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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向斐然进了这家西班牙餐馆,跟组里人说了声失陪,而后推开玻璃门,再度走到了街口。

商明宝跟她朋友老老实实地在对面等着,夜色太沉,隔着纷乱的影,向斐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从姿态上看,似乎是紧绷而不自在的。

他刚刚进去打招呼时,错过了一次绿灯,因此现在是重新读秒。

三十秒。

他连三年的耐心都有,但此时此刻,却嫌漫长。

那个中国实习生追了出来,叫了他一声“向博”

,向斐然便回过一点神,看向她。

“罗氏虾,你也过敏吗?”

她认真地问。

向斐然虽然独来独往惯了,但还没到离群索居的地步,必要的组内聚餐仍会出席。

但他沉默不喜多事,点单时从不出声,旁人问忌口,白人同事一口气说出十几l种过敏源,他也懒得提,只在动筷时不动声色地避开。

没有人知道他对一些食物过敏,实习生第一次向他确认时,他还有些意外。

想了想,应该是虾这种食材在白人饭里太常见,而他每次都敬谢不敏,被实习生注意到。

向斐然给了肯定的回答,并说:“不要紧,你们点你们的。”

“你不会等我们吃完了才回来吧。”

实习生笑着揶揄,指尖挑起鬓边碎发,夹到耳后。

向斐然的目光始终投在安全岛的对面,漫应道:“不会,很快回来,但别等我。”

今天毕竟是他请客,没有东道主缺席的道理。

实习生点点头,说:“哦,好啊,那我先进去咯。”

她挥挥手,进门前,像是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对面一眼。

好像个子挺高的,肤色很白,在夜色下尤其。

但不修边幅,看上去不太精神。

只是两眼,却被对面捕捉到了。

实习生一怔过后,也没有躲闪,坦然地对对面笑了一下。

“哟,她还冲你笑。”

廖雨诺撞了下商明宝:“不是她看你吗,怎么弄得像是你看她似的。”

商明宝掩过脸,打了个喷嚏:“少胡说,她看我干吗。”

廖雨诺嫌弃道:“你今天没化妆啊。”

商明宝犟:“没化妆怎么了?”

聊了没两句,向斐然穿过斑马线到了跟前。

廖雨诺打了个招呼,接着便极有眼力见地闪开了:“我先去前面酒吧坐坐,你们聊。”

两个人在街角相对站着,身后买手店的橱窗里,圣诞花环缀着五颜六色的铃铛挂在正中心,灯光明亮,却越不过向斐然挺直的鼻梁,到右脸时便漫漶了,成为一层磨砂的影,将他平日的清绝渲染出了几l分令人心慌的浓。

商明宝只能跟他对视两秒,撑不过第三秒便垂下了眼睫:“斐、斐然哥哥,这么巧。”

老套的开场白,但向斐然认真答了:“有篇文章被接收了,请客庆祝一下。”

“什么文章?”

向斐然将论文题目念了一遍,商明宝迷茫:“龙胆科是什么?你不是研究植物的吗?”

这个名字听上去

像是恐龙和医学的结合体,研究恐龙内胆什么的……但是她也知道太离谱了,便没说。

“是植物,而且是很漂亮的植物。

()”

哦≈hellip;≈hellip;?()_[(()”

商明宝点点头。

向斐然勾了下唇:“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聊这些?”

商明宝酷得很:“走了。”

作势要走,被向斐然拧住胳膊,垂眸凝住:“一个绿灯的时间都不给我?”

商明宝被他问得心里一紧,嘴硬道:“你还有朋友在等你呢。”

“我心里有数。”

向斐然松了些力道,但手没从她胳膊上挪开:“这里风大,换个地方。”

商明宝随着他的脚步。

走了两步,握在她手臂上的手自然下移,在毛呢大衣的袖口下找到了她的手,牵住。

她的指尖冰冰凉的,被向斐然勾住时,连身体都觉得空了一下,宛如失重。

商明宝只是很轻微地挣了一下,动静比拨琴弦更小,被向斐然紧了一紧后,便不再动弹了。

到了两幢老楼之间的狭窄后巷,风果然静了,一旁是家烘焙店,飘出烤姜饼的独特香味。

向斐然这时候才认认真真地将她看了一遍。

那种视线是隔空也令商明宝觉得身体发肤被郑重对待的视线,她仰着脸,洁净的面庞被路灯照亮。

在他的眼神中,她连自己没化妆都忘了。

向斐然看了这样漫长的一眼后,才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想过会这么快跟她偶遇的,因为纽约大学和哥大离得太远,根本是两个生活圈。

