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男孩
爆弹酒吧每天都在零点准时打烊。傅强和钟明在酒吧内忙着打扫垃圾和清理卫生。
“这些人怎么不用吸入式垃圾桶呢？非要让这些垃圾在无重力环境下漂来漂去。”傅强不满地抱怨道。
“还好液体回收器运转正常，否则我们可就要面对呕吐物、打架留下的机液和人造血这些更恶心的东西了。”钟明笑着说道。
“我还是怀念在地球上有重力的日子，至少打扫垃圾没那么麻烦。”傅强叹了口气。
钟明接话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回到地球还打算去哪里扫垃圾清理卫生呢？好好工作吧，别总想入非非。”
文达从吧台里抛出两个瓶子给他们，然后说：“新饮料给你们尝尝味道，年轻人别总是抱怨工作，要努力点。”
两个人接过瓶子，同时表示感谢。
“大伯我就想不通你，明明退役了，不在地球上享福，非要来这里继续找事做，换我可没这种觉悟。”傅强说道。
文达淡淡一笑，回答道：“如果你的战友，好兄弟都在星界牺牲，那你还回去干嘛呢？”
“所以你在这里悼念他们啊。”傅强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文达一边擦着回收过来的瓶子口，一边说道：“人生就是这样，心里平静，到哪里都一样。”
“你的心里可不平静。”秋刃从吧台后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你就不能让我在他们两个小子面前多装一会么？”文达回怼道。
“哈哈哈”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了。
“我刚把今天的账结算好，过会还要带他们三个去见雇主。你们搞好了一会可能还有其他任务。”秋刃说道。
“你今天给老乔看的东西是什么，能让他头也不回得乖乖滚蛋。”文达问道。
“喏，就是这个。”秋刃把一个带吸力的盒子放在吧台上，盒子外还插着电池，显然是用来存放芯片的。而盒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原来这次的雇主是华唐的人啊。”文达说道。
“还是华唐内部的高级人员。”秋刃补充道：“拿这种带家族徽记的任务芯片盒，都不是普通的华唐员工。”
“嗯，所以老乔还算识相。”文达说道。他也不追问下去，因为他的工作仅仅是中间人酒吧的调酒师而已，过多知道细节对他没有好处。
秋刃反而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情况有些混乱。”
傅强倒是好奇心很大，凑过来问道：“怎么说？”
“华唐现在的根基在火星，按道理来说月球的业务早就外包了，毕竟管理上很麻烦。但是半年前舍伍德事件之后，就频道传出华唐公司内部分裂的消息。”秋刃回答道，她顿了顿又说：“现在地月之间局势这么紧张也是因为这件事。”
文达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舍伍德事件华唐雇佣武装战船击毁欧联矿船的这个指令，在内部并没有通过，而是有人私自下达的？”
“这些仅仅只是猜测而已。”秋刃回答道。
“天哪，如果爆发战争，那这件事就是导火索。居然这样的大事，还不是公司明面上的决策。”傅强说道。
秋刃又接着说道：“最近海盗内网出现了几个有趣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华唐大小姐李懿的。”
“谁会去悬赏华唐大小姐啊？”钟明也开始发问了。
“不知道，也许是欧洲的财团，针对舍伍德事件。也许是他们内部分裂，有人想假手海盗来除掉大小姐这个第一家族继承人。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反正豪门嘛，关系复杂也正常。”秋刃回答道。
“那个大小姐手握大权，身边安保人员无数，海盗向来都是欺软怕硬，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傅强说道。
文达拍拍他的头，笑着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啊，你这问题问的。”
“怎么说？”
“既然海盗内网上能有她名字，就证明她此刻正处在薄弱期，身边安保力量不会太强。”文达回答道。
一旁的钟明也补充说：“比如正在哪个偏远地区考察，或者某个陨石矿开采前线。亦或者正在远航的旅途中。然后家族内部的人再把她行踪散布出去，对吧大伯。”
“你看嘛，多跟小明学习一下，多思考少提问。”文达笑着点点头。
“切。”傅强假装不屑的看了看钟明。
秋刃这时候说道：“总而言之，如果战争爆发，且根源是因为华唐内部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阴谋，那么我们有的忙了。”
他们三个也不再接话，因为他们都还有着另一个身份，所以秋刃说的话，他们明白其中的含义。
