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监狱
碧湖底部。
据说这儿是疏狂界最幽静、环境最好的地方, 同时也是最为牢固的监狱,专为异界修士建造。
上方满是充盈灵气的湖水,异界修士别说在湖面上方飞行, 不小心触到湖水都可能爆体身亡。被关押在湖底,无论什么修为,没有疏狂界修士的协助, 压根不可能逃出来。
和光还以为她会被好好安置在某座山头的洞府内, 没想到严大头对她的怀疑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透过透明的隔离罩, 碧绿的湖水里什么都没有, 水草、珊瑚、游鱼都没看见, 上方的乌云阴天清晰可见。
一瞬之间,仿佛不是在湖底,就像是被关押在湖面上一般, 伸出手就能摸到空气、触到天空。
“和光代表, 这儿许久没有人关呸!住过了,有些脏乱,我先打扫一下。”
和光扫了一眼监狱,强忍住皱眉的冲动,轻道一声“辛苦了”。
苔藓斑驳的石壁, 白漆早就凋零得不成样, 更别说满室的灰尘和碎屑了。
名叫阿猛的执法堂弟子转了个清洁阵,尘消灰落, 这下好歹能下脚了。里边四壁空空, 条件比监狱还差些,至少监狱还有张床。
阿猛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摸着后脑勺, 难为情地笑了笑, “有些空啊,我这就添置些东西。”
石床、木桌、精致的吃食、一书柜的佛经、蒲团、香炉
阿猛憋红了脸,把能够想到的和尚需要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添置到最后,似乎实在想不出还需要什么,红着脸问,“和光代表,要不要弄座佛像给您拜拜?”
和光干巴巴地说道:“这就不用了?”
空荡荡的石室,瞬间就满了。
出去之前,阿猛突然转过身,兴奋地看着她,“那酒呢?酒要不要?我刚拿到了几壶”
砰、砰、砰。
监狱门的铁杆重重地敲了几下,严有山瞪了阿猛一眼,“她是嫌疑人,不是你祖宗!”
阿猛扭过头,背着严大头,偷偷冲和光吐了吐舌头,耸耸肩出去了。
严有山合上铁门,手掌往门上一拍,手心手背的黑色纹路脱离出来,交织成成错综复杂的阵法,刹那间盖在铁杆上。
一道禁闭阵就这么形成了。
和光用一缕灵气试探了一下,确实不是她能解开的程度。
严有山定定地看着她,“坤舆界的弟子已经安置妥当,代表无需担心他们的安全,跨界飞舟也派了专人驻守,不会有人进去,也绝不会出现货物损失问题。这些日子辛苦代表了,若有什么需要,代表尽管提,我们会尽量帮忙。”
和光走上前,同严有山双目对视,“严道友,这不是危言耸听,事件或许远远超过你们的预料,如若有抓住凶手,你们需要我和坤舆界的协助。”
严有山移开眼神,“我们会尽快抓住犯人,无需劳烦代表操心。”
“嚯。”阿猛摇摇脑袋,“得了吧,这么多天了连犯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抓人”
阿猛嘟囔着,仿佛习惯性动作一般从腰间解下酒壶,还没来得及灌一口,就被严有山一手拍飞。
严有山恨铁不成钢地觑她,“什么时候了,还喝!”
和光道:“严道友,万界只有坤舆界和天极界有魔气,如若按魔气来判断,天极界的可能性应与坤舆界一样。再者,现场除了我,还有天极界的贺拔长老,他的嫌疑程度绝不比我少。今日只囚我一人,是否有些不公平。”
无论如何,她还想试着把嫌疑推到天极界身上去,把贺拔六野拉下水,最好能让贺拔势同这严大头扯皮。
严有山点头,“不错,所以我把天极界的代表也带来了?”
听到这话,和光脑子嗡嗡响。
一次性涉及两个大界,按理来说应该法不责众,怎么会一下子冒犯两个大界。这严大头,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湖水出现几个黑点,越来越近,赫然是被押住的贺拔势和贺拔恕两人。
贺拔恕怒气冲冲,不停地朝疏狂界弟子大喊,“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关住我们。魔气又不是我弄的,你有证据吗?你就铐住我们。”
贺拔势神色烦躁,意外地居然沉默无言,就这么乖乖被压了过来。
落到牢房,贺拔恕看到和光的第一眼,不悦地瞪她,似乎把错怪在她身上,是她连累了他们。
贺拔势面上的烦躁一扫而空,一下子冲了过来,眼神闪闪发亮,就像只见到主人的狗崽一样。
“狗和尚,你也被关起来了!”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开心。
和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噢。”他低声应了一句,收起脸上的喜悦,只不过那隐隐颤抖的眉眼,还是暴露了他幸灾乐祸的念头。
他敲了敲铁杆,示意严有山开门让他进去。
严有山按在阵法上,刚要开门。和光砰的一下踢在铁杆,狠狠瞪了贺拔势一眼,“滚边上去。”
贺拔势不解地皱皱眉,嘴里喃喃道:“今天脾气这么这么暴,吃炮仗了?”
