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一败涂地六

牛金星还没从李自成受到打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身边的军官吓了一跳，他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军阵南面烟尘滚滚，从烟雾中可以看到大量骑兵正在策马奔驰，方向就是自己这里，牛金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这支骑兵寻找战机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不早不晚，正好是李自成的黄龙伞盖被炸，全军大乱的时候，牛金星本来身边有十万大顺军饥兵和三万老营骑兵，可是随着李自成遇袭，十万饥兵的阵型早就已经大乱，整个队伍都松动了，而自己麾下的三万骑兵，更是急不可耐想要往前冲，去朗山。因为这些骑兵都是跟着李自成发家的军队，除了跟他是上下级关系之外，还多了一层老兄弟的关系，甚至有的人是跟着高迎祥起兵的，他们对李自成的感情和正兵饥兵完全不一样，眼见圣上遇袭，所有人都想冲上去救援。

偏偏这个时候，官军骑兵杀了出来，李自成在走之前就已经跟牛金星交代过了，牛金星自己也清楚，前段时间在湖广境内闹翻天的一万多官军骑兵突然消失，本身就不正常，他们一定猫在什么地方，就像是随时准备捕捉猎物的饿狼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丛林中跳出来咬自己一口。而牛金星知道，不论是以前的闯军还是现在的大顺军，他们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侦察部队的能力不强，或者说他们一直就没有重视过单独的侦察部队的建设，当年在西北的时候，因为部队中的士兵很多都是西北人士，所以打仗的时候各兵团都有熟悉地形的向导，到了其他省份的时候，李自成还是习惯裹挟大量当地的军民，如此一来他们对于地形这方面不需要进行侦查，而哨探敌情的任务往往交给老营骑兵代劳了，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专门的斥候，只能说是兼职，其能力跟专业的斥候还是差了不少。牛金星明白，李自成派出去的侦察队很多时候只能回来一部分，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被干掉的，这就造成了大顺军知道外围有官军骑兵虎视眈眈，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这也是大顺军人多势众，指挥体系较为混乱的体现。

现在官军骑兵出现了，按理说牛金星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总算是知道这些人在哪里了。可是他应该怎么对付这些骑兵呢？牛金星对宋献策道：“你去指挥饥兵，也不管什么阵型了，就让这些饥兵朝着官军骑兵进攻，用人数拖住他们，我再调集三万骑兵去围歼官兵。”宋献策心中暗骂一声，“牛金星这家伙，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让自己统领十万饥兵去打一万多骑兵，开什么玩笑，一个骑兵本身就能打十个步兵，那还是正常的步兵，后军这些调上来的饥兵都是刚收罗的部队，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和凝聚力，上去就是送人头。”可是牛金星目前是最高领导，他的命令又不能不听，战场抗命即便是在大顺军中也是不能被容忍的，宋献策捏着鼻子应了一声，就去饥兵大阵中传令了。牛金星立刻叫来几个骑兵营将，对他们道：“圣上走之前有令，你们归我节制，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督促饥兵冲上去，不听命令的，杀无赦！咱们一定要护住王旗！这是稳定军心的重中之重。”“得令！”这个时候，老营兵为什么能被称作精锐的原因就显现出来了，最起码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还能依令行事。

“圣上！圣上！”朗山的攻势因为李自成遇袭而完全停滞，刘宗敏不可能光顾着领兵进攻，不去管李自成的情况，况且李自成遇袭，军心士气都泄去了，这之后刘宗敏也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击，他急忙领兵返回大阵，在黄龙伞盖附近找寻李自成的身影，遗失主将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主将死卫队皆斩的传统，刘宗敏本身在大顺军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若是李自成在他这个方向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先不说后续大顺军会怎么样，李过他们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刘宗敏心急如焚，上万人在战场上不断寻找，他内心不住祈祷，李自成可千万不能有事。

