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激战
张禄上岸之后，很快在亲兵的护卫下，骑着最先上岸的几匹马，赶往阵前。无论有没有危险，他都必须尽快掌握军队的指挥权。
镇江运河边上的土地十分平坦，已经上岸的陆军和海军士兵都已经基本列好了队，并集成了几个相互挨紧的方阵，不过还有一些战兵正在汇入其中，阵线后方还显得有些混乱。
一路上，张禄也看到了炮兵正在奋力推着炮架，甚至是直接七八人一起扛起了火炮，此时运上岸战马的还不多，除了张禄这样的指挥官之外，便是前线侦察的哨兵才能使用，这些繁重的工作，只能依靠人力。
终于来到了张禄部下军队所在的中军位置，张禄随即接过了参谋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起了镇江府城的情况。
现在的镇江府城，实际上是明代洪武元年，镇江卫指挥宋礼在宋元城的基础上重建的，周长两千一百八四丈，高达二丈六尺。东面为朝阳门，南面为虎踞门，西面为金银门，北面为定波门，另外还有南水关，北水关，也各起有城楼，可谓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而镇江城的起始，则是在东汉末年，建安十三年的时候，谋求合肥始终不得的孙权于北固山前峰所筑的铁瓮城，并以其地势高，又据河口名为“京口”，而这座铁瓮城因为地理位置关键，军事地位重要，一直到唐宋年间，都被沿用为子城。
畑俊六多次对镇江进行了加固，不过，此时的镇江城早已经定型，日军的历次行动，也只是在城墙上下功夫而已。
镇江府城西南，依旧是以元末新通的大运河为城壕，北面依山傍水，临长江倚北固山，东面则是沿用唐罗城，而东北角为铁瓮城旧址，府衙则仍沿用唐宋子城在其内，因为万历十二年在治后筑城，还形成一个十分生硬的凸起，其实是“铁瓮城”北垣再次被利用，成为城墙的一部分。
很快，参谋长也已经来到了阵前的临时指挥部，他看到如此坚固的城池，以及墙头丝毫没有慌乱的日军士兵，不由得有些感慨道：“还好咱们的任务是围点打援，不是强攻城池。否则，就是这一万多兵力打光了，恐怕咱们也攻不上一次城墙。”
张禄亲自督造过惠州的南海卫和增城防线，对于日军的山寨，也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日军在镇江城的改造虽然不如前者，可是他只有不到两万兵力，大部分还是普通步兵，攻城更加不可能。
“只要把城池围起来，周边地区的鬼子必然纷纷来援，到时候把他们全部歼灭在城外，镇江也就不战而下了。攻城从来都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咱们站稳脚跟之后，全力去攻南京城，要比在其他地方攻再多的城池都要有用。”
参谋长听了，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便去协助组织前锋了。他知道参谋总部的计划，在瓜洲大营和镇江歼灭日军的大部分主力，然后直接大军云集镇江，从陆路直奔南京城而去，以最快速度夺下城池，以防日军援兵入城。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左右两军可以直接收复常州，苏州，松江等地，自然是最好的，一方面是给南京的围城大战助力。另外一方面，一但战局不顺，国军至少不至于没有缓冲的地方。
其实，无论是前面的主力从镇江改陆路，还是左右两军收复地方，都是林一凡为了避免重走冒进的老路，尽管他此时已经比原本历史进程快了很多。
随着国军的列阵完毕，并开始往前推进，进一步腾出空间给炮兵营部署，一架架火炮和迫击炮也已经被推到了阵前，并随时准备跟随军阵移动。
与此同时，独立师已经有两个师的士兵成功登陆上岸，并开始在岸边列阵，他们的速度要比战兵慢不少，尽管此时大型运兵船已经靠岸，并不是依靠小船向岸上运输兵力。
而就在前面两个师全部上岸，部分士兵依旧在调整队形，而新三十五师正在上岸的时候，镇江府城和西面，东南面的山丘中，陡然爆发了一阵猛烈的炮声。
“轰！轰！轰......”
