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无计可施的谷寿夫

　　宁波城日湖东面，很快杀声震天，枪炮声更是不绝于耳，张禄亲自领兵，对沿街防守的日军发起了全面进攻，其中只有沿着日湖南岸展开攻势的那支兵力是主力，另外三路都是佯攻。

　　但日军在夜间无法侦察清楚国军的部署，此时处于劣势，又不敢按兵不动，只能各处都派出兵力增援，都增派的兵力都不多。

　　张禄的战术欺骗很快起了作用，在援军不足的情况下，日湖南岸的日军承受不住上千名国军的猛烈攻击，很快不支，战场由攻坚变成了混战，虽然后续不断有日军援兵抵达，但依旧无法击退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国军。

　　日军的防御部署是连夜搭建起来的，虽然谷寿夫早先也为巷战做了些准备，但并没有下大功夫，这也就导致了这些临时搭建的街垒防御力不足，固守所需的火炮几乎没有，反而是让国军凭着迫击炮占据了火力上的优势。

　　不到半日，国军就彻底突破了日军在日湖南面精心部署的防线，击溃了谷寿夫前后投入其中的两千余日军士兵，其中不少还是关东军。

　　谷寿夫无奈，只好继续收缩兵力，他还心存侥幸，觉得杭州，绍兴的援兵一日之内就能到，自己只要守得住一座城楼，那局势对于林一凡来说，便是极坏的。

　　但是，城中的日军在经过了几轮大败之后，士气早已经大减，大部分士兵都不愿意在巷战中和凶悍的国军交手，宁波城城北的几条重要街巷，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便被国军拿下了。

　　谷寿夫此时也撤到了“和义门”城楼，并派出了兵力坚守“东渡门”，以及两座城门之间的宁波市政府和宪兵队，想要以此分散国军的兵力，化被动为主导，在局部战场取得兵力优势。

　　对他来说，拖延时间，重新整顿兵力，然后固守待援，是当前最迫切的事情。否则以当前的军心士气，他步步为营，层层阻击的计划，只能是一个笑话。

　　“和义门”和“东渡门”的两座城楼上各有四门大口径野炮，还有十几门火炮和山炮，城楼中还有谷寿夫连夜派兵转移来的武备和粮食。在他看来，兵马粮草武备齐全的情况下，坚守住两座城楼几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谷寿夫没有派出援兵，城北和城东被放弃的地方，无数溃败的日军士兵们四处逃窜，在国军的强力打击下，或死或降或溃不成军。

　　不过，张禄很快就从日军的战场表现中察觉到了局势不对。宁波城的地图，他看过无数次，知道城东从“和义门”到“东渡门”，依次有河流，市政府，宪兵队阻拦，日军沿着这些地方部署，能够占据足够地利。

　　而且，一旦战场局限在那些地方，对于日军内线调动兵力而言，就十分有利了。国军反而会因为兵力分散，雪上加霜，难以突破。

　　因此，他很快意识到了谷寿夫已经改变战略，当即下令大军加紧攻势，但放开通往宁波城东北角的缺口，想要利用这些溃兵，冲乱日军的部署。

　　与此同时，张禄还立刻通过军号和哨兵指挥大军继续围攻，但枪炮声和喊杀声中，咿呀大叫着潮水般涌向东北角的日军士兵们们，并没有大幅冲乱日军整体的部署。

　　国军虽然死死咬住了这些日军的尾巴，可在日军的阻击下，还是没能乘胜追击。负责市政府和宪兵队一线战局统筹指挥的刘长风，自然野早就猜到了张禄的计策，应对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最终，张禄也只能重新整顿兵力，想办法从市政府和宪兵队取得突破。日军现在已经在两个城楼上架设了火炮，狭窄的城墙上无处可躲，昨晚日军派出重兵都无法攻破，国军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就在张禄刚刚整理出一个团的兵力，想要一鼓作气，立刻拿下宁波市政府的时候，却接到了林一凡传来的最新军令，让他先清理城中的日军残余，同时在“灵桥门”和“永丰门”城墙上加强戒备。

　　张禄当然知道林一凡的意思，现在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大军就算是暂时取得突破，也很有可能会在夜幕落下的时候，被日军突袭，甚至是付出了巨大伤亡才夺下的据点，重新被日军夺回。

　　这个时候，迅速推进的国军步子已经迈得太大了，各部的指挥十分混乱，难以发动夜袭，反而是有可能被收缩兵力，准备良久的日军抓到漏洞。

　　换言之，对于国军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巩固战果，反正谷寿夫的援兵一时半会不可能来。如果后方不稳，白天那些遁入民宅的日军残兵接着夜色掩护出动，对于城中已然分出了胜负的局势而言，是十分不利的。

　　当然，张禄知道，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总长不想伤亡太大，仓促之间强攻这些市政府设施，损失一定不小。退一步说，留一个晚上给那些日本兵反应，对于瓦解他们的军心，消解抵抗，对国军而言，更有利。

　　.

