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 卡亚迪尔
浩瀚的深空中游弋着橙与白的战舰集群，环绕着巨型战舰的无人机机群像是一群笼罩在炫目闪光中银鱼，时而停在原地不动，时而整齐划一地闪向另一个方向。
这些气势恢宏的净化者战舰以精确切割的工艺、流畅的优美线条和如太阳般闪耀的太阳能矩阵与星灵帝国战舰一贯注重优雅华贵与精雕细琢的传统工艺有显著的分别，是全自动化锻造厂与军工流水线的尖端结合。
净化者是专为战争而诞生的艺术品，他们生来的使命便是被称作守护的毁灭。
“净化者星灵的探测手段比我们的先进得多，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一定发现了我们。”巨兽猎人号的舰长杰克逊·布朗站在雷诺和泰凯斯的另一边，看着自己的战舰正距离前方的净化者舰队越来越近。
舰桥充斥着各个频道的电流声，船员们看似忙乱但仍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指令，这是千百次训练与实战的成果。
巨兽猎人号左侧，忠诚之魂号和超级新星号那气势惊人的舰艏正缓缓脱离跃迁状态，跟随其后的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在其面前都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在星灵的战舰面前，泰伦帝国的战舰就显得粗糙得多，但那蕴含着人类重工业厚重与震撼之美的舰体却独具雄浑的力量感。
“那他们的遥控战舰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泰凯斯瞅了半天，寻思着：“难道是因为断电了没信号。”
因军衔较低权限有限，他到现在都不晓得自己是来这里干啥的。但既然出来了，甭管敌人是异虫还是星灵，那肯定是要干上一架的。
“严格来说，净化者的大部分战舰也是需要驾驶员而非智能AI操作的，只是就连驾驶员也是机械的。”布朗舰长显然比泰凯斯了解得更多。
泰凯斯一听两手一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你不懂星灵。”正站在舰桥的雷诺只是说：“就是变成机械星灵了，传统也不能丢。”
“这不，这帮死脑筋连艾尔都丢了，老祖宗都要从棺材里蹦起来收拾不肖子孙了。”泰凯斯心里蔫坏的，他自己都不要脸了，又怎么会给星灵盟友留面子。
舰桥另一边正站着的净化者塔兰达尔听到这话也只是沉默，圣堂武士们享受着族人的尊敬与爱戴，最后还不是丢了艾尔。
无可反驳。
正是这样，达拉姆星灵内部的圣堂武士阶层才急于要收复艾尔，夺回失去的荣耀。虽然塔萨达尔为大局考虑主张稳中有细地逐步收复艾尔，但架不住内部的族人们越发魔怔。
悲哀啊。
“这帮在机械中死而复生星灵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泰凯斯狐疑地盯着舰桥舷窗外的净化者星灵舰队：“就算只是撞过来同归于尽，我们要是躲不开也得粉身碎骨！”
帝国舰队与净化者舰队的距离虽然看上去挺远，但要是突然打起来几个短途跳跃就能立马拉近距离。而哪怕戈尔贡级已经是最强大的战列巡航舰，对付这种规模的星灵舰队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戈尔贡倒是能凭借着船坚炮利欺负旧式的巨兽级，但星灵战舰这玩意儿的战斗力很邪门，居然有可能是几千年以前的火力更猛。因为那时候他们还处于满银河系扩张状态，遇见的智慧文明谁知道会有多少，不至于像如今这样达乌教义自行封存战争科技，处于完全的停滞状态。
“正如奥古斯都预料的那样——净化者星灵对人类态度冷淡，未必会理会我们。”雷诺对泰凯斯说：
“你长点心，我们可不是来跟净化者打仗的。”
“不是来打仗，那叫我干什么？”泰凯斯反问。
“难道你真以为自己在奥古斯特格勒就很招人喜欢？”雷诺看了泰凯斯一眼，说。
“我又不招人讨厌。”泰凯斯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风评。
“苍蝇飞来飞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它只是不会把自己当做小蜜蜂。”雷诺一摊手：“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可是来跟净化者交涉的。”