十几声火炮发射的声音猛然响起，严阵以待的各路日军伏兵收到信号之后，几乎是瞬间冲出，镇江城周边的山丘平野都顿时震动了起来。成千上万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了轰隆隆的闷雷声。
张禄举目望去，颜色各异的数股人潮此时正如同奔腾翻滚的江涛，咆哮着朝他猛冲而来，一顶顶抖动的头盔上面，无数的帽尾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而此时刚刚整理阵型到一半的国军，完完全全就是猝不及防，负责侦察戒备的数十哨兵，更是连忙调转马头逃跑，那些离得太近的，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日军吞没了。
镇江城四周的平野之上，喊杀声震天撼地，纵使是再训练有素，国军的阵线上也免不得一阵骚动，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往后回缩。
好在国军已经有一部分士兵整理好了队伍，而且在列阵的时候，各部士兵都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随着各级军官反应迅速，立即弹压，集结成阵的国军还不至于在日军的突袭之下，直接崩溃，进而失去反击的能力。
张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中了日军的埋伏？但他也是身经百战，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个时候虽然惊骇不已，但也基本上保持了镇静，随即开始下令士兵寻找掩体准备战斗，掩护后方正在集结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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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是战还是退？”南路军的一个参谋急匆匆策马来到张禄身侧，突发的局势使得他的神情和语气都颇为紧张。
“这里没有退路！”张禄扭头看了看这个平日做事一向十分沉稳的参谋，淡淡道：“传我的军令，各部教导队上阵，凡无故后退，脱离大阵者，无需上报，立即就地击毙！”
“是！”那个参谋看到张禄完全没有任何惊慌的样子，也顿时稳住了心神。他也是因为战场立功，被提拔到参谋部的培养的，虽然因为陌生的环境，突发的袭击，一时紧张，甚至有点乱了分寸，但现在受到指挥官的影响，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与此同时，刚刚因为炮响和马蹄声微微波动的国军大阵，也因为各级军官的弹压和约束，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传我的命令，三十一师二团立即迎敌，同时东面派出兵力控制山坡一侧，将八门火炮，十二门迫击炮的攻击方向集中在山边的通道，防止鬼子从那里找到破绽。
另外，让李参谋长立即率已经在岸上集结的飞虎特战队行动，在两翼展开阻击，掩护后面的大军，咱们必须要顶住鬼子的第一轮攻势。”
哨兵们在队伍中不断奔驰，张禄和各级军官的命令迅速传达，整个南路军的登陆军阵都迅速躁动了起来，军官的叫喊声不断，摩擦碰撞的声音哗哗作响，方阵上青天白日旗飞舞，人声鼎沸，气势如虹。
日军前锋主要从距离国军登陆点最近的镇江府城和府城东南方向的山岭北面冲出，但便是前者，距离国军也超过二里，后者则是接近四里，一时之间根本没能冲上来，这给了国军调整部署，进入战斗状态的时间。
不过，平原野地之上，这样的距离并不算远，加上日军早有准备，战马提速之后，转瞬即到，国军此时已然是来不及挖掘壕沟筑起胸墙，只能是在阵前紧急部下一步多宽的铁蒺藜，同时将火炮推到正面，并让机枪手和冲锋枪手做好准备，准备以此配合步兵阵线，阻击日军的第一轮冲击。
很快，一部分之前派去侦察的哨兵已经撤回，但只剩下了十几个，还有三个身上全是弹孔，他们的身后甚至还有紧追不舍的几十个日军骑兵，一直到了阵前百步，才勉强停下来。
但是这些日军骑兵并不是完全停下，有几个表现猖狂的，甚至直接逼近国军阵线，同时朝着国军阵线不断射击，试图扰乱国军的防御，为后续赶到的大军制造破绽。
不过，等他们进入四十步之后，阵中随即有机枪手发起了反击，这些胆大冒进的日军骑兵很快不敌，有几个肆无忌惮到下马仰射的，直接被国军的机枪手射死在了阵前，其他人看到了国军反击之后，急忙调转马头，或者跳上战马，头也不回地逃走。
而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国军的几门火炮才刚刚装填上炮弹，闷雷般的轰鸣声已经逼近到了眼前，镇江府城东面的平野上，源源不断的日军不停涌出，宛如汹涌澎湃的黑潮。
正在涌来的日军突袭兵力中，不断分出了一支支小队，朝着来不及构筑坚固阵地的国军阵线蔓延而去，不断跃动的马头，密密麻麻的头盔仿佛布满了整个平野。
国军军阵中号角声呜呜响起，刚刚派出阻击的小队士兵迅速撤回，李参谋长此时也已经领着一部分骑兵来到了阵线的两翼，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轰！轰！轰！”
一阵火炮发射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已经靠近岸边的战船开始朝着日军后阵发射炮弹。与此同时，步阵前方的八门火炮，也齐齐射出了百步之内，威力巨大的炮弹，朝着正在扑来的日军骑兵群凶猛撞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使得大地都产生了震动。江岸边距离日军骑兵群并不远，几乎完全覆盖在了战船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江面上，方阵前，炮口咆哮着向前喷出一股股橙红色的火焰，一颗颗十几斤重的炮弹在白烟中窜出，火药膨胀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动力使得炮弹携带了惊人的力量，被炮弹击中的日军骑兵群无不被轰出来一条条血路。