　　与此同时，留守定海县城的张卫国在中午便已经接到了林一凡的命令，让他安排稳妥定海县城的部署之后，就立刻带着大别山纵队的留守的一个师出发，在入夜前抵达宁波城。

　　定海县城的事情两天一夜自然处理不完，但是宁波城明显要更重要，朱国睿也只能留下一个得力助手继续治理，然后带着其他的士兵，迅速西进。

　　定海县城内只留下了两个团的兵力，另外的数百人都是张德福麾下新收编的人，还有新海军支援的三百多人，防守力量十分薄弱，但张卫国并不担心。

　　两天一夜，从观海卫到定海后卫，那些固守堡垒的日军，甚至是关东军，几乎都没有任何异动，其中甚至还有伪军头头在军统情报人员的引荐下，给他秘密传来了消息。

　　林一凡虽然因为远在宁波城，天亮的时候还没有收到这些最新的军情，但张卫国却是已经吃下定心丸。国军的声威与日俱增，开始在战场上施展出巨大的政治影响。

　　张禄的巷战进行得意外顺利，林一凡已经大致可以断定战争可以在第二天结束，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获得浙东乡绅们的支持，断了日军反攻的念头，并形成连锁反应，促使观海卫到定海后卫的那数千日军士兵溃散。

　　张卫国一行人疾驰，在傍晚时终于赶到宁波城，他需要比其他人更早了解城中的最新情况，然后给手下的官员们做出具体的安排。

　　一行人在灵桥门南面的浮桥过河，张卫国看到了长春门城头的青天白日旗在晚霞中迎风招展，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朱国睿没想到张卫国来得那么快，哨兵来报的时候，他立即下城，匆匆上前迎接。他知道对方做事向来拼命，从不拖泥带水。

　　张卫国跟着朱国睿进城之后，直接上了长春门城楼。城中此时乱兵四窜，依旧十分混乱，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走在城楼之上，张卫国也看到了昏暗的天色下，城中纵横交错的街道中，无数的火把光点正在移动，甚至还有几队投降的日本兵已经被军中的士兵押到了城下。

　　长春门城楼的内侧，国军临时征用了几个大院子，以看押不断送来的俘虏。白天的大战国军连战连胜，突进得太快，后方躲藏起来的日军多如牛毛，此时抓得让人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林一凡传令让张禄停下，对方此时必然是正率领着国军主力，在和日军主力死磕。届时，这些白天里躲藏起来的日军士兵一出动，他极有可能会因此漏出破绽，日军趁机偷袭，甚至是反败为胜。

　　而中日两军此时虽然已经沿着城北的河流，市政府和宪兵队对峙了起来，但战事却没有就此停止。国军忙着清除躲藏在城南，城西等地的日军溃兵，日军则是严防死守，在势头未起之前，扑灭军中任何溃逃的火苗。

　　一连串的失败早已经使得日军军心动摇，大部分人早就没了坚守的心思，只是因为惯性，跟着各自的军官，撤到了府城的东北角。这个时候，国军即将取胜，日军败局已定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还有人开始自发谋划起了投降。

　　张禄面临的局势则要更严峻一些，宁波城太大了，他的兵力不足，难以展开全城大搜捕，只能点面结合，以城中的几条核心街道交汇处为节点，从城南到城北，分区域行动，同时加大力度诱降。

　　张卫国一路上听着朱国睿介绍，心中对于宁波城的战事，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听完这些之后，对战局也有了基本的判断，更是明白了林一凡为什么那么急着把自己召来了。

　　“老张，你终于是来了！”林一凡看到刘长风领进来的人，原本紧皱的眉头登时舒展，脸上也换上了欣喜的笑容。张卫国没到，许多滞留城中的乡绅并不配合，刚刚还在和他打太极，想要继续观望局势，争取更好的条件。

　　“之前你不是说担心粮食不够吗？宁波城里多的很，咱们一日之内连下两城，打了老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来得及烧毁仓库里的粮草。就是已经点起火头的两个仓库，也都被咱们扑灭了，里面堆得满满的，全都是粮食和武备弹药。”

　　“还得是总长用兵如神，鬼子只有一夜的时间作出反应，在城南甚至没有任何行动，老鬼子反击失败之后，才后知后觉，开始在混乱中调动兵力转移自己固守所需的粮草军需，行动可以说是非常缓慢。”朱国睿笑着在一旁补充道。

