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冒犯
林恩意识到时间很紧后，办事相当干净利落，抵达梅拉所租住的群居房前，时间才刚刚到了七点二十分。
梅拉也不负他所望，站在门口紧张地等待着。
她今天特意换了身‘相对体面’，直接点说就是件洗得发白，缝补痕迹不太惹眼的衣服，还认认真真洗漱了一下，整个人看上去虽说还是朴素怯弱，但好歹干净多了。
“你女儿呢？”林恩走上前问道。
“她也要过去？”梅拉不自觉地拔高声音，惊讶道。
“今天只是商议一下情况，你去就好，但作证那天她也必须在场。这很重要。”林恩强调。
“……好。”梅拉同意了。
又看了眼手表，林恩开始带着梅拉前往富人区。
但他留了个心眼，没直接把梅拉带到费尔南多家族府邸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而是先把她安置在了靠外围的地带，然后与莱纳碰面后，一并主动去外围汇合。
这么做是为了尽可能的掩人耳目，不被太多人察觉到。
毕竟不论是梅拉和莱纳见面，还是林恩与莱纳见面，都不是什么适合被传播出去的消息。
“这位是我的朋友莱纳，这位是三年前算是被我救过的梅拉女士。”在富人区外围一家平平无奇的酒馆单间内，林恩相互介绍着二人。
“你好。”莱纳来的路上经林恩的提醒，着装简单了些，还特意把衣服的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免得被人认出。
“您好。”梅拉站起来，卑微地与莱纳握了握手。
莱纳也不磨叽，开门见山道：“我的妹妹遭受了曾伤害你们的那个男人的蒙蔽，我希望另找个时间，让你们和我妹妹见一面，把当年事情的经过跟她讲述一遍，让她认清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梅拉用征求的眼神看了林恩一眼，见林恩没说话，就自顾自地轻点了下头：“好……”
“不用担心会有危险，我会保证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情。事情完成后，我也会另外付清九十金，不会再影响你们生活的丝毫。”莱纳来的路上，已经听林恩说过了钱的事。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是受害者，应该无条件地联合在一起。
但梅拉生活拮据，又胆小怕事，不给她点钱，她还真没勇气揭露乔顿的恶行。
“时间不会太晚，这段时间你都不用工作了，在家里等消息即可。”莱纳叮嘱道。
“好……”
“隔壁的单间我们也订下了，你先去那边待着吧。”接下来，林恩要和莱纳谈些私密的事情了。
“好……”梅拉重复着简单的回答，起身离开。
莱纳瞥了眼酒馆的劣质白葡萄酒，没有喝：“慈善晚宴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随时去找威弗列德酒店的经理昆顿，跟他说明是我介绍过来的，他会安排你担任明天慈善晚宴的服务员。”
“这人靠谱么？”林恩到时候可是注定要大闹慈善晚宴的，若是清理任务还要自己善后，那昆顿知晓他的身份，以及与莱纳的联系会增加隐患。
“还行，真出了事他不会把我供出去，只会说你是自己前去应聘的。”莱纳说话间，拿出了个全新的身份证件，“而你，用这个身份去和他们打交道，出了事也不会被查出来。”
林恩接过证件端详。
证件上的照片是个陌生人，名字、住址等信息也都是伪造的。
“明白了。”他将假证件收下，“我还需要一份参加慈善晚宴人员的名单，和他们的住址。”
“要这个做什么？”
“提前调查了解，对下一个清理任务做足准备。”林恩道。
莱纳听罢不禁赞叹：“是你会做出来的事，只是参加慈善晚宴的人不少，你还来得及调查么？”
林恩当然来不及全部调查：“我先根据名单信息做简单的筛查，然后着重调查几个人就好。”
“中午就可以给你准备好。”莱纳知道时间很重要，便把准备名单信息列为了接下来首要解决的事情。
“你呢，今天晚上就要执行任务了，有做什么准备或规划么？”林恩也挺想了解了解莱纳这种经验丰富的清理人员，会在任务前做些什么。
“宵禁确实挺麻烦的，会暴露我的行踪。”莱纳道，“我会在宵禁之前找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等待任务开始。偏僻的地方一般任务会很刁钻，可也能避免我与太多人接触留下什么麻烦。”
“这就是大人物的困扰么？”林恩笑道。
“说说你吧，具体怎么在慈善晚宴里动手，想好了么？”莱纳把话题引回到林恩身上。
林恩指了指隔壁的单间：“我考虑过要不要把她们带去慈善晚宴，作为我揭发乔顿真实面目的有力证据。但任务要求是未知的，贸然把她们带入到危险之中，过于不负责任。”