看到她的瞬间,只觉得是上天嘉赏,连带着对这个并不喜欢的城市也顺眼起来。

想着,在这里的一切都还不坏。

商明宝将来龙去脉答了,另一手从兜里伸出来,指尖夹着那两张美钞,骄傲且轻快道:“你看,我赚的。”

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握住她两只手,牵引着塞回进她大衣口袋:“这里还安全,再往上一点,就不要当街把钱拿出来了。”

商明宝虽然常被苏菲千叮咛万嘱咐连担忧带恐吓地讲纽约的街头有多乱,但由于她的描述太夸张,近乎于都市传说,她心里便没有特别当回事。

此刻听向斐然也这么说,她“哦”

了一声,手揣在兜里不动了。

向斐然的手也在她口袋里。

顶级羊绒细腻且保暖,将若有似无勾缠的两只手温出了汗。

这样一种静默的对视,毫无疑问酝酿着他吻她的一切契机。

商明宝提前紧张起来,呼吸也不太顺畅。

当向斐然没有吻她,只是拥了她一下,声音隔着她堆拢着的黑发递到她耳侧:“刚刚为什么要走?不想见我?”

商明宝本能地摇摇头:“没有,没想到会碰到,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气氛好坏好坏,她心里的警铃早已响了半天,好尖锐,可是好像没有办法。

很想负气地说上两句煞风景的话,可是她找不出,反而那股失重的感觉一直在持续。

一直。

一直。

向斐然听出她讲话

()的鼻音,又看她脸色差劲,猜到几l分:“感冒了?()”

商明宝吸了下鼻子:嗯。

?()?[()”

向斐然压下眼眸里的深色,低声:“昨天被我传染的?”

昨天干了什么,彼此心里都有数。

“才不是!”

商明宝心头升燥热,讲话终于大声了点:“是昨晚没睡好。”

让她怎么睡得好呢?回到第五大道的公寓,心烦意乱又神思游离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墙角的绿植都要骂两句。

绿植又没长嘴,怎么给自己伸冤?泡完澡躺上床,更觉燥热,一闭眼就是向斐然近在咫尺的眼神。

他给她留下的记忆是五感的,鼻息的滚烫,冷冽的香,都被商明宝的皮肤、呼吸和触觉记住。

凌晨的时候做了很糟糕的梦,醒来时,被子卷在腿间,掉了一半在床下。

难怪会着凉。

商明宝唯恐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失眠,瞪着他,抢在先头说:“才不是因为你失眠的,你不要多想。”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没什么区别了。

向斐然笑了一息,全盘接受她的说法:“好,不是因为我。

但我失眠了,是因为你。”

商明宝都想逃了,不仅身体想逃,连灵魂都想逃。

可她能逃哪里去?手还给人家牵着呢。

她涨红了脸,憋死了憋出一句:“你不要讲了,我不听。”

向斐然从善如流,改口问:“那你吃药了吗?”

聊这些,不是他的本意。

他今天走神了一整天,试图冷静地找到蛛丝马迹,好一举推翻昨天西蒙“她没有那么喜欢”

的结论。

但他丝丝入扣的观察、严丝合缝的推理,都越不过一座大山:商明宝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在夏令营结束后,即使方随宁给她推送了他的微信名片,她也依然没有加他。

如果不是阁楼上的那一场意外相遇,他和她,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已经全盘接受了商明宝没那么喜欢他的事实,直到刚刚在电话里,不小心听到了“两分的喜欢”



和“即使看到他现在跟别人在一起,也会坦然送上礼物并保持距离”

的从容。

她亲口告诉他,他做的心里准备不够。

他为自己保留的两毫米的侥幸还太深厚。

商明宝答道:“吃了,中午就开始吃了。”

又关心他:“你呢?好一些了吗?”

