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一十八章交还遗体上

咚咚咚，战鼓鸣响，锦州城外的清军大营一阵骚动。接到皇太极鸽信的两日后，从威宁营出发的塘马将皇太极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送达了锦州大营，鸽信所能容纳的内容太少，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皇太极还是写了一封信交给豪格和代善等人，特别是关于锦州的撤军步骤，因为要交还卢象升遗体的缘故，皇太极只能将刘毅的具体要求一并写在信中，虽然他感到非常耻辱，但是没办法，在实际利益面前只能放下自己的面子，先让大军回来再做计较吧。

 “这，皇上竟然，哎，如此一来我大清国颜面尽失，好不容易建立的大好局面怕是要付诸东流了啊。”大帐之中，代善老泪纵横，拍着大腿啜泣道。代善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明末，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就算是高寿了，代善早就当爷爷的人了，可是因为大清需要，他这个年纪还要领兵在外征战，并且还不是闲职，往往要在军中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代善倒是不在乎皇太极让他领兵打仗，他倒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年纪还能为大清国发挥余热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辛辛苦苦打了一辈子仗，搞到最后竟然变成这个样子。皇太极在信中写的很清楚，刘毅可不仅仅是要求交还卢象升遗体，还要求清军全军跪送，同时刘毅很有可能邀请洪承畴等一干辽东军官将前来，若是这样，以后大清国还怎么混，这里可是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当着他们的面做出这种事，他们会怎么想，让高丽八旗得知了，高丽人又会怎么想，大家离心离德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反过来说，这件事对辽东军的士气有巨大的鼓舞作用，本来因为清军的攻势，辽东明军节节败退，差点连宁远都守不住了，士气低落到谷底，可以预见，若是没有刘毅横插一杠子，这次清军说不定能将整个辽东收入囊中，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清军甚至连到手的锦州和大小凌河都要全部吐出去，这是何等残酷，代善甚至能想象到辽东明军将官们那种扯气高昂的样子，这是多大的精神鼓励啊。

 “阿玛，咱们。”岳托在一边欲言又止道。代善摆摆手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可是咱们女真人能在数百年前从蒙古铁蹄的手中活下来，正是靠着我们坚韧的毅力，如果没有这种力量支撑，也许我们早就灭亡了，中原有句话，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我们技不如人，低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岳托年轻气盛，看了皇太极的信件之后心中的屈辱感更甚，可是阿玛这么说，岳托当然不好再反驳，毕竟他自己也是旗主，也明白保存实力的道理，大清国国本只要在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刘毅之所以能跟皇太极达成协议，也是因为刘毅现在并没有一战灭亡大清的实力，如果他足够强，大清根本没有跟新军对话的机会。岳托施礼道：“阿玛，我明白了。”代善又对豪格道：“太子殿下，这次交还仪式，就让我来领头吧，你是太子，不宜出动，我的老脸，丢也就丢了。”豪格当即明白了代善的意思，倒不是代善要将地位放在自己这个太子前面，而是因为此次乃是屈辱仪式，代善领衔算是给大清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若是豪格出面的话，大清的国格可就全丢了。豪格有些感动道：“昂邦阿玛，本太子代皇阿玛多谢了。”

 战鼓还在不断鸣响，无数的士兵从营地内一涌而出，在锦州大营外列阵。从水师陆战队的阵地上可以清楚的看见清军的动向，只见那边烟尘滚滚，应该是清兵倾巢出动了。新军营地中，王大雷顶盔贯甲，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而在他身边的，却不仅仅是吴三桂，还有从宁远城赶来的信使。原来，皇太极发鸽信给豪格等人的同时，刘毅也派出快马直接去了锦州王大雷的营中，将谈判的事项告诉了王大雷，王大雷听从刘毅指令，让吴三桂飞鸽传书宁远城，禀报这里的情况，同时请洪承畴前来锦州，参加接受锦州与大小凌河城的仪式并迎回卢象升遗体。清军和新军同时行动，同时布置，双方仿佛有什么默契一般。宁远城中翘首以盼的洪承畴终于知道了前线发生了什么，皇太极退兵果然是因为有紧急情况，而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给皇太极造成大麻烦的竟然是南直隶新军，也就是青弋军。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南直隶的兵马竟然会出现在辽东，出现在清军的大后方，洪承畴也是战略大家，当即明白这些兵马一定是走海路过来，可是海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从他们出现的时间点倒推，朝廷是绝对来不及发布调令的，也就是说，刘毅这次绝对是擅自行动，才能将时间点卡的这么准，甚至洪承畴隐隐觉得，此次大战好像是被某人算计好的一般，每一个事件的发生都是环环相扣，辽东最终有惊无险，甚至还因祸得福。

