论地位高低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的，准确来说，只要她进入下人的视野范围，他们立刻垂首恭立，屈膝行礼。
谈不上享受，秦羽知道，不久的将来世间将匍匐于她脚下。
秦羽去到中堂门口时，恰好陆成刚拎着食盒进来，见到她立刻行礼。
“小的拜见大小姐。”陆成笑容满面，刚想抬头好好看看这位传奇人物的模样儿，突然感觉头顶有点焦灼，便继续低着头提起食盒道：“大小姐，这是齐二公子，噢不，”脖子怎么凉飕飕的，“二公子早上买的早点不小心打翻了，这是小的重新买来的早点。”
那种奇怪的感受终于消失了。
可能是秦府这边先人特别猛。
陆成暗暗松了口气。
秦羽迈进门槛，故意不去看坐在正位左边那尊神。
从陆成话里可以得知两个简单的信息。一是齐衡本是带着食盒过来找她，但他人不在，人应该在大理寺；二是陆成故意打翻了齐衡带给她的早点，然后重新买了过来。
秦羽边走边揶揄：“看不出来陆护卫外强中干，连个食盒都拿不稳。”
陆成身体一僵，这是什么评价？这不暗戳戳说世子爷有眼无珠，身边养废物吗？
他连忙解释：“大小姐，小的不说武功盖世，足智多谋，可若是小的能有机会领兵，那怎么也是以少敌多出奇制胜的，绝对不是您所说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秦羽偏头眼角余光扫向他，“那食盒怎么会打翻了？某些朱门酒肉都臭了，你家主子该是清楚明白的吧。”
陆成脸色微变，这大小姐真不是个善茬，小小的早点非要牵扯天下事。
可是必须承认她说得非常有道理，这只锅他来背。
秦羽直到来到正座前，好似才看到陆锦年似的，惊讶又歉意地说：“真是抱歉，我身子尚且有恙，一时没注意世子爷在此，还望世子莫要见怪。”
语气疏离又淡漠。
陆锦年脸上无甚表情，然而眼底泛起微澜，他自是知晓秦羽是故意这样说的，先是用话引陆成出错，然后又假装看不到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真是心机深重。
或许他不该来，随便派个人来请她过堂便是。
“没关系。”他用最平淡的口吻回应，表现得满不在乎。
这时白芷也来了，秦羽着她接陆成的食盒布桌，然后故意自言自语道：“齐二公子真是体贴，我可喜欢用锦玉楼的早点了。”
陆成本来已经在给白芷递食盒，白芷也稳稳的接过来了，但就在陆成松手的刹那，整个食盒突然开裂。
顷刻间，白芷手上只余一个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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