贺拔恕重重地哼了一声,抬步往旁边的牢房走去,“我绝不要和她一起,指不定会被她偷偷弄死。”
严有山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又开了隔壁的牢房,把贺拔恕和贺拔势两人关进去,便带着疏狂界弟子离开了。
没过多久,宁非天来了,站在和光牢房外,罕见地道了声歉。
和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息怒气,半晌才压着声音说道:“你没权力。”
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作为半知情的人,那日他在现场,肯定清楚贺拔六野和那筑基期修士的嫌疑比她大得多。可她还是被关了进来,说明他的权力比严大头小,没法左右搜查和案件。
宁非天烦躁地压了压眉头,“事情比你想象得复杂,我只是诸天大会的代表,只有控制诸天大会和界域关系的权限。疏狂界的治安大权掌控在严大头那儿,其他人就算是渡劫期前辈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疏狂界的管理,很乱啊。”和光毫不留情地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
和光走上前,握住铁杆,认真地看着他,“宁非天,你听着,犯人可能是那日被贺拔六野救走的筑基期修士,我有七成的把握。你去找艮目前辈,他知道这件事,只有解释清楚,疏狂界的搜查方向才能扭转过来,不然你们绝不可能抓住那小子。”
“艮目前辈闭关了,没人能找到他,除非有人参透天问碑,敲开天枢阁的大门。参透天问碑何其难,千年难出一个。”
和光沉吟一会儿,道:“去找无谶,他可以敲开天枢阁的大门。”
“无谶。”宁非天面露怀疑,“他不是放弃了吗?”
“他没放弃,不过是还没想好,他一连几日都去了碧湖。帮我个忙,去找他,把这些话告诉他。”
碧湖湖畔。
无谶一脚深一脚浅地淌过沙滩,走到碧湖边缘,脚尖紧紧贴着湖水。
强风从身后刮来,缓缓推着湖水远离岸边,没过一会儿,风止沙落。湖水又慢慢回来,漫过湿润的沙子,触上脚尖,停下了。
疏狂界的修士说,碧湖没有涨潮落潮,永远是这么多水,永远是这样的高度。
不远处立着一只木舟,船尾浅浅地插入沙子,船头微微翘在湖面上,碧水漫到舟身六分之一处。
无谶遥望湖面,连日的阴天映得碧湖都浑浊起来,穿过白茫茫的雾气,远方的扶桑树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一般随时可能消失。
从湖心岛回来之后,他每日都要来这么一回,不去,就隔着湖水远远地看着。每次,玉牌总会适时烫起来,师门的讯息狂轰滥炸。
开始,无谶还会耐心地解释,次数一多,他连玉牌都懒得翻开了。每次的解释大同小异,结果也一模一样。
龟壳摇铜钱,占卜,死灭凶恶卦,九死一生,趋利避害,转身离开。
无谶一直想,忍不住想下去,若是他去了,真的会死吗?
哗——
又一阵风从身后冲来,水退,水回,依旧只到脚尖。
来人是宁非天。
无谶偏头看了一眼,他身上再无往日的酒味,脸色也憔悴了不少,真相未知的黑柱事件确实给疏狂界很大压力。
不等宁非天开口,无谶率先说道:“宁道友,在下占卜过,黑柱之事与我无关,什么也卜不出来,在下爱莫能助。”
“我不为此事而来。”
无谶不解地动了动眉毛,转头看向宁非天,“那”
“和光道友托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瞧她像个疯子吗?”