日军骑兵群内，被轰中的骑兵常常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连人带着马匹，都被掀起，还有他们的武器装备，也会在惨叫声中，随着残破的肢体和喷涌的血浆，飞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又重重摔下。
日军密集且宽大的阵线使得国军这些炮击，形成了巨大的杀伤，若是一般的军队，此时恐怕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慌而阵线大乱。但这些日军精锐，却依旧能按着惯性，不断冲锋，就好像完全无所畏惧一般！
片刻之后，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留下了一地的断肢残臂之后，日军前排的骑兵已经进入到了五十步以内，他们没有受到多大打击，势头正猛，国军前排的机枪手旋即爆发了激烈的齐射。
“砰，砰，砰！！！”
国军阵地上，一道道白色长龙升腾而起，然后又立即扩散融和成了一堵浓重的烟墙，橙红色的枪焰在其中一闪而过，爆响的枪声连成一片。
上千颗子弹如狂风巨浪一般，在平野上横扫而过，呼啸着撞入了日军骑兵群阵中，无论这些日军骑兵身上穿的是什么，在威力巨大，无坚不摧的子弹面前都不堪一击。
一道道血柱从日军战马和士兵的身上喷涌而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只是霎那间，在这轮惊天动地的齐射中，日军阵前超过了一千士兵倒下，前排的骑兵几乎都已经被夺命的枪林弹雨一扫而空。
如此巨大的伤亡，早已经扰乱了日军阵线，残酷的战场甚至使得日军阵中的少数战马开始躁动，不受控制，扬起马蹄暴躁的踏着地面，就是不肯前进。
冲锋中的日军各级军官赶紧上前维系队伍，弹压士兵，同时还要防止溃兵冲散后阵。而国军此时却已经在组织机枪手开始第二轮齐射了。
第一轮齐射往往在正式开战之前，便提前准备好，对于机枪手的组织和训练要求不高。换言之，现在才是真正考验机枪手实力的时候，国军如果能更快组织起有效的齐射，就能给日军带来更大的损伤，进而占据战场优势，遏制住敌人的冲锋。
不过，国军的第二轮齐射相比于第一轮，还是威力大减了，日军的骑兵依着惯性，很快就冲到了阵前。
而此时，延滞了日军攻势，扭转了颓势的国军在张禄的指挥下，又开始了反击，国军阵前的机枪手对着攻来的敌人最后一轮齐射，阵前的那八门火炮，也在战场之上疯狂咆哮，雷鸣般的火炮发射声轰轰作响，炮弹无情地收割着日军士兵的生命，战场上不断有人倒下，惨呼声连绵不绝。
但日军骑兵群兵力雄厚，最终还是在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中汹涌冲来，已经因为机枪齐射，显得有些混乱的国军防线在猛然袭来的日军骑兵冲击下，一时招架不住，开始缓缓后退。
张禄居于大阵后方，观察着战场的局势演变，他虽然在正面发动了反击，但没有把更多的士兵投入战场，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一开始的火炮机枪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此战的最终胜利，看的其实还是步兵。
于此同时，趁着日军大举进攻正面，两翼压力较小的时机，李参谋长随即率领在那里的压阵骑兵出击，协助张禄迎击这股实力强大的日军骑兵。两翼部署的是战斗力较弱的舟山舰队士兵，若是没有骑兵协助，很有可能会被日军直接突破
李参谋长麾下的骑兵战斗力并不比日军的骑兵弱，但此时他集结起来的兵力和日军相比，还远远不足。而且，若是正面的步兵抵挡不住日军的冲击，后面还在集结或者赶往战场的三个团兵力，也将毁于一旦。
换言之，畑俊六集中兵力进攻登陆大军的正面，实际上就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防止原本已经登陆的部分国军撤退，达到最大的歼敌效果。
混战中，国军的防御方阵很快也稳固了下来，等到日军骑兵穿过白烟弥漫的战场，迎接他们的是成百上千把从阵中飞出的子弹，不少直接击中了日军士兵的身体，将他们整个人射成马蜂窝。
日军阵线上人头涌动，马背上的骑兵很快就扔出手榴弹，对国军给予了回击，轰轰作响，双方都互有损伤。
国军前排的机枪手迅速后退，此时已经完全撤到了阵后，他们也都是经过了长期训练，战场经验丰富的士兵，便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也只是略微慌乱，并不影响前后队列的调动。
而原本在阵后，如今已然到了阵前的步兵则是立即架起了长枪和刺刀，猛冲而出，朝着日军的冲锋杀去，两股士兵混成的黑潮很快冲撞在了一起，子弹射击声，重物撞击破裂的“劈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地上不断倒下尸体，惨叫哀嚎，人鸣马嘶声不断。
中日双方一时之间都无法击败对方，激烈的冲锋和反击中，两军阵线上填满了人和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无数兵马混杂在一起，前面刚刚倒下了一个，后面又立马拥挤着补上一个。
两军阵前，地上的尸体也很快有了堆积之状，后面的人马踩在前面倒下的人马之上，依旧在拼命搏杀，尸体之下，血水不断蔓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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