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忠魂永在下

“下官参见指挥使大人。”常州府城外，吕华叫上了府衙的大小官员，齐齐来到城外迎接青弋军将领，刚出城门，就见官道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新军骑兵，武装整齐，一看就是精锐异常，虽然作为新军治下的官员，吕华不是没见过新军战士，但是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大明内地难以见到的成建制骑兵，这种情形所带来的威压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就算吕华是知府，心里也咯噔一下，要是不知道情况的官员，准得吓尿裤子。不过这些骑兵倒是守规矩，只占据了半幅路面，剩下的让老百姓正常通行。虽然新军跟百姓的关系很好，但是如此多的军队同时出现，就连吕华这样的官员都内心慌张，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大家纷纷议论着，怕是要出什么大事，出入城池的百姓都绕着军队走。

        吕华在前面大礼参见，后面的官员们也是呼啦啦跪了一地，骑兵阵前一员顶盔贯甲的大将策马出列，在马上抱拳道:“请起吧，本将乃是新军骑兵参将指挥使戊戌，你就是常州知府？”新军参将指挥使戊戌？这个名字吕华倒是如雷贯耳，原先是吴东明统领骑兵教导师，现在吴将军已经被调往台岛方向出任战役总指挥了，上次攻下热兰遮城之后，青弋军又继续向南，目前在他的指挥下，于吕宋方向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只要能完全占领吕宋，归拢一下当地的土人，那么吕宋肥沃的土地就可以被青弋军所用了，而骑兵教导师现在的师长正是戊戌。教导师也是青弋军的王牌部队了，这在地方上也不是什么机密，吕华作为五品知府，能知道戊戌的名字不奇怪。

        一听是戊戌前来，吕华刚站起来就弯下了腰，一脸谄媚地笑道:“正是正是，下官就是吕华。”若是在大明其他地方，知府也算是地方大员了，虽然参将指挥使是二品官，可是文武有别，一般知府还要稍微端端架子，不会如此低眉顺眼，可是作为新军治下的文官，都有一个明确的觉悟，那就是江南十府是中军都督府说了算，中军都督府出来的文官武将才是江南十府的天，往大了说是南直隶的天都不为过，要想官位坐得稳，对他们恭恭敬敬地就对了。戊戌翻身下马，走到吕华面前，虚托了一下他，吕华直起身子，可是目光刚跟戊戌对视，又将视线移了下去，戊戌的眼神实在是太锐利了，就像是捕食的老鹰那样，死死盯着猎物，虽然不是目露凶光，但是被他盯上浑身都不自在，跟戊戌比起来，吕华就跟小鸡一样，小鸡自然不敢和雄鹰对视。只听戊戌道:“吕知府。”“下官在。”吕华应声道。“本将来就两件事情，第一，相信你也已经接到了南京兵部的通知，大都督不日将会来常州府，从现在开始，常州府的防务由新军接管。”戊戌沉声道。这一点吕华出城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刘毅是新军的灵魂人物，也是江南十府第一人，戊戌带了这么多精锐兵马前来，傻子也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执行任务的，接管常州府的防务很正常。这反而让吕华放心了，戊戌接管了，那么万一有个什么突发事件，就跟他吕华没关系了。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配合，进城之后，下官就将城防兵马和衙役撤回来。”吕华恭敬道。戊戌点了点头，又道:“第二点，本将需要你集中全城的火炮，让你的人拉到大运河边，公祭仪式将会在大运河边开阔的浅滩举行，另外，常州府之内通知哪些人你自己考虑一下，通知到位，一起去大运河边参加卢大人的公祭。”吕华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戊戌要全城火炮集中有什么用，但是管他呢，上面吩咐了，自己照办就是，南直隶的为官之道就是不要跟中军都督府的命令相悖。吕华应承下来道:“将军放心，这些事情下官一定会办妥。”戊戌抱拳道:“那好，多谢吕大人了。”随即他翻身上马，对吕华和身后官员拱手道:“麻烦大家让路，大军即刻进城！”

