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大杀器下

方以智走下了机炮炮台，看台上的毕懋康等人围拢了过去，大家都对这个大家伙赞不绝口，鲁超等人纷纷爬上四轮车，品头论足，对于制造总局来说，方以智的成功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成功，也代表了制造总局的成功，鲁超等人与有荣焉。特别是机炮的杀伤力这么大，如果真的批量装备部队，恐怕战争的进程会大大加快。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是有一本账的，新军的主要目标是什么，所有人都明白，但是很明显，横在新军面前的几座大山是很难逾越的高峰，根本绕不过去，新军要想以一己之力推翻面前的全部敌人，趁手的武器必不可少，如果像方以智研制的这种大杀器能在新军中出现个十几种，那打败这些敌人就更加简单了，战争进行的速度越快，老百姓的损失就越小，天下就能尽快恢复过来。

众人去研究机炮，方以智却拉着刘毅走到了大校场的小门边，几个卫士围拢过来，刘毅却对他们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让他们散开一些。方以智看到这个场景，抱歉道：“大都督，是在下冒昧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刘毅笑道：“呵呵，没什么，又不是在外面，制造总局的安保等级不输于我中军都督府，毕竟是咱们太平府的军事重地，如果说中军都督府是新军的脑袋，那你这里就是新军的心脏，头脑和心脏缺一不可，所以在制造总局，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只是这些都是贴身卫士，离得远了，他们不放心。”方以智道：“大都督说的是，此人就在小门外，我来叫他进来。”旋即方以智对门外喊道：“子钰，子钰，快进来，大都督亲自来见你了。”

小门吱呀一下被推开，几个制造总局的卫兵领着一个有些面黄肌瘦的年轻人进来了，此人看起来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皮肤蜡黄，有些饱经风霜的感觉，一眼看去很难判断其真是年龄，刘毅估计约莫四旬的年纪，要知道方以智不过才三十岁不到，此人应该算是方以智的长辈了。只不过按理来说方以智这样的人结交的应该都是专攻科学的大家，此人穿着很普通，就是一般百姓的粗麻衣服，也就是打理的比较干净，如果不收拾胡须头发，身上的衣服再脏一些，你说他是流民，刘毅都信，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方以智这种名门之后交往呢？带着一肚子疑问，刘毅开口问道：“方大匠，这位是？”方以智立刻躬身道：“大都督，我来介绍，这位是苏州薄钰，字子钰，年纪跟我相仿，长我一岁，在南直隶这一带算是发明大家，其对于机械、天文、数术方面的造诣，远在我之上，以前在研究中，我们经常互相探讨，所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这段时间我被大都督招来制造总局，又因为研发机炮，一时间就跟薄子钰少了联系，前段时间他特地来太平府找我，我们才又联系上，大都督求贤若渴，我特地将其留下，引荐给大都督，有薄子钰在，我制造总局一定如虎添翼。”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刘毅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明末的大科学家，只是刘毅对此人的履历实在是不了解，应该说明末的牛人太多了，以刘毅有限的历史知识，能知道方以智就已经很不错了，薄子钰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也许是此人原先在历史上并没有发明出什么划时代的东西或者撰写出开天辟地的巨著，所以名声不显。不过南直隶人杰地灵，有这号人物也不奇怪，只是此人竟然只比方以智大一岁，这么看来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怎么搞的如此苍老，就像是个天天在地里劳作的老农一般，骨瘦如柴，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按理说此人既然有大才，又有方以智这样的朋友，混的应该不会太差才对，再不济帮官府做做事情，不也是一份收入？

