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丈母娘有苦衷
从公社回来已经日头西斜，红彤彤的火烧云，让刘杰想起了中学的课文。
1想到城里的生活，刘杰的心又跌回了谷底。
“建国叔，我想参加公社高考的摸底考试，但我听小静说，公社的考生名额早就内定了？”
王建国叹了口气。
“那可不咋地，咱公社1共才十来个名额，都不够领导家孩子分的，你家啥情况你自己不清楚？找关系走后门可是要花钱的？你老丈母娘能舍得？”
1提到钱，刘杰脸上更没笑模样了。
老孙家自打小静爹死了以后，日子过得1年不如1年，招了他这么上门女婿，工分还赶不上个老娘们，也难怪王秀芬天天骂他。
家里那点过河钱都是孙静卖鸡蛋攒的，都锁在王秀芬的炕柜里谁都动不得。
1看刘杰垂头丧气的，王家国嘿嘿1笑。
“你这孩子还是欠火候，这年月啥事儿得走1步看两步，遇事想3分。
我1说指标都内定了你就耷拉脑袋？大老爷们1点筋骨都没有？难怪王秀芬不得意你，你要是我儿子我1天削你8遍。”
刘杰苦着脸看了1眼王建国。
“建国叔，我当初少不更事，跟我爹妈划清界限下乡插队，就连跟小静结婚我都没敢跟爹妈说。
爹妈在干校劳动，信上说身体都不咋好，我家就我这么1个儿子，如今却倒插门成了农民，万1我爹妈有病有灾我赶回去都来不及。
现在我回城只剩下了高考1条路，您说我能不上火吗？”
王建国1巴掌拍在了刘杰脑袋上。
“离着明年高考还小1年呢，你急个球？到时候谁知道又有啥新政策？现在政策变了，当官的也像走马灯1样换来换去。
你知道我为啥让你去中心校代课吗？就是想让你攒点私房钱，还有就是让你能有时间多看看书，不到最后1刻谁都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你得沉住气。
另外你可别啥事儿都跟小静说，1个大老爷们，嘴别像棉裤腰似的，要是处处被你老丈母娘掐着，那你可就真烂在这山沟里了。”
刘杰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鞭子甩得啪啪响，牛车1路颠簸着冲进了炊烟里。
把王建国送回家，刘杰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虽然他明白王建国是在给他吃宽心丸，不过他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明年的事儿谁知道呢？万1县里的领导真把恢复高考当大事儿来抓，自己不就又有希望了吗？
再不济偷着攒大半年，手里也能有点儿过河钱，起码不用再看丈母娘的脸子了。
不知不觉又走近了那片杨树林。
这片速生杨还是当初插队时他们亲手栽的，56年光景也都成材了。
像是种习惯，每次刘杰溜号，都会不知不觉走回集体户。
远远看着大墙上斑驳褪色的标语，当年红旗漫天斗志昂扬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天还没黑集体户的铁门就已经关上了。
刘杰也没去敲门，而是踩着粪堆往院子里看。
中午那件事之后，他不知道徐帆的证明李保田给没给开，要是那孙子再敢嘚瑟，刘杰真敢把他绑公社去。
就在这时女生宿舍门1开，徐帆扛着扁担出来，看见了正在趴墙头的刘杰。
徐帆把扁担1放就要去开大门，刘杰忙摆手。
“别开门了，我就是担心你证明的事儿，李保田没敢难为你吧？”
徐帆走到院墙边上，仰脸看着刘杰。
“你走后刘欣就去找了李保田，不但我的介绍信开了，连刘欣他都没敢再卡，他让我跟刘欣明天把知青档案送公社去，顺便办返城手续。”
刘杰松了口气，看样子李保田是真怕了，他这回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宜没占着还挨自己1顿胖揍。
徐帆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刘杰，这回咱俩抓住了李保田的把柄，你趁机逼着他帮你办高考的指标呗，我听说他家1个亲戚，就是县里管教育的领导。
咱集体户知青都走了，2队就剩你自己，遇到啥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真挺担心你的。”
刘杰心里1酸叹了口气。
“等把你跟刘欣送走，我就去吓唬吓唬他，不过高中课都扔这么多年了，高考我心里也没底。
走1步看1步吧，明天我先去中心校报到，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决定去住学校，起码能赚个耳根子清净。”
徐帆表情有些复杂，犹豫了1下最终点了点头。
俩人怕人瞧见没敢多说话，见天有点黑，刘杰嘱咐徐帆几句就往回走了。
回到家果然看见菜园子边上拴着个猪崽，哼哼着在泥地上拱。
屋门1开，1股热气扑面，带着1股韭菜和炒鸡蛋的香味儿。
刘杰不觉1愣。
要知道家里就那么几只下蛋鸡，鸡蛋快孵出小鸡了王秀芬都不让吃，都为攒着换点油盐酱醋，今天这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东屋里王秀芬盘腿坐在炕沿上抽着烟袋，见刘杰回来破天荒没骂他，而是拍了拍炕沿。
刘杰赶紧欠着半拉屁股坐在了炕沿上，不明白王秀芬这是搞的哪1出。
敲了敲烟袋，王秀芬脸上挤出了1丝笑容，把刘杰吓得差点从炕沿上掉下来。
“你觉得娘没拿你当1家人是吧？你进门这么长时间了，娘没给过你好脸子，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刘杰赶紧表态。
“哪有的事儿啊？当初集体户连苞米面都吃不饱，上顿瓜带菜下顿土豆子，您老能让我进门吃饱饭，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王秀芬斜眼看看刘杰。
“别跟你妈我来这1套，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其实你恨我也没啥，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当年就跟着小静爹走了。
小静爹毛病是不少，喝大酒还在外面狗扯羊皮的，但可有1点没得挑，能抓钱而且1心朴实地往家里倒腾。
小静姐俩小时候正赶上3年自然灾害，那时候农村不比城里，真能饿死人啊？
俩孩子能活下来，都是靠着小静爹起早贪黑地放炮打石头，换回点嚼咕。”
王秀芬忽然痛诉革命家史，让刘杰1时间丈2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打他进了老孙家，王秀芬除了骂他就没正经跟他说过话。
刘杰低着头不出声，就等着丈母娘的下文。
王秀芬又点上袋烟，吧嗒了几口叹了口气。
“妈今儿也不瞒你了，这么多年我苦巴苦业死攒为啥？妈就是怕我1走俩丫头遭罪，妈身子不行，没几年活头了……”
刘杰1下子站了起来，看着王秀芬好半话。
这啥情况？自己刚想躲出去，丈母娘咋开始交代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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