        “进城！”身后中军官一声令下，大军挺直了身板，吕华等人立刻让路，还有衙役将民众暂时挡住，给军队让路。戊戌抱拳对周围百姓道:“诸位父老乡亲，叨扰了。驾！”他一抽马鞭，唏律律的一阵战马嘶鸣，大军轰隆隆地冲进了城内。

        “大都督，前方就要到常州府的地界了。”常州府东面十五里处，一支军队在官道上行进着，大约三千人的兵马，每个将士看起来都是风尘仆仆，虽然脸上的血迹早就已经擦干，盔甲上能打理的地方也已经全部打理干净，但还是不难看出，他们的战袄上有大片的褐色痕迹，但凡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是有过军队经历的人看见，都应该知道，这是鲜血干涸之后的痕迹，这支部队一定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不错，这支军队正是从吴淞口下船的水师陆战队，刘毅也在军中，从吴淞口下船之后，结束了从釜山到吴淞的归途，刘毅和将士们再次呼吸到江南十府清新的空气，可是他们的情绪倒不是特别高涨，特别是领兵的王大雷，自己麾下有一半的将士在辽东阵亡，现在他们都变成了小小的骨灰坛，虽然能在显忠寺内永享香火供奉，但是他们却再也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江南十府的生机勃勃了。快到常州府的地界，前方有探马回来禀报，刘毅点了点头，对王大雷道:“大雷，前方就到常州府了，本督看将士们征战疲乏，要不然本督留在常州吧，你带将士们先回太平府休整，反正戊戌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王大雷摇摇头道:“不，大都督，卢大人的公祭是大事，水师陆战队怎能不参加，将士们虽然辛苦，但是孰轻孰重末将拎得清。”刘毅见王大雷态度坚决，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水师陆战队将士们，发现大家都是目光坚定，卢象升的冰棺就停在中军，他叹息了一声道:“好，都跟本督去常州府吧。”

        常州府早就接到了消息，南京的一众大员已经提前一天到达，此刻以申用懋和侯峰为首，不管是新军的将官还是地方官员或者是南京六部的随从官员，齐刷刷的在城外等待刘毅，黑压压的一大片官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师的哪位重量级人物来了呢？今日常州府全城戒严，数日前官府就已经张贴了安民告示，所以民众也知道今日要祭奠卢象升卢大人，虽然卢象升年轻时候就去了外地做官，但是卢府在常州本地影响力不小，并且卢国云乐善好施，卢家又是满门忠烈，当地风评都是响当当的，既然是公祭卢公，少不得许多常州府的民众自发愿意去参加仪式。中军都督府的命令是不阻止民众参加，所以戊戌和吕华商议后，由吕华的衙役作为引导，带领民众到运河边的指定位置站定。

        而在公祭仪式的举办地点边，还有一支稍显格格不入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曳撒的人，细看之下，竟然是宫内的传旨太监。原来，南京兵部已经接到了皇帝的圣旨，既然刘毅将卢象升的遗体带回来，崇祯和朝廷就知道，刘毅肯定要大规模祭奠，地点肯定是放在常州府，卢象升的老家。既然如此，反正朝廷已经做了正面决定，这时候没必要违逆天下人的意思，反而是应该将场面活做足，给天下人看看朝廷的态度，顺便还要封刘毅为辽国公，看看刘毅当着天下人的面如何应承下来。传旨太监代表了皇帝，自然不可能去城门口迎接刘毅，而是应该刘毅前来参见他，所以申用懋想了想，便干脆让传旨太监先去公祭地点，这样刘毅带着一众官员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参见。当然，申用懋也是人精，生怕传旨太监心里有什么不快，打点的银子可是早就备下了，这个传旨太监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司礼监，既然朝廷已经做了褒奖决定，剩下的事情崇祯也不想过问了，他的心里已经非常不舒服了，只是让王承恩随便挑了个小太监去传旨。

        小太监骤然得了命令，喜笑颜开，宫里的人到地方上那基本都能满载而归，果然申用懋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银子，这可把小太监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申用懋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心中没有任何不快。“大都督到！”城外，一名塘马飞奔而来。申用懋等人已经远远看见了旌旗招展的队伍，申用懋立刻整理袍服，对着身后道:“肃静！准备迎接大都督。”众人对着刘毅的方向拜道:“恭迎大都督得胜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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