无谶心下更疑惑了,这算什么?她为何问这个问题?有何深意?无谶不明和光的心思,只好用委婉地说出实话。
“寻常情况下,还是个正常人。”
宁非天似乎听出了潜台词,笑了一声。
“她托我告诉你,天问碑共有三问,解出两问能见到天枢阁阁主艮目,从而得知天问碑的第三问。艮目前辈只负责透露第三问的问题和线索,答案准确与否同他无关。”
“为何?”无谶下意识问。
“因为【世界的终极】有且只有一个答案,参悟之际,知道的会知道,然后一切都会连起来,最终变得和牧云亭一样。”
和牧云亭一样,变成个疯子。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解出第三问。
无谶在心里咀嚼这段话,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劝他渡湖。前方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他不会疯,不会死。
“她说,一辈子这么长,悟不悟得出来,疯不疯不知道,至少在天曜大战之前参悟不出来。就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天问碑不会干扰到天曜大战,没有师门和责任的负担,那么在性命和真相之间,他有没有勇气赌一次。
“卦象,大凶。”无谶轻轻地说道。
宁非天笑了,“占卜,终归到底是预测。占卜的目的,不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吗?怎么如今弄得命运被卦象掌控住一般?好比真的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卦象显示九死一生,你就真的甘心放弃?”
无谶清楚他说的是对的,然而他没经历过卦辞界修士的道途,外人都不能理解卦象对卦辞界的重要性。
本该是掌控卦象的界域,如今的卦辞界,早就被卦象掐住了咽喉。
轰——
远处一道黑柱冲天而起,浓厚的魔气弥漫开来,天空乌云集结,天雷滚滚而下。
宁非天脸色变了,简快告别一句,忙不迭驾云离开。
风又起了,缓缓地推着湖水远去,风静,湖水慢慢归来。
脚底冷不丁冰凉,无谶低头看去,湖水竟然漫过了脚腕。
涨潮了?
不远处的木舟嘎吱作响,湖水漫到舟身二分之一,插在沙中的船尾松动了些,船头微微下落。
该回去了。
无谶心道,脚步却没有挪动,任由冰凉的湖水侵蚀双脚。
玉牌远比以往烫手,对面的急切几乎能透过坚硬的牌面传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
又一道黑柱冲天而起。
湖水漫过木舟,沙子被冲软,舟身摇摇晃晃地出来了,船头啪的一下拍在湖面。
风起,木舟顺着水流,缓缓向湖心去。
就要冲离岸边的那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按住舟尾。
舟身晃动一下。
无谶缓慢而坚定地跃了上去,摇着舟楫,顺着清风和水流,缓缓朝湖心狮去。
水纹的尽头,摩挲得透亮的龟壳和铜钱漠然沉入湖底。
碧湖监狱。
贺拔势盘腿坐在地上,心里想着要修炼才好,却怎么也不得劲,沉不下心思。
床上的贺拔恕倒是一本正经地闭上眼睛,明明在满是灵气的湖底,丹田却运转得极慢。不过是装样子罢了,贺拔恕一贯会做些表面功夫。
狗和尚就在隔壁,两个牢房的墙壁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
缕缕香烟从洞里飘过来,熏得这儿也一股沉香味。
哒哒哒,念珠声响了好几个时辰,没快一下也没慢一下,没完没了。
贺拔势按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挪过去,睁大眼睛去看洞那边。
满室白烟,缭绕不去。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一手拨弄念珠,一手焚烧香柱,面色沉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嚯,还挺像个正经和尚。
贺拔势细细地嗤了一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似乎沉浸在思绪里,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嗤得大声了些,她面色不改。
连续好几下,她还是没反应,贺拔恕不干了。
“老五,你嘴皮子痒了?想撩姑娘直接说话不行?嗤嗤嗤嗤你个大头鬼,搞得跟个春心萌动的少年郎一样。”
“什么叫撩姑娘?”贺拔势不禁拔高声音,“她是个秃驴!你哪只眼睛见我撩了,这不是不好打扰人家嘛。”
贺拔恕轻哼,又闭上眼睛,不搭理人了。
贺拔势暗骂一声,心下有些羞恼,使劲儿锤了锤墙壁,梗着喉咙大声道:“呛死个人了,狗和尚,快把香灭了,这又不是你家破庙。”
她终于有了反应,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又取出三根沉香,插入香炉。
四根沉香同时燃烧,白烟愈重,她的身影隐在其中,时隐时现。
“你故意的是不是!”贺拔势顿时想明白了,“你早就听到了,就是不想搭理人!快呛死了,给我灭了!”
砰——
身后突然传来锤地声,“你把洞堵了不就成了。”贺拔恕似乎气到了临界点。
贺拔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伸着脖子辩解道:“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我去堵住洞!”这不是不公平么!