向斐然颔首:“今天退烧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手机震动起来。

商明宝瞥到了whatsapp来电的头像,是女生无误。

向斐然滑开,听了两句,回道:“马上回来。”

他这边还没挂电话,商明宝已经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

等他挂断,商明宝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改天见,斐然哥哥,你先忙。”

虽然不确定真相对她来说是不是有意义,但向斐然还是解释了一句:“林犀,我组里的研究生,别多想。”

因为是这个方向唯一的中国研究生,便顺理成章地被塞

()到了他团队里。

他跟她不熟(),除了课题组办公室外?()_[((),便偶尔只在图书馆里碰到。

大约是看他总是独来独往,林犀作为留学生里社交活跃的一份子,邀请过他几l次参加节日聚会,但向斐然无一例外都谢绝了。

商明宝明亮的脸上绽开笑容:“不会,怎么可能多想。”

她太坦然,向斐然莫名烦躁起来,微眯了眼,直接问:“是真的吗,就算我现在跟谁在一起,你也只会送我一份礼物然后保持距离。”

商明宝是天之骄女,就算不是,他这样问她也只会答是。

“是啊。”

她保持着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调侃道:“不然呢?我可不是那种分不清界线的假妹妹。”

向斐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面无表情地等待那阵心脏抽疼的麻痹感从身体里流过。

“知道了。”

过了一息,他以近乎对自己残忍的淡定说,“不会有这个情况的。”

时间差不多了,向斐然抬起手,将她乱七八糟的驼色围巾拢了拢:“回去注意安全,以后就按这么多穿。”

商明宝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的第三次亲吻终究是没发生。

分别后,他过斑马线回餐馆,她去找廖雨诺,两个方向,各自汇入人流。

还未走远,便收到向斐然的来电。

他电话那头很安静,衬得他声线平板:“刚刚那次不算date,我等你的第二次。”

到了酒吧,廖雨诺已经喝了两杯马丁尼,见商明宝过来,握住她的手:“这么凉?我还以为向博士会请你一起去坐坐。”

“他组里聚餐,不方便。”

商明宝刚想喝一口暖暖身体,猛地想起吃了药,便问酒保要热水。

中国人要热水一事已经快把他们驯化了,酒保挑挑眉,说了声“sure”



>>

“他没找你算帐?”

廖雨诺还等着听好戏。

商明宝指尖触着滚烫的玻璃杯:“什么?”

“两分的事咯。”

商明宝愣了一下:“没有,他提都没提。”

廖雨诺半张了下唇,似是讶异,过了会儿,一反常态温和地笑了一下:“那他当真了。”

商明宝趴到吧台上,一言不发。

难怪今天不亲她……

“好啦,”

廖雨诺安慰他,“反正本来就是真的,被他知道了刚好。”

过了半天,听到身边嘟囔一句:“……也不止两分。”

廖雨诺侧眸低瞥,看着商明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三四分总是有的……”

三四分总是有的。

她曾经date过的那个鼓手跟他那么像,身上都是他的影子,就连那种说一不二的干脆简练,都只是对他的低质模仿。

廖雨诺噗嗤一笑:“别傻了,对向博士这种人来说,两分和三四分没有区别。

如果你带着三四分的喜欢跟他在一起,我怀疑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

新闻里说的百年难遇的暴雪迟迟不来,倒是小雪

()一场接一场,下了便很快化了,让纽约本就不干净的路面变得更邋遢了一些。

商明宝这两天找到了新乐趣。

大课课间听到两个留学生讨论想买圣诞礼物犒劳自己,她双手插兜坐了过去,满面微笑道:“需不需要有人帮你掌掌眼?”

这两个姑娘在学校里很有名——虽然在纽约大学开放式的校园里,一板砖砸下去总能砸中一两个有来头的中国留学生,但她们是属于最有名且最吃得开的。

相比较起来,商明宝是很低调的那种。

虽然廖雨诺每天孔雀开屏,但很守规矩,不向人透露她的来头。

有人当商明宝是她的跟班,也有人猜测她是香港商家的千金,但更多的,则猜测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的旁支。

商明宝花钱不是为了炫富,那只是她的日常,她买一套千万级的高珠,也不过是自己拍个照开心了事,并不po账号。

由于这一点,除了真正跟她同一水平圈的人,别人对她的身份都只停留在捕风捉影的猜测。

长此以往,有人笑她是假名媛,一件趁手的真货都拿不出手。

“你?”