“冲，冲上去击溃他们，火铳自由射击！”砰砰砰，一万多骑兵分成左右两个师弧形包抄十万饥兵，宋献策只是个谋士，也不是带兵的将领，即便他是带兵的将领，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让十万人集结成一个拳头往前进攻。但是人的本能告诉宋献策，在上万骑兵如同战车一般横冲直撞的情况下，再骁勇善战的步兵都会退避三舍，更不要说连饭都吃不饱的饥兵了。他们根本不敢正面阻拦浑身包裹在铁甲之中的青弋军骑兵，可是不管他们阻拦还是不阻拦，青弋军手中的骑铳可不是吃素的。无数的弹丸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打进了饥兵的阵营中，饥兵如同割麦子一般一片片倒下，一时间阵型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攻击。而牛金星指挥三万骑兵督战，凡是敢掉头逃跑的饥兵，直接被一刀砍了，那些饥兵看见骑兵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又只好反身作战。

“发讯号，不要跟这些饥兵纠缠，绕过去，打击老营骑兵！”戊戌对身边的掌旗兵喊道。红旗上下翻飞，给庚子发去了明确的信号，庚子心领神会，立刻带着骑兵从饥兵大阵的侧面擦身而过，又是一阵火铳轰打，将数千饥兵打翻在地。青弋军骑兵的速度很快，转眼就绕过了饥兵，直奔牛金星的本阵而来。牛金星大惊失色，他本人从来没有跟青弋军精锐骑兵面对面作战过，本以为十万饥兵能拖住他们一阵，毕竟就是十万头猪放在那里给官兵杀，还要杀一段时间呢，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不跟你的饥兵玩，就是冲着你的骑兵来的。牛金星对几个营将大喊道：“杀上去，杀死他们！”这些营将也知道两军狭路相逢勇者胜，退无可退，只能正面迎战了。“全体突击！杀！”营将们一声令下，三万骑兵阵型松动，他们拔出马刀张弓搭箭，杀向了青弋军骑兵。“拔手铳，最外围的是骡子骑兵，干掉他们！”庚子他们早就知道了李自成老营骑兵的构成，除了两万真正的骑兵之外，还有一万是凑数的骡子骑兵，只能算是骑马步兵，他们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一万两千青弋军骑兵抽出腰间的两杆手铳，左右开弓，砰砰砰，爆豆般的声音响起，大片的白烟腾空而起，将青弋军的骑兵全部笼罩在火铳打响的烟雾之中。

人的哀嚎和骡马的嘶鸣不断响起，在青弋军这种近代重甲骑兵面前，大顺军所谓的骡子骑兵根本就不够看，一轮火铳射击就是两万四千响，两万四千颗弹丸形成的巨大扇面将骡子骑兵全部笼罩，人和骡的身上都爆出了巨大血花，无数的骑兵应声栽倒，然后被后面跟上来的骑兵踩成了齑粉。牛金星瞪圆了眼睛，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自己这边射出的弓箭叮叮当当敲打在青弋军骑兵坚实的铁甲上，然后无力滑落，而对方的铳弹却是实实在在将他们的士兵给贯穿了。这种根本没法看的伤亡比，让牛金星无法接受，如果是李自成在这里，恐怕已经吐血了吧，毕竟这些可是他们的精华啊。

那些营将也没想到新军骑兵竟然这么强，前段时间在湖广收到各处士兵的报告还以为他们夸大其词，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现在想来，他们可能还保守了，这他娘的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人型机械，杀人效率一等一的高。“杀上去，近战！”几个武威将军下令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贴上去近战，抵消对方的火力优势才是正道。对方的火铳打光了，一时之间无法装填，看他们还有何种手段。

若是大顺军中有跟新军骑兵打过交道，还活下来的人的话，想必就应该能知晓青弋军骑兵的套路了，早在新军骑兵组建的时候，他们就是三套装备，一杆骑铳，两杆手铳，最后还有袖里箭，大顺军以为他们的火铳弹药打完了，打马嗷嗷叫着往上冲的时候却奇怪的发现对方的骑兵为什么平端着双手，正当他们奇怪的时候，好像他们的手动了一下，咔哒咔哒的机括声响起，无数的黑点由远而近，到了近处，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喊道：“小心短箭！”噗噗噗，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精钢小弩穿透了老营骑兵的普通棉甲，射入人体。“啊！啊！”惨叫声不断，中箭的骑兵纷纷栽落马下，一时之间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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