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漂流的竹筒
就在司马亮准备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其实闭不闭眼睛似乎也没太大区别——所有的回忆从近到远，不断浮现。
渐渐地，有些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的片段也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这是怎么了？”
回忆片段越闪越快，越闪越快，最后似乎已经突破了极限。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白光爆闪，脑子里顿时白茫茫一片，时间似乎都变慢下来。
司马亮完全绝望！
这种幻觉也许就是死亡的征兆！
司马亮在这种白茫茫的世界里持续飘荡着，似乎要漂向一个他根本就没有去到过的地方。
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就像胎儿游荡于母亲的羊水中一样，渐渐有一种异常舒服的感觉，温暖而又包容。
慢慢地，他感到有点困了，头部似乎还靠在中年妇女软软的胸脯上，就像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安全又惬意。
他的双眼开始闭上，享受这种静谧和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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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娘去哪了？快点去找她回来啊，夫人都快生了，还找不到她人？”在金竹城王府大院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忧心忡忡，焦急地走来走去。
这里是百濮地区最大的一个濮人部落聚集地，为了抬高身价，统治阶层有样学样，跟着中原诸国学习，自称部落为益那国。
益那国的都邑名叫金竹城。所谓的都邑也就是国都，其实跟一个大一点的城镇也差不了多少。
益那国是牂牁王国的方国，位于荆楚之西南。西面紧靠蜀，巴两国。而蜀，巴两国之北乃古秦国。荆楚之地亦为蛮夷之地，平日与益那国尚算交好。
中年男子名叫武亚耶，是益那国第二代君长。武亚耶膝下无子，与夫人恒米氏育有四女。作为一国之君，没有儿子来继承王位可不行。
恒米氏怀胎十月，如今第五胎临盆在即。之前郎中把过脉相，说是此胎必是男孩，求子心切的武亚耶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屋内传来恒米氏痛苦的叫唤，一声比一声凄惨。
“我不要生了，好痛啊！”痛苦哀求的声音传遍王府。
“又不是第一次生，怎么还会那么痛？”接生婆也有点手忙脚乱，“二指宽了，夫人再用点力，很快就可以了，来，吸气，用力……”
“太痛了，我怎么感觉在屙一块铁疙瘩一样！快去叫浣娘，快去啊，我快受不了了！”
“君长，有人看见浣娘正在竹溪边洗衣服，我马上去把她叫回来！”大总管武亚内是个秃顶的精瘦小老头，眼睛小，鼻子小，细胳膊细腿，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赶紧的赶紧的，赶紧去请浣娘回来！”
别看武亚内人很小个，但是动作麻利，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浣娘是金竹城小有名气的赤脚郎中，属于自学成才的那种，特别擅长医治妇科疾病。一般人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都会把她叫过来帮忙，每每都是手到病除，而且还不收汤药费。
心地善良却命运坎坷，在她嫁到金竹城后第二年，还没来得及续后，丈夫就一命呜呼，撒手而去。
浣娘从此不再改嫁，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平时为王府上下洗洗衣物，打打零工，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竹溪源头在夜合山上，汇入夜合山与郎山之间的峡谷，流经金竹城边，最后连接牂牁江。
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水量很大，初始时水流湍急，到了金竹城就开始放缓。溪水常年清澈见底，水中鱼虾成群，各得其乐。
耶郎有子哟，
名传四海兮；
溪流不断哟，
子孙万代兮；
哎啦呜呜哟，
裙珠尤汲汲……
浣娘的歌声犹如百灵欢唱一般婉转动听，经过山体的反射，回声加强色调，更加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司马亮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歌声传来，但他觉得应该是产生了幻觉。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抓不到。
他估计面包车已经是沉到水底，正在被江水冲到下游。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希望能有人把车子捞上来，兴许还可以捡得一条命回来。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水流变得缓慢，身体随着车厢晃晃悠悠……
哦，不，等等，这里到底是不是车厢，怎么感觉到周围的水黏糊糊的？
自己该不会是要挂了吧？难道这种切身体验也是幻觉？
用手摸了摸身体，卧槽，居然是光着身子的！光溜溜的身子在粘液里变得滑溜溜的，就像在娘胎里一样。
再摸摸***，我的天啊，曾经引以为傲的阳刚之物，现在怎么变成一个指天椒大小了？
身边的人全都不翼而飞，中年妇女也不知所踪。
迷糊之中听到的歌声越来越近，听得越来越真切。没错，就是有人在唱歌！
“看来这回是有救了，”司马亮心中窃喜，“老天不亡我司马亮也！”
“哎呀，浣娘呀，我们正在四处找你呢，君长让我过来请你快快回去呢！”
司马亮听到外面突然多了个男子的声音。男子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武总管，恒米夫人要生了是吗？”浣娘焦急地问道。
“可不是吗？叫喊了大半天了，就是没生下来，接生婆也没辙，只能来找您想办法了！”
“好吧，我这就跟你回去，夫人身体虚弱，不能再让她这么耗下去。”浣娘的话刚说完，司马亮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猛地一震，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吊起，好像已经出了水面。
可是四周围还是漆黑一片，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拿着那段竹筒干什么嘛？”武总管有点不耐烦了。
“我方才在溪中洗衣，这段三节大竹筒顺流到我脚边，就像孩童绕膝一般，屡次推之不去。我看这竹筒长得通体金黄，应为非常之物，拿回家去做个摆设也是很不错的。”
“好好好，”武总管不想再费唇舌，白白浪费时间，“我帮你端着洗衣盆，赶紧的，夫人真是受不了了！”
司马亮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明白了几分。
难道自己现在变成一个小人，被关在竹筒里了？
妈呀，就算是死了也不用那么急着投胎吧？
司马亮确认自己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还变成了一个婴儿。
不但变成婴儿，还被封闭在一个竹筒里，还有这满竹筒的粘液。
听着外头两人的对话，他听得出这是古彝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还有人讲古彝语？在云贵地界，能讲古彝语的人寥寥无几，像这样用在平时的生活交谈，就连自己的导师恐怕都没见过。
难道，这里已经不是现代社会？
难道，时空的那根神经搭错线，让自己穿越了？
没容得他多想，突然感觉到身子颠颠簸簸的，就像坐在一辆破车上一样。
原来是浣娘忙着赶回去，跑得急了点，抱在胸前的竹筒不断晃动。
不好，那种晕车的感觉又来了。想吐出来，但是肚子里好像充满了粘液，吸进吐出都是一样的东西。
那种头晕目眩，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司马亮急得想要大喊出来，可是却发现嗓子里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把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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