莱纳深以为然：“既然你的目的是借助清理任务清理那些渣滓，就最好别让太多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嗯。”林恩喝了口酒，“所以现在需要提早进入威弗列德酒店熟悉环境，也要借助你提供的名单对到时候参与晚宴的客人有基础的了解，最后，制定计划，再跟着清理任务的具体要求随机应变。”
“不到两天的时间了，来得及么？”莱纳有一次关心时间。
“来不及就来不及。在无法预知任务要求的情况下，前期准备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充分。”林恩耸耸肩，没把前期准备看得极其重要，“我要做的，只是尽可能能够沉着应对，把事情引导到我铺设的方向上。”
莱纳愈发欣赏林恩：“提前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你今天就要去了，理应我先祝你吧？”林恩笑了笑，全然没有任务逼近的紧迫感。
“好的，谢谢。”莱纳很正式地回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宵禁的情况下，慈善晚宴应该开不了多晚吧？”林恩担心有宵禁这件事，慈善晚宴没等到任务开启就结束了。
“你觉得宵禁禁的是权贵？”莱纳反问。
林恩想起了前脚莱纳说过的话。
——宵禁确实挺麻烦的，会暴露我的行踪。
对权贵来说，宵禁只是会让晚上出行遇到盘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限制。
治安局对富人区实行宵禁，目的仅仅是排查、抓捕非权贵背景的可疑人员。
“不过宵禁还是相对比较麻烦，估计持续不了几天，可能没等你执行任务就结束了。”莱纳道，“毕竟总不能为了抓那几个人，让富人区所有人的利益受损。”
“我是在想，站在权贵们的角度，一连出现了两次明显针对他们的纵火案，他们应当会团结在一起，支持治安局把凶手捉拿归案。”林恩有不同的角度，“当然，现在根据诸多的口供，治安局的调查重心应该要放在外面，派人一路南下沿途追查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没有人能受得了长时间的宵禁，这会影响到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从而影响工厂的收益，工厂再向市政府、治安局施压……”莱纳分享了更多角度的看法，“反正你无需担心这一点，慈善晚宴通常会举行到很晚，完全和任务时间贴合，且权贵们几乎不受到宵禁的影响。”
“那就得避免乔顿提前离场了。”林恩想到另一个变数，“你妹妹没和他一起去，他说不准会提早结束这趟行程。”
莱纳很肯定地否定了林恩的分析：“正如你当初所说的，乔顿把自己伪装成了无可挑剔的完美先生，那么哪怕是温妮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漏掉晚宴的每一个环节。不然就会让人觉得，慈善是在作秀。”
“这本就是作秀吧？”
“是的，大家一起心照不宣地讨个好名声。善款几经辗转，是回到各自的腰包，还是能真落到需要帮助的人头上，是个未知数。”莱纳承认道，“但既然花了钱，戏总得演下去。”
“与其捐款，我觉得还不如实实在在地提高工作待遇，让困苦的平民们能通过自力更生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这个建议很好，但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莱纳无奈地道。
林恩调整了下坐姿：“有件事挺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无比厌恶其他权贵，还会站在平民的角度，实事求是地思考问题？”
“因为我从小就觉得这帮人，包括我的家族，都没有因物质的富裕而解放灵魂。相反，他们变得更狭隘、自私、歹毒、满怀恶意……”莱纳微微摇头。
“从一个权贵口中，听到对自己家族这样的评价，还真是……”
“我可以和你讲一件我小时候的事情。”莱纳发出一声重重的的鼻息，而后还是端起了劣质葡萄酒喝了两口，“小时候，我的父亲曾带我们几个孩子去公园吃野餐。但好巧不巧，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下属，那个下属同样带着家人来散心。”
故事目前为止，还很正常。
“和下属在同一空间里带着家人享乐，这让我父亲感觉受到了冒犯。于是，他当着我们的面，也当着那个下属家人的面，大声地呵斥了对方工作上的疏漏，又给对方安排了需要立即处理的工作。”莱纳眼里闪烁着失望，“目视原本欢声笑语的下属一家低落地离开，我父亲笑了，还告诫我们，有些人生来就不配和我们身处在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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