“开着战舰来交涉，用刀架着对方的脖子。”泰凯斯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这可不是正常的外交。”
“这就是泰伦帝国的外交方式，先礼后兵。”雷诺继续说：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设法与净化者取得联系，让船上的塔兰达尔跟他们再好好谈一谈。如果一切顺利，净化者将成为我们对付异虫的盟友。”
“难道这事儿只需要那个机械星灵说一通大道理就能成？”泰凯斯觉得这个主意不太靠谱，但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怪了......可这事儿放在星灵身上还是有可能的，他们就信这一套。”
“希望他们能听得进去，如果不行，我今天带来的这些战舰就是谈判的保证。”雷诺说：“奥古斯都对这个计划寄予厚望。”
“元帅，目前我们还无法与净化者星灵舰队取得联系，他们对我们的呼叫毫无回应。”布朗舰长此时说。
“这很正常。”雷诺点了点头：“净化者从未回应过我们。”
“雷诺元帅，我能够远程连入净化者的数据网络，但现在距离太远。”净化者塔兰达尔走过来说。
“那就再靠近一些。”雷诺立即下令说。
一声令下，巨兽猎人号便带头起，一瞬间便在一阵光芒闪烁中出现在了几个标准天文单位之外。
在这个距离上，净化者的舰队仿佛已经在咫尺之间，那有着白瓷般质感的战舰板甲在太阳能核心涌动的金色光芒下灿若白星。此刻，塔兰达尔逐渐闭上了眼睛正准备接入净化者星灵的数据网络。
而此时站在巨兽猎人号的舰桥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支规模庞大的净化者舰队正停泊在一颗冰蓝色星球的高空轨道上。其中的多艘净化者战舰则在向下方释放可怕的净化光束，刺眼的白光笼罩着整颗冰蓝色的星球，搅动着大气，在大地上留下大片片正待冷却的红斑。
这种可怕的粒子束用不了多久就能扫平一颗星球，收割生命，灭杀一切，而星灵们会把称作焚焰净化。
在将烈焰用于毁灭这件事情上，人类还比不上星灵的一根手指头。人类用火来焚烧垃圾，而星灵是在宇宙中焚烧星球。
“乖乖。”泰凯斯咂咂嘴。
谁说这帮星灵爱护自然向往和平来着，也许他们就藏着一颗暴力的心。
“星灵就是星灵，几千年前他们也这么干。”正站在巨兽猎人号舰桥中央的雷诺眼见这一幕，心说怪不得星灵遇事不决就烧玻璃炸星，合着这是一脉相承，祖传的。
“......布朗，我记得卡亚迪尔是达拉姆星灵的一颗殖民星球。”他又想到了什么：“虽然是两年前才刚刚殖民地，但上面应该也有不少星灵......真不敢想象净化者居然会对定居点里的平民动手。”
布朗回答说：“尽管距离萨古拉斯非常遥远，但卡亚迪尔的确是在达拉姆政府授权下开辟的殖民地。”
“怎么尽是这种鸟地方，冰呀火呀的，就没个正常的。”泰凯斯：“他们怎么尽往宇宙的屁眼里钻。”
在泰凯斯这里，冰天雪地的卡亚迪尔只能得到宇宙屁眼这个评价。
这是一颗泛着蓝色冷光的冰冷星球，是一颗巨行星的卫星，其地表环境极端的残酷，空气酷寒得能够在转眼间就冰冻血液。泰伦帝国的疆域中恰巧有几颗环境类似的星球，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布莱克西斯。
“卡亚迪尔非常的寒冷，有着一种被称作寒冰风暴的极端气候，其到来时甚至能够冻结建筑。星灵们似乎正尝试通过改变其自转以改善其气候，这里的居民都是移民者和研究人员。”他说：
“但我们对卡亚迪尔地表生命特征信号的初步扫描现实，这上面早已经没有了星灵存在的迹象，反而充斥着另一种生命形式。——达拉姆星灵们似乎早就撤离了，在星球的轨道上也没有发现他们留下来的任何战舰。”
说话的时候，巨兽猎人号的主屏幕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串数字和闪烁变换着的三维全息图。
“妈的。”雷诺骂了一声：“是异虫！”
“热闹了。”泰凯斯啧了一声：“他娘的，真是阴魂不散。”
“异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