　　“定海县城里面的粮食和武备几乎保存完好，咱们可以直接利用，粮食足够五千大军吃上一年的，就算分出一半来赈济百姓，也十分充裕。”张卫国也如数家珍道，他在定海县城两天一夜，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清点出缴获的粮草和军备。

　　林一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张卫国来到铺着一张浙东地图的桌子前，看着地图问道：“现在定海那边情况如何？”

　　“龙山所，北山，施公山，还有大嵩所等地的堡垒中，都有二鬼子头目偷偷派人出来和我们联系，定海后所和观海卫也同样蠢蠢欲动。若是宁波城也被咱们攻下，那些地方的二鬼子不是起义，便是溃逃，坚守的应该所剩无几。”张卫国自信道。

　　林一凡闻言点了点头，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宁波城的位置，又道：

　　“咱们军事上一定要快，政治上则可以慢一点，其他方面则是要稳，能不变的，暂时先不要变。浙东是咱们进攻江南的跳板，在反攻江南之前，江南的所有乡绅都在看着这里，政治上做错一点，将来都是要在军事上付出巨大代价的。

　　我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已经派哨兵去传军令了，他们马上就会率兵出击，江南的鬼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短时间内必定不敢再派兵南下，咱们的时间是充裕的。”

　　林一凡并没有任何要改变浙东地方治理模式的心思，当然，政治上的大局不变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变。

　　.

　　“嘭，嘭，嘭！”

　　又是几声闷响，东渡门城楼在国军火炮的连续轰击下，不停颤抖，虽然他们也有所反击，但除了一开始，后面几乎相当于被动挨打。

　　城楼上驻守的日军士兵们，甚至是关东军士兵，此时也都是人心惶惶。谷寿夫亲自登城督战，被熏得一脸硝烟，他颓然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懊悔，心中甚至生出了要不要弃城突围的念头。

　　从昨天刘秃头叛乱开始，他的指挥和反应其实都相当迅速，做出的部署也无可指摘，只是在刘秃头所部的具体战力上，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判断失误，最终使得全局崩坏。

　　只能说，战场之上，如果第一步错了，那便极有可能步步都会错。从刘秃头的叛乱没能及时平定，甚至还损失了土屋翔太郎两人的两支预备军开始，谷寿夫实际上已经陷入了九死一生，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只有冒险赌一把，才有胜算。

　　而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放弃，甚至还主动出击了，前天傍晚调集长春门和灵桥门的守军出击，便是这最后一搏。毕竟，他九死一生，城外的国军，也因为城中局势突变，变得十分被动起来。

　　但最终，所有的行动都迟了一步，原本扳回败局的行动，成为了加速失败的致命过失，最终形成连环反应，导致了最终的败局。这对于谷寿夫所造成的心理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他原本是想着趁国军刚刚攻下长春门，立足未稳之际出兵夺回城楼，但没想到集结了两支强兵，却动不得对方得一根毫毛，麾下的精锐反而损失不少。国军的组织和战力，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很清楚，自己的兵，就绝对做不到反应那么快。

　　不仅如此，罪魁祸首刘秃头最终还是没能剿灭，甚至还夺下了“望京门”，一连串的失败使得他损失惨重，寄予厚望的三千精锐也损失了近千，还有近千兵力在混战中编制混乱，甚至是和那些战力疲弱的伪军们混在了一起，根本无法迅速形成有效战力。

　　这也造成了第二日的巷战日军准备不足，迅速被国军击败。无数日军士兵散入了街巷之中，非但不能阻击国军，反而还会冲散扰乱己方的部署。

　　等到昨天傍晚，他把剩余的兵力集中在“和义门”和“东渡门”，大批兵马集中在宁波城东北角的时候，原本以为还可以一战，坚守几日，等到杭州来的援军。但经过昨晚一夜的短暂平静，表面上看似什么都改变，可他麾下大军的军心，已经因为十几起未遂的反攻，彻底瓦解。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张禄在几轮火炮轰击之后，仅仅两轮冲锋，就突破了宁波市政府的防御攻势，把东北角的两千余兵力分割成了两部分，最终又把他们都压向了“和义门”和“东渡门”的两座城楼。

　　谷寿夫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国军算不上畏惧，只能说是警惕。但现在，林一凡和他手下的国军，已经在他心里投下了一块巨大的阴影——这支兵力的强悍恐怕是能和最精锐的日军部队相比的。

　　谷寿夫看事情绝对不会只是浮于表面，他之前没有真正和林一凡所部交过手，所以心中还充满自信，现在交过手之后，便知道这个敌人根本不能战胜。

　　毕竟，如果战争一直延绵下去，精锐士兵是会打完的，到时候能派上战场的就只剩下从日本强征来的“老年兵“和”小孩兵“了，但是国军的兵力，或许很难打完，毕竟，中国人太多了，完全不是弹丸之地的日本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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