秋刃见气氛凝住，就岔开话题说道：“一个多小时后我就去带他们三个见委托人，虽然老乔表面上是被华唐的名头唬住了，但是难保他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所以一会你们三个分别踩几个点给我观察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来来往往。”
文达点点头说道：“要的，华唐内部这样乱七八糟，你都收到消息了，乔万里没理由不知道，或许他并不是被唬住，而是别有打算。”
“那大家赶紧忙完手头工作，准备一下，我们早点送完雇主也可以早点回家睡觉。”秋刃说道。
说完大家都蒙头去做自己手上的事了。
时间很快来到凌晨两点。
酒吧后巷口驶来了一辆八座红色悬浮车，驾驶员正是左前，常本跟光子则坐第二排。车子在秋刃面前缓缓停下，然后副驾驶的门打开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中间人，还是第一次有猎人自己开车来载我去见雇主。”秋刃笑着说道。
“老板娘别客套啦，你请我们喝酒，我就负责给你当一下免费司机，这车也才买不久，开出来兜兜灰也好。”左前也嬉笑着回答道。
秋刃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问道：“这一路上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你们啊？”
“没怎么注意，大概没有吧，难道你还是不放心那个乔万里？”常本回答道。
“我也是服了，出门在外你们多点警觉性啊，毕竟之前在酒吧舞刀动枪的，指不定别人咽不下这口气呢？”秋刃无奈的说道。
“一路上我都有扫描，没什么问题，放心吧，老大向来把侦查跟反侦查的任务交给我，不会掉链子的。”光子冷冷的说道。
“行吧，导航去克亚公寓，过五条街就到了。”秋刃说道。
“行嘞。”左前一边启动悬浮车，一边开口问道：“老板娘你们这里的赏金猎人，都这么不守规矩吗？”
“老乔自己都说了，规矩是人定的，这里的赏金圈子，他实力最大规矩他说了算。”秋刃回答道。
“真是够霸道的，我们混了这么多卫星城，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左前说道。
“听说他以前是个很不错的人，从部队退伍后，带着他母亲，拿着退伍的钱在德诺开了一家杂货店，日子过得也算安静。”秋刃说道。
“德诺也算是个大城市了，那里人可不少，治安也不差，宜居卫星城。”左前说道。
秋刃点点头接着说：“后来好像发生了一些变故，他被战友连累，坑得挺惨，他母亲也因为那件事丧生。据说这事对他打击挺大的，因此变得冷酷无情，唯利是图。”
“能让一个人性格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说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挺严重的。”常本说道：“只是不知道压垮他的最后一根草是什么，亲情，友情，还是别的什么。”
“具体我也不得而知。”秋刃说道。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成为自己作恶的理由吧。”左前说道。
林光子听完却反驳说：“也许这正是他能存活下来的生存之道，古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别人善。”
“总之如今的乔万里，你们少惹为妙，他背后的势力，比你们想象的要大。”秋刃说道。
“那当然，有资本撑腰才能狂妄，我们也没打算跟他争什么，只不过像老板娘你说的一样，是雇主更钟意我们这样的人。”常本说道。
“对的，有些饭他吃不了，只能你们吃。运气这东西，能怪得了谁呢？”秋刃说道。
“不过行有行规，我们混这一行，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菜鸟，这次委托结束后，我会拿出三成利润去给他，这事等于大家互相都有台阶下。”常本又说道。
秋刃在车的后视镜里跟常本对视了一眼，他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有着说不出的一种气场。她想了想又微笑着说道：“只怕三成利润别人未必看得上。”
常本在对视镜里把目光移开，接着说道：“这问题不大，要多少可以谈。”
“你们拼命得来的钱，反过来要分给别人，那你们为的是什么呢？”秋刃不禁疑惑问道。
“对我们新人来说比钱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名声。”常本回答道，他边说边自信的抽了一口手上的一次性电子烟。秋刃听他一呼一吸之间，知道他两个肺都改造过，这种高效肺活量估计憋气半小时都行。
“也对，出来混都是为了名利，不要利那自然是为名。”秋刃淡淡说道。说完不再开口，把头转向车外。凌晨两点的格府进入了节能模式，大部分路灯都关了，只有偶尔经过的藻农场还亮着灯进行光合作用，为城市居民提供着氧气。同时也为路人提供着照明。