“对不断进化的异虫来说，卡亚迪尔是一个能够吸收强大生物基因的宝地。任何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生命都将提高虫群适应极端恶劣环境的生存能力。”布朗说：“查尔就是如此。”
“有结果了吗？出现在卡亚迪尔的究竟是哪一支虫群？”雷诺问。
卡亚迪尔位于科普卢星区，虽然并不处于泰伦帝国的疆域内，但其上出现异虫的消息也意味着虫群正在绕过帝国南境和东境的帝国舰队向星区内部逐渐渗透。
主宰很聪明，它明白萨尔那加神器的威力虽然大，但毕竟作用范围有限，对于分多股流入科普卢星区内部的小股异虫也无可奈何，毕竟神器只有一个。
当然，这也在泰伦帝国统帅部的预料之中，除加强核心世界星球防卫力量以外，另一个应对办法就是组建快速反应舰队以清扫流窜各处的虫群。
“是芬里斯虫群。”布朗回答说：“他们一定是为卡亚迪尔上生物种群的强大基因而来的。”
“嗯......”雷诺说：“这么说，净化者是正在焚烧卡亚迪尔之上的异虫。”
“但想要知道卡亚迪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得问问当事人。”
“当事人？”泰凯斯瞅着远处的净化者星灵舰队。
这个距离太近了，两支舰队都处于对方的火力射程之内，稍不注意就擦枪走火了。以净化者星灵的脾气，他们要是察觉到威胁甚至会直接开火。
雷诺敢这么做，需要果敢的气魄和一颗大心脏。
泰凯斯不喜欢坐在战舰里静等己方战舰打烂或是被敌人摧毁的感觉，那种无力中的绝望很容易就能摧垮人类的意志。一艘戈尔贡中可能有八千一万人，所有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零件，柴堆中的一根枯柴，遇火终将燃烧。
“有结果了？”雷诺这时注意到塔兰达尔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惊讶于他的交涉竟然这么快。
“是的。”塔兰达尔看向雷诺：“净化者们对我的存在感到非常惊讶，他们从未想过塞布罗斯号以外竟然还有其他的星灵。”
“我已经将菲尼克斯在艾尔之战以及以前的部分记忆上传至数据网中，以便于他们进一步了解星灵帝国最后时刻的那段历史。”
“包括那一部分？”雷诺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是说，菲尼克斯在你记忆网中稍加润色的部分。”
“那有什么关系？”塔兰达尔不解：“我相信菲尼克斯一定对此深以为荣。”
“噢，可怜的菲尼克斯。”雷诺呻吟了一声：“但你要在古代英雄面前丢人，那可是自作自受。”
这可都是星灵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哪个不是传奇。一群已经战死的星灵英雄——那当然是英魂。换句话说，净化者的数据网就是星灵的英灵殿，他们在数据的世界不断地磨练记忆，只等在诸神黄昏中回归的那一天。
完了，但那都是你自讨苦吃。
没准这帮净化者老祖宗看了看菲尼克斯的光辉事迹，顿时还觉得这是后生可畏。这些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是宛如史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菲尼克斯会后悔他还活着的。
“这么说，净化者们早已经知道了异虫的存在。”雷诺没有再谈论这件事。
“他们早就知道了。”塔兰达尔说：“卡亚迪尔的达拉姆星灵其实是在净化者们来到这片星系前主动撤离的——在最初的几次交手以后，塔萨达尔选择了避战，放弃了多个外围移民地。”
“这让净化者们疑惑不解。”
“塔萨达尔当然不可能真的跟净化者打个你死我活。”雷诺意识到，失去了这些移民地，达拉姆星灵组建黄金舰队的进程可能又要延后了。
“但现在，他们才真正了解到塔萨达尔为什么会那么做。”
“塔萨达尔是仁慈的领袖。”塔兰达尔说：
“但哪怕塔萨达尔已经解释了无数遍，净化者们也只相信我说的话，他们甚至拒绝接受最高保护者的召见......”
突然，塔兰达尔的动作再一次停顿了一下，大量的数据量正通过他肩甲上的回路上传至净化者数据网络中：“现在，净化者执行官科罗拉里昂希望与人类的领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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