薄子钰见刘毅上下打量自己，不禁皱了皱眉头，也没跟刘毅打招呼，而是对方以智道：“密之，我都说了，我不愿意去官府做事，你非要留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经走了。”刘毅一愣，这家伙好大的口气，一般这样的人无非两种，一个是恃才傲物，确实有真本事，看不上一般人，要不就是沽名钓誉，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装逼犯。不过刘毅好歹是中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又是辽国公，南直隶谁知不知谁人不晓，既然此人是苏州府人士，不应该没听说过自己的名头啊，自己在南直隶什么地位此人不知晓？还是说故作此态，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刘毅不说话，而是眯着眼睛看他，方以智则脸色大变，薄子钰这人学术方面是大拿，就是情商太低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中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大明新军的最高首领，麾下雄兵十几万，你薄子钰平民百姓一个，不见礼就算了，还在大都督面前大放厥词。方以智心中后悔，早知道应该跟薄子钰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失礼，只是自己这段时间忙于研究，疏忽了。

方以智懊悔无比，立刻躬身道：“大都督，请见谅，薄子钰这个人性格古怪，不会说话，主要是因为他年幼时期家境贫寒，长大了屡试不第，这其中的黑暗事情数不胜数，大明官场腐败，像是他这种家庭出身的寒门学子，如果上面没人，是很难在这世上生存的，后来他索性放弃了这条路，一心研究机械、数术，想去官府谋职，可是官府直接拒绝了他，主要是没有钱上下打点的缘故，久而久之，薄子钰他才，还请大都督勿要生气。”说罢，就要跪下给刘毅请罪，刘毅一把拉住方以智道：“方大匠，你说的我都相信，大明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很多寒门学子都没有出路，要不然你以为牛金星、宋献策这些人是怎么来的，若不是朝廷接纳不了他们，他们怎么会投靠流贼。”

“大都督说的是。”方以智擦了擦汗道。旋即话锋一转对薄子钰道：“子钰，你太失礼了，你有傲骨我明白，可是基本的待人处事的礼节也要有，你面前的这位是辽国公，你还不见礼？”薄子钰昂首道：“若他是寻常人，我一定会见礼，可是大明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蛀虫，搜刮民脂民膏倒是急先锋，利国利民的事情是一件也不做，这样的朝廷，不要也罢。”方以智差点晕了过去，刘毅要是一发怒，非得把薄子钰拉出去毙了，问题是自己是引荐人，两边不讨好，自己既不想薄子钰作为好友白白丢了性命，也不想刘毅因为此事发怒，对自己产生芥蒂。正在方以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时候，刘毅却不在意道：“好，这位薄先生有性格，我理解。你想为新军做事也罢，不想为新军做事也罢，我不强求，只是方才方以智说你有一张图纸想给我，可否拿给我看看？”

薄子钰道：“方以智你这家伙，竟然诓我，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把图纸给官府了？分明是你自己说的。而且你今日叫我来不是来参观你的大杀器吗？怎么把我带到大官面前了。”刘毅真是哭笑不得，搞了半天是方以智自摆乌龙，原来，方以智看到薄子钰的图纸之后，深知此乃军国利器，只有引荐给大都督才能真正生产出来，否则就靠薄子钰的能力，简直做梦。只要能将薄子钰引荐给刘毅，那么第一，薄子钰此人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了，进了制造总局，吃喝不愁，俸禄多多，他的生活也不用穷困潦倒了。第二，这里条件这么好，他可以尽情做实验，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第三，他研究的东西就是千里马，可光有千里马不行，得有伯乐，新军和刘毅就是他最好的伯乐。所以方以智才想了这么个计策，今天把他带到了刘毅的面前。

“薄子钰！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你今日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待在制造总局吗？我跟你的性格一样，但是制造总局有着让人无法逃脱的魔力，你看看那边，毕懋康毕大家，宋应星宋大家，孙元化孙大家，哪个不在你之上，你怎敢大放厥词，与皓月争辉！”方以智怒道。薄钰一下子不知所措，他不是与世隔绝之人，刘毅的名号他当然听过，刚才不过是故作此态罢了，但是当他听到方以智口中的这些名字的时候，他站不住了，那都是在他心中奉为神圣的人物，科学界的大家，竟然被全部汇集在这里，这怎么可能？薄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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