名媛中,叫alice的那个问道,视线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一圈,笑容满面,目光轻率。

商明宝客客气气地回之以微笑:“我对珠宝很有研究,你们要不要试试?”

“别逗了宝贝,”

另一个叫阿佳的也笑,“你再怎么懂,能比sales懂?你是不是没买过像样的珠宝啊,他们会配专业的顾问和讲解,用得上你?”

“当然,”

商明宝不慌不忙,“但是你们不会只逛一家吧,多个品牌对比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哪一家在夸大其词,哪一家更值,哪一家更保值?”

“保值?”

alice跟阿佳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笑得肩膀颤抖,“不是吧你,买珠宝还想着保值呢?不就是随手买个小东西吗?”

“哦。”

商明宝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买百万级的,原来不是啊,那打扰了。”

她抬屁股要走,听到身后怒气一声——

“站住。”

alice黑着脸:“商明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希望你买的每一件将来都够格进藏展,那你当然需要一个专业的顾问,比如我。”

她歪了下下巴,“如果买到次级货,将来可是会被人笑的哟。”

真正的高玩,不管是字画、文玩、瓷器、古董还是珠宝玉石,除了自己有一定的眼力之外,都会聘请专业的顾问团队,他们会负责搜罗、相看、鉴定,给出专业的建议及整体收藏规划、推动交易或代为交易。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同专业中的很大一部份人,将来的工作就是如此服务另一部分同学。

这是最接近顶级富豪圈的工作之一,又能为人类的艺术文明添砖加瓦,值得他们跨越重洋来学习。

商明宝很确定自己说的这些alice听得懂,因为听不懂的客户已经预先被她踢出去了。

但她也知道,alice家还只是刚刚开始玩这些,正是那些画廊、

拍卖行和顾问们最喜欢的“新人”

,他们往往财大气粗,迫切地想要附庸风雅,还没意识到艺术市场的本质从来都无关艺术、而只有关财富投资。

如果一个富人愿意花一亿买一副画,那一定是因为他既可以利用它避税,又能在未来以一亿两千万卖出去——当然,这个未来到底是指十年后,还是他死了以后,就另当别论了。

阿佳看她的目光从看好戏的轻蔑变成了略带恼怒的的审视:“商明宝,你口气不小,怎么,廖雨诺漏给你的钱不够?”

商明宝心想,係啊,我现在真的钱不够啊!

一个月只有十五万!

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拿她们的讽刺当回事:“年末了,花钱的地方多,怎么样啊,两位美女姐姐?”

两人对视一眼,对彼此挑了挑眉。

这些暗通款曲的微表情商明宝看得清楚,但她视若无睹。

过了会儿,alice高傲地问:“也行啊,你既然缺钱。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成交价的10”

阿佳:“你做梦吧。”

商明宝抿了下唇,一鼓作气道:“5,我陪你逛一天,如果那天你什么都没买,那我也认栽,就当我商明宝免费给你当了一天跟班。”

从那间教室离开后,她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手伸出来一看,掌心全是湿汗。

廖雨诺对此很有意见,或者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你发神经啊,去伺候那两个癫婆?”

alice两个是擅长抱团,不知道是看什么美剧电影长大,深谙美式校园霸凌那一套。

廖雨诺虽然玩得比她们疯,但跟她们不对付。

商明宝已经按上计算器了:“一人一套一百万的,那么佣金就是……十万!”

“她们会花一百万才怪。”

廖雨诺给她泼冷水。

“一百万人民币,不贵吧?”

商明宝疑惑瞪她。

廖雨诺:“……”

挥挥手:“你玩吧,大小姐,你开心就行。”

商明宝跟那两人约的下下个周末。

大约是此行是为了挑圣诞礼物的缘故,虽然距离圣诞还有一个月,她心里却已经挂念上了圣诞节。

要不要选个圣诞礼物给向斐然?

