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回 试才学切磋论三教 夸夏竦…
夏竦特意以他送来的金器盛酒,席间,问向洛怀川道:
“官家皆呼小师叔为师父,想来必是有真才实学。敢问你对儒释道三家之间的异同有何看法?”
夏竦如此问,无非是有意考较一下洛怀川是否有真才实学。因此问题看似简单,实则需三教义理贯通方可答的妥帖。
但见洛怀川为他斟满酒,方才缓缓言道:
“孔子曾言‘不知生,焉知死?’,故儒家讲究入世,所做学问多谈人道中事,广宣君子之学,以仁义礼智信为修身准则,而达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宏愿。故儒家有经世之用,不可废。
而道家则崇尚自然,以我身为修行主体,无非希冀能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然一些有道行者也并非皆消极遁世。
乃遇圣主则辅之,遇昏君则遁形。天下有难,则出而匡扶济世。天下太平,则退而隐逸山林。与儒家同为中华文化之根。
而佛家虽起步便是四大皆空,在修正上亦强调以果地觉来转因地因。表面上讲究出世,实则却是以出世之心来行入世之事。若欲彻底了生死,进入到完全的原人(原来的自己,也即本我),非佛法不达。
然三者间又不乏千丝万缕之联系,儒家取佛、道之精华而自成一家,其明德之旨与道家之上善,佛家之真如说的又是同一宇宙实相。
凡儒家入世者遇到迈步过去之阻碍,不是问于道家,便是求于佛家。
更有甚者,一些精进的大根器之人或许因方外大德或有道高僧之一句点化,便开显本觉之智,索性入山修道,或剃度出家。
然那些甘愿行走于世间求取功名利禄的,苟能以佛为心,以道为骨,以儒为表,用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便可逍遥平生而无憾了。”
洛怀川一番高论着实令夏竦钦佩不已,连连赞道:
“小师叔真乃当之无愧的儒商啊,好一个‘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
西晋玄学家郭象对此注曰‘夫理有至极,外内相冥。未有能冥于内,而不游于外者也。故圣人常游外以弘内,无心以顺有。
故虽终日挥形,而神气无变,俯仰万机,而淡然自若。夫见形而不反神者,天下之常累也。’
这一番见地倒与孔先圣颇有相似之处,小师叔既有如此才华,何不参加明年春闱,想必定会拔得头筹,入朝为官。
如此,你我便可共同辅佐官家成就帝业,亦可相互扶持,岂不是好?”
洛怀川连连摆手,拽了一句南怀瑾大师的话语: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我这个人闲散惯了,受不得半点拘束。这为官之事,不提也罢。”
夏竦见他出口即是珠玑,不由放下银箸道:
“哎呀,想不到小师叔胸怀锦绣,藏而不露。只凭这两句,足可跻身名家之列。
前段时日恩师张无梦道长曾与信中嘱咐我,待小师叔归来,让我务要登门拜望。我虽不能违背师意,然心中却是百般抵触。
即便今日小师叔登门,内里也有几分不待见意。以为你只不过是靠做了官家的小师父方被他人所敬。却不想原来果有真才实学。”
洛怀川被夸的心里直发虚,连连摆手道:
“大人十一岁拜进士姚铉为师,一篇《水赋》初现卓尔不群之才华,一十二岁作《放宫人赋》,援笔立就,令人刮目相看。
一十七岁上,随令尊居于通州狼山,作《渡口》诗,蜚声各处。自此以后,竟无有出其右者。”
夏竦见洛怀川对自己的过往如数家珍,大为惊诧的同时,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遂言道:
“那小师叔可背得出那首《渡口》诗么?”
“渡口人稀黯翠烟,
登临犹喜夕阳天。
残云右倚维扬树,
远水南回建邺船。
山引乱猿啼古寺,
电驱甘雨过闲田。
季鹰死后无归客,
江上鲈鱼不值钱。”
洛怀川言罢,一副得的神情望向夏竦道:
“不独如此,我还记得真宗朝景德年间,大人应试贤良方正科,翰林待读学士杨徽之素知大人少年英明,遂出贤良一篇,以卜大人他日之志。大人亦是随口吟道:
帘内衮衣明日月,
殿前旌旆(pèi)动龙蛇。
纵横落笔三千字,
独对丹墀日未斜。
杨徽之对此大为赞赏,由衷赞道:“真宰相器也!”
夏竦闻言,不由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道:
既然如此,我倒要请小师叔为我断上一断,此生我可否有这做宰相之命?”
这一问,属实令洛怀川犯了难,据他所知,《宋史》将夏竦与王钦若、丁谓等奸相归为同卷。
乃因王若钦与夏竦皆为南人,仁宗朝用人多重北轻南。南人官员为求生存,不得不练就一套揣摩帝王心思以迎合圣意的本事。
当年与夏竦同为江西人的王若钦颇为赏识他的才华,遂将其调入京城,参加编撰《册府元龟》一书。
此书被世人称为“宋四大书”之首,编撰完成之日,凡参与者皆受到朝廷嘉奖。夏竦也因此被任命为东京留守推官。
之后又受宰相王旦推荐,做了资善堂的一名讲师。负责教授太子、皇子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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