 洪承畴也是一品大员，当然知道刘毅如果没有朝廷命令擅自行动将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是他也明白，刘毅既然敢这么干，必然是有恃无恐，在朝廷这么久，又作为带兵文官，洪承畴对天下大事当然有自己的判断，其实对于新军，洪承畴一直是非常感兴趣的，还没到辽东督师任上的时候，洪承畴就在研究青弋军，只不过现在军务繁忙，对于新军的消息他才没有过多关注了，可是有一条，新军坐大，朝廷甚至是圣上心中有所不满却是肯定的，功高震主，洪承畴当然明白朝廷诸公的心思。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后面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辽东的事情，洪承畴倒不是贪恋辽东督师的位子不放，相反，谁都知道，辽东督师恐怕是大明最不好当的官，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可洪承畴不这么想，他知道人亡政息的道理，自己坐镇辽东一天，就能延用孙承宗的策略，步步为营，若是后面换人又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先是大金国，现在变成大清国，女真始终会是大明的祸患，他们一天不灭，大明边关就不能安生，只要朝廷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让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继续稳定下来，自己有信心能完成平辽的梦想。

 想到这里，洪承畴整理了一下袍服，这次自己是非去一趟不可了，不仅仅是为了辽东大局，从私人来说也是为了对卢象升有个交代。至于刘毅的事情，新军在辽东，他们就更有资本震慑皇太极，罢了，若是朝中诸公有别样心思，自己少不得要为刘毅分说一二，自己若是不挺新军，他们走了，留下的烂摊子还不是要自己来收拾。洪承畴随即点起宁远城中所有能集结到的骑兵作为自己的督标营，来不及多做准备，立刻飞奔前往锦州。虽然麾下将领和赞画劝阻，说是不能让洪承畴以身犯险，但其一，洪承畴心意已决，其二，他笃定清军不会有过分举动，概是因为刘毅盯着清军后方呢，要是他们有心击杀自己，那就得想想他们还能不能顺利回国。

 “大贝勒，有上千明军从我们后方开过来了，哨探前去查看，看到了辽东督师洪承畴的大旗。”一名探马飞奔到代善的本阵中，来到代善面前跪地禀报道。代善点了点头，洪承畴来他一点都不奇怪，刘毅这个混蛋一定是擅自行动，为了消除他在明廷中的负面影响，这次仪式还是让洪承畴来主持最好，新军躲在幕后，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自己这边也不是没留后手，等仪式结束了，自己就要实施早已经商定好的计划，给刘毅上眼药。

 “让开道路，准许洪承畴先跟前方明军汇合。”代善可不想节外生枝，今天的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代善恨不得仪式能在一个时辰内结束，这样大家都避免了很多尴尬，也给清军保留了一些颜面，不过很可能事与愿违，明军应该是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在清军勇士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的。上千骑兵簇拥着洪承畴很快从清军侧翼划过，进入了王大雷的阵地。王大雷早就带领吴三桂等人在军阵前迎接，只见马队分开，洪承畴从中间策马到最前方，王大雷随即单膝跪地抱拳道：“中军都督府水师参将王大雷参见督师！”“参见督师！”身后众将一起吼道。洪承畴捋须看着这支精锐部队，虽然人人浴血，可眼神中透露着坚毅，只见他们装备精良，士气不减，怪不得清军啃不动这块硬骨头，自己跟天雄军打交道多，但眼前这支兵马比起天雄军，那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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