很快车子驶入了克亚公寓的地下车库，四个人下车走向电梯，秋刃下车后向文达他们三个人确认过了一路上的情况，没有异常。于是她把任务芯片盒交给了常本。然后笑着说道：“刚才车上有着乔万里派人安装的窃听器吧？”
左前回答道：“市面上90%的黑科技都逃不过我们光子的科技右眼扫描哈。不过老板娘你怎么知道的？”
“我已经被你们摆过一道了，还能不清楚吗？”秋刃回答道：“刚才聊天聊着聊着话锋就不对，难怪你们一直提老乔呢，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吧。”
光子说道：“我们出酒吧就被人跟踪，上车的时候就发现车上被安装纳米窃听器。”
常本接着说：“那些话也是从侧面提出跟他合作，向他示弱，让他不要再搞事了。”
左前又说道：“在酒吧里那一刀，我没有砍下那个佐藤的右手，就是第一时间卖个交情给他。他们出来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的明白。”
秋刃心想这三个人，一个看着轻浮，一个看着稳重，一个看着冷漠，可都是狠角色，工于心计且手段高明，实力也不弱，这次选他们三个确实也没问题。但是跟这些人交往起来就是让人觉得可怕。难怪这一路风平浪静，单在车上那些设计好的对话，就让老乔这种人轻松让步。
四个人来到电梯口，秋刃用提前拿到的门禁卡为他们刷了电梯，然后把卡交到左前手上，显然这三个人她更愿意跟左前交流。
“我就到这里，之后的事就不参与啦。”秋刃说道。
左前笑着说：“你是我们接触过所有中间人里最热心，参与最多的了，真的很谢谢你。”说着抱拳示意。
秋刃也回礼道：“如果满意我的服务，下次多来我这里接单，有钱大家一起赚哈。”
常本也行礼道：“谢谢，一定，后会有期。”
电梯门缓缓关上，几十秒后，随着电梯门的再次打开，他们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公寓，进入公寓的三个人脚步声在这个宽敞的空间中回响着，显得格外清晰。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电影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个名为《电子暴动》的电影。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放着一套高科技茶具，银色的茶壶和茶杯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客厅的右侧有一扇通往露台的玻璃门，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城市夜景闪烁的霓虹灯光。茶几四周围绕着一圈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位身形高大且全身漆黑的女人。
这个女人全身漆黑不是因为皮肤，也不是因为服装，而是她全身都包裹贴合着金属，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肉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精密的钢甲，每一块都是精雕细琢而成，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连接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片片金属片连接的缝隙，细节之处显现出她身上完美的机械结构设计。
“机器人？”左前在三个人的纳米通讯频道里发出疑问。
“我已经扫描过她了。她的身体改造率达到95%”光子。
“也就是说除了大脑，她全身都是机械体？”常本
“可以这么说，但是机械体三个字不足以概括她。”光子。
“那怎么说？”常本。
“反正很复杂，这种科技从来没见过，，她的大脑通过先进的电子生物神经技术控制着她的身体。”光子。
“普通人这样早就死了。”左前。
就在此时，女人率先开口了：“你们请坐。”她的手指了指茶几旁的沙发，与此同时玻璃桌台面自动打开，升起三个酒瓶。
女人的声音一听就是AI合成的，她的脸也看不到口鼻，被一个金属面罩遮着。而她的机械眼睛则亮着紫色的光芒，显然也在扫描常本他们三个。
几秒过后女人说道：“你们稍等片刻。”说完她转身进到身后的房间，从房间里推出一个青色的浮空箱子。箱子底部连接着电池，而顶部的灯，则以呼吸的形式跳动着。女人的手指在箱子上按着一系列的指令，只见箱子缓缓打开，从里面爬出一个12-13岁的小男孩来。