贺拔恕长长地叹了口气,按着眉心,脸上满是无奈。
“老五,你一百多岁了,也经历过不少。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幼稚得可怜。”
什么玩意儿!
贺拔势蹭的一下起来,冲到贺拔恕面前想解释。
怎么搞得他对狗和尚有意思一样?闲得无聊,想找人斗斗嘴不行?他不过是想引起她注意罢了。
对,就是想引起注意不对!什么叫引起注意?这个词太容易误会了。
他不是想引起注意,又不是小孩子,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等等!怎么越想越奇怪!
贺拔势甩甩脑袋,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好像是有点让人误会。这么想起来,她会无视自己也情有可原。
贺拔势咳了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坐了回去。对着墙上的洞,故意用冷硬的声音说。
“狗和尚,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刚才嗤嗤嗤,不是想引起你注意,这是个误会,我怎么会看上”
话语冷不丁被一句骂声打断。
“贺拔势!洞没在墙上,长你脑子了吧。成熟点吧,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贺拔家族的人,想要什么直接抢,何须这样低声下气!不过是个女人”
贺拔恕的声音也被打断了。
“唧唧歪歪吵死了,一个两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洞里传来,“嘴想被我缝上不成?”
贺拔势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又被贺拔恕狠狠瞪了一眼。
“没出息,她让你闭嘴就闭嘴?”
贺拔势:真的会被缝上,以狗和尚的脾气,真不是开玩笑的。
贺拔恕拍地而起,一把推开他,挤到洞边,大声嚷嚷,“秃驴,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那日在酒楼,你不过是仗着有乌束同和郁给你撑腰,我给疏狂界个面子,才没找你麻烦。”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小小一个元婴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贺拔势看得心都颤了,忙不迭扯住贺拔恕,想把他往回拉,劝道:“算了算了,四哥。”
这姑奶奶真不是好惹的!
他都不敢这么朝她叫嚣!
贺拔恕猛地拂开他的手,见她没反应,似乎越得劲儿一般,凑得越近,嘴巴贴着圆洞,声音越大,生怕她没听见。
“装什么蒜!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耳聋了!”
呵,洞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们贺拔家属狗不成?一个劲儿地吠,还没完没了。”
听这个语气,贺拔势就知道她真生气了,连念珠声都转得快了不少,哒声一下连一下,就要黏在一起了。
贺拔恕更生气,脖子都涨红,嘴唇都要伸进洞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咻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射过来了。
贺拔恕脸色大变,意识到不对劲儿,匆忙想退开,然而离洞太近,躲避不及,直接被那边射来的东西击中了。
室内的白烟更重了。
贺拔恕顺势倒下,后脑勺朝地,嘴里插着一支袅袅生烟的沉香。他面色怔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贺拔势心头跳了一下,后怕起来,幸好被插香的不是自己。
呸——
贺拔恕就像只被点燃的炮仗,又一下子冲到洞口,这次谨慎了些,隔了些许距离,没有直接贴在墙上。
他张开嘴巴,刚要说话,说时迟这时快,整个人被拉了过去,脸庞砰的一下撞在墙上,五官都痛得扭在一起。
贺拔势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上还有一只白皙的手。原来狗和尚竟然从洞里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贺拔恕整张脸都扭曲了,显然气到极点。
他伸手要去扒拉脖子上的手。那只手突然扭动一下,握紧了,接着把他推后了些,又迅速往墙上一撞。
“混蛋!”贺拔恕大骂。
砰砰砰,连抡数下,直接把贺拔恕的骂声打成了痛呼。
贺拔恕咬住牙关,从腰间抽出小刀,砍向脖子。那只手唰地一下又缩回洞那边,一道血线飞过,他嘶了一声。
贺拔势在心里啧了好几声,都叫你不要惹她了。
看着他的惨状,贺拔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不了解狗和尚的本性时,他也曾这么不怕死地惹她。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不要命。
“闹够了?”
冷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贺拔势悄摸摸瞥了一眼,就见她一脸淡然地端坐在香炉前,三根香柱依旧缓缓烧着,念珠声停了。
“闹的不是你?”贺拔恕离洞远远的,都快躲到另一堵墙了。
眼见贺拔恕还有反驳的意思,贺拔势连忙打断道:“够了够了,你们都消停点。”
贺拔恕狠狠瞪了一眼,用唇语无声念道,不是你小子先开始的?
“既然闹够了,那就说正事吧。”她的声音如同烟雾一般徐徐飘来,“这事儿,是贺拔六野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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