要的,这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节日。

但他们已经有四天没有联系。

自从上一次偶遇,向斐然就没有再找过她。

唯一的一次,还是前天中午,他线上问她:【感冒好了吗?】

商明宝答他说好了,向斐然让她病后也要注意休息,便没了下文。

她怀疑他是在故意晾她,用一些低级的欲擒故纵手段。

哪有这样追人的!

卯足了这口气,她也没主动找他。

如此,在临近学期末的各类死线和备考中,时间转瞬间便到了第二周的周中。

已经赌气到连圣诞礼物都不想给他挑了的人,在那天傍晚毫无预兆地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不在五十六街?”

向斐然径直问,公

寓的走廊昏暗(),低昧的影笼在他眉眼下。

商明宝心脏骤跳起来20(),掌着手机:“还在学校,有点事。”

她扯谎,她其实在上东区的新家,因为爸爸妈妈突然要来看她,她和苏菲都措手不及,正忙着检视那栋房子是否布置妥当。

向斐然问:“快结束了吗?”

“结束了。”

商明宝想也不想就回,一边走,一边摘下夹在额角的发夹、脱掉乱糟糟的发圈、摘掉刚刚料理庭院的围裙,镇定地以最快速度到了玄关口,不让他听出她的气喘。

向斐然没多说什么,只干脆而低声的一句:“等你。”

商明宝懒得解鞋带,将脚塞进篮球鞋里,手指勾得好痛,一边叫:“苏菲!

香水香水!

包!

包!

不是!

帆布袋那个!”

苏菲只好放下她的爱马仕白房子,拎起那个在布鲁克林跳蚤市场花50美刀买的手绘帆布包。

商明宝随手拢了下头发,拂一拂面:“司机呢?让他快去等我,我怎么样?”

苏菲提出敏锐的一问:“小姐,你谈恋爱了?”

看样子还是个……嗯……普通人。

商明宝脸色一愕,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见同学,期末小组讨论。”

上了车,一边关门一边交代司机走最顺快的路去西五十六街。

直到车子开出院门,她才匀了匀呼吸,从乱七八糟的袋子里拿出镜子,草草补了个妆。

驶过第一重街角,心跳已快。

他找她干什么?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才浮出来。

是要跟她说,他想通了,两分的喜欢宁可不要,继续当关系良好的朋友?还是要跟她解释,过去两周的消失是因为什么?还是说……还是说,他要跟别人在一起了,问她兑现那一份礼物?

好好好。

商明宝把口红一扔,望向窗外的神情像是跟中央公园空荡的冬景生气。

等着吧你,送你一份你一辈子也还不起的重礼!

曼哈顿直来直往的街经不起她曲曲绕绕的东想西想,气还没生够,车子已到了。

虽然生了一整程的气,但她还是甩下车门,小跑着进电梯。

至九楼,电梯门的开启发出上了年纪的晃动声,她迫不及待地一步迈出,看到等在门边的向斐然。

还是如此简练的一身allbck,却不让人觉得看厌。

楼道里不能抽烟,他手里把玩一支,几l乎玩得软了,在他心不在焉的指尖下。

听到响动,向斐然抬起眼眸,锁着商明宝走向他的身影。

商明宝咽了一咽,直觉他今天的侵略性危险。

凝了一秒,因为与他对视而泛空的腿重新抬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盛出若无其事的镇定的笑:“斐然哥哥?好久不见,我这几l天……”

她掏钥匙,但钥匙无论如何也无法准确地插进锁孔了,因为她被向斐然压到了门边,又被他用力地按进了怀里。

商明宝忍了一路——或者说憋了两周的气根本没机会出口,她的唇没有被他的吻封住,但她所有的体征都定在了他的眼神里。

想闹的脾气都止息在了这一眼里,她的委屈变为十分安静,声音在楼道里轻轻地回响:“不是两个星期都没想起我吗,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我了?”

向斐然深深紧紧地拥着她,叹息克制、轻微、而滚烫。

“我试过了,跟以前一样只是远远看着你。”

他的唇离她只有几l公分,在灼热的鼻息中字字平稳、冷静地说:

“以前办得到的事,现在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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