这个男孩身上仅仅披着一件薄薄的隔菌睡衣，光着脚没穿鞋子，似乎身上也没有任何重力装置，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男孩五官长得极其俊美，皮肤虽白却有点微微泛黄，略显病态。头发不长但是看的到他额头正中心有一道竖着的疤延伸到眉毛上一公分，像是手术留下的疤痕。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这个男孩是100%羰基生命，没有一点改造的痕迹。”光子在纳米频道里说道。
常本左前正待继续私下交流之时，男孩缓缓开口了：“我就是几位的委托人，这位是我的贴身顾问，她没有名字，当年生产出来的代号叫‘奉先’。你们可以这么称呼她。”
常本起身弯腰行礼示意：“我是常本，这两位分别是林光子跟左前，我们三个很荣幸为您服务。”他本来想去握手，但是这个男孩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言谈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因此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孩点头示意，接着说道：“中间人已经把芯片给你们了吧，你们拿出来放进桌上的微电脑里。”
左前按照他的指示把任务芯片放进电脑，奉先关掉客厅的灯接着打开电脑投影，一幅幅影像投射到所有人面前。
男孩说道：“我是华唐集团董事局主席李少哲的次子李沐。”
此言一出常本三个人暗暗吃紧，没想到这个男孩来头这么大。”
“家父在不久前过世，他临终之前曾经把家族重要的部分资产留给我，但是家姐李懿却想要夺走父亲给与我的一切。所以奉先带着我辗转来到这里。前不久我们收到消息，新一批的杀手克隆体也正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我需要可靠且低调的人，在这一个月内护送我到月球雨海地区的长安要塞，取回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李沐一边说一边切换着投影的内容。
常本他们明白杀手克隆体的厉害，这些克隆体极其昂贵，都是一些历史上有名的杀手，被保留下来的细胞克隆的，其中不乏一些臭名昭着且手段残忍的人。做这项地下买卖的公司连政府和星警都找不到他们的据点。
左前忍不住开口问道：“以目前的轨道运行位置看来，从这里到您说的地点，十天都不用，为何你要说月底之前。此时此刻面对杀手克隆体，不是越快越好吗？”
李沐回答道：“马上月球会有大事发生，大部分地区会禁飞，所以我们最好在月球的亚奇克萨城着陆，然后换陆地交通工具过去。”
左前又想问但是被林光子制止住。因为背景复杂的雇主一般不喜欢被问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接着他们三个仔细看着投影上的地图，心里在盘算着路线。
“这次行动除了杀手克隆体，可能还会面对来自家姐李懿的其他阻挠，因此除了委托的赏金，事成之后我还会额外追加1500万星币的奖金。”李沐说道。
“这也太爽了。”左前在纳米频道愉快的说道。
“这事并不简单，这个男孩说的越轻描淡写，背后的风云越捉摸不透。”常本
“有挑战才符合我们三个人的胃口，干这一票我们三个直接可以退休了，去他么的乔万里，还跟他谈个毛啊。”左前
“先别乐观，踏实一点才办的好事。”常本。
李沐看他们三个沉默，猜到他们在私密频道交流，于是说道：“情况差不多就在这里，有不明白的你们可以问奉先，我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不能离开维生箱太久，所以各位见谅，我要去休息了。”
常本他们三个站了起来又向李沐行礼示意。
“我希望我们能尽快上路，此时此刻最好。”李沐边说边轻轻的翻入箱子，奉先帮他接好呼吸器以及营养输送装置，然后和上了箱盖。
“最早的离港手续要在上午五点才能办。”常本说道。
奉先开口了：“时间你们安排，公寓租到明天上午。”
左前说道：“我已经重新租了一辆车，20分钟后到，我们自己的车让他自动导航回船上了，上面装着窃听器。”
奉先点点头不再开口，光子打量着她，发现她身高有差不多2米，而墙角靠着一把跟她身体一样颜色的野太刀，约有一米六长。经过分析刀身是用目前世界上已知最坚硬的金属斐钢锻造的。
“好刀。”左前的目光也落在那柄刀上，他起身边说边起身想去摸一下，此时奉先突然把目光对着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隐隐感觉到有股杀气袭来，逼着左前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常本则在一旁研究着芯片上的资料。作为团队的领袖，他比其他人考虑的事情更多。他心知肚明这种高收益的行动是砸不起的，通常扬名立万的机会与身死形灭的风险都会并存，他必须谨慎地权衡利弊，做出最佳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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