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房子
何兰花急忙松开手，扑过去紧紧抱住人，一边用手捶打着一边在骂，“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啊，你个……”
骂完人，又开始上下检查林云云的状况。
这犟丫头嫁过去十年，过来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得着，多是女婿带着孩子们过来。
做哪门子的孽才生了她！
何兰花逢年过节偷偷在被窝抹眼泪。
林大炮个黑心肝这么糟蹋她女儿，当年拼了个老命也不要什么草麻子！
女婿是人才，哪个人才？林大炮自己一身铜臭，还非说女婿才华横溢，将来有大出息。
有没有出息何兰花看不见，她只知道她应该在城里享福的女儿，被弄到了乡下吃苦！
何兰花担心女儿在乡下受了欺负，才不打一声招呼就带着两个外孙女回来。
“兰花，云云和孩子是不是回来了？”张大雷骑着二八大杠进门，车没停好就开始扯嗓子喊人。
“是回来了怎么的？是哪个长舌妇嚼舌根！”何兰花拿着扫把跑出来，大声道。
张大雷摸摸自己的光头，抿嘴道：“哪来长舌妇，没有。是草麻子的电话打到小卖部，我接的呗。”
何兰花听完更加心疼，咬紧了后槽牙。
这电话都打上了，恐怕事情不小。
林云云和张大雷问好，张大雷笑着点点头，转身就拿着手里的肉去和何兰花炫耀， “怎么样？这肉多好。我接了电话本来想回来告诉你，后来又想起来宋兄弟那边进了批好货，急忙掉头回去抢了。”
如果不是孩子在，何兰花非得捶他几拳。
哦豁，她自己的女儿还得等着你招待啊！
云云喜欢吃的东西可不止是肉。
何兰花白了他一眼，接了肉把人推到一边。“行了行了，后院的架子还那样，你去修修。”
被打后张大雷摸摸头，乐呵呵拿着工具去了后院。
林云云站在旁边显得不自然，她莫名理解了她妈为什么改嫁，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妈不用和以前一样，一年到头独自待在家里。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大米小麦，你们想吃红烧肉还是白煮肉？”何兰花低头，和两个趴在门边上的小孩说话。
“红烧！”
何兰花又指了指旁边，“云云想吃什么？今天没准备，想吃什么我们打电话到饭店点。”
她们可是装了电话的大户人家。
林云云摇头，她五十多岁的胃跟着回来了，除了填饱肚子，对吃的提不起多少兴趣。
何兰花不让人进厨房帮忙，把三人推到一个闲置的房间，让她们收拾出来住，但才炒了几个菜，张大雷修完架子回来就接手了厨房。
于是，何兰花去房间找人。
林云云三人铺床单，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何兰花无意间瞥见了被放在桌子上的小布袋，她其实也没有想要偷看，但半露不露的存折太过于明显。
何兰花快速地掀了下眼皮子。
“大功告成！”铺好床单，林云云拍拍手。
“云云，你和妈出来。”何兰花将人拉到走廊外，一本存折塞到林云云怀中，“你想和孩子他爸离婚？”何兰花对离婚并不陌生，她算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离过婚的女人，此时的表情尤为严肃。
林云云把存折放到兜里，老实道：“想过。”
有一度非常想。
孙平安长得再好看也白搭，长年在外工作，夫妻感情几乎等于零，自己被扔在人生地不熟的乡下，本来日子还行，但妯娌一个个进门，氛围就开始微妙起来。
一边又是遇事装聋作哑的公婆，一边又是上窜下跳的妯娌。
孙平安在她这里是块甩不掉的牛皮，若不是因为五个孩子，她早就提离婚了。
何兰花吸了口冷气，“你们可是生了五个孩子，难不成他在省城里有情况？”
何兰花想不出来，孙平安在省城边带儿子边工作，这都能有事，那可真是见了鬼。
林云云听着房间里孩子们明亮的笑声，摇头，实事求是道：“不是。我们本来就没多少感情，这十年也就那样，再过……”
“那就给我打住！到此为止！”何兰花强势按停。
多少夫妻不都这么一辈子，她的女儿就想离婚？莫不是因为受了自己影响。
生平第一次，何兰花对远在沪市的林大炮产生了满满恨意。
不离就不离，走了这个指不定还要塞个什么货色过来。林云云叹着气又把存折拿出来，“总得为孩子们考虑一下，妈，我那老房子还在我名下吗？”
“你问这做什么？”何兰花起了疑心，总是觉得林云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围绕着离婚，不得不提防着点。
林云云：“我想把老房子修修搬进去。”
“不行——”
林云云试图撒娇，何兰花将头已经伸到面前的人推开，坚定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
林大炮后来娶的老婆不是外人，和同村另外一个大姓沾亲带故。
何兰花无父无母，被林奶奶捡回来当童养媳，她大林大炮八岁，模样不出奇，是老一辈才喜欢的儿媳妇。反而是林大炮，名字取得糙，但长得好看。从前长辈压着没闹出事，后来一个个都走了，林大炮又跑出去倒腾，发了达，原配独女通通扔到一边。
若不是当初要靠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恐怕何兰花早八百年跑路。
这也是何兰花为何会在女儿出来工作后，就找准机会离开林家村，除开女儿，她是万万不想和林家村的人有牵扯。
当初安分守己半辈子的何兰花要改嫁，还是狠狠吃了一阵排头。
寨子沟不缺钱，但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现在买套楼房多少钱？妈有的是，妈出！”何兰花想着百货店分的账，以及张大雷拿出去又拿回来的存折本。
她并不是个缺钱的。
张大雷拿去开百货店的钱，有一部分是她的棺材本。
林云云按住她的手，“孙平安入赘吗？靠丈母娘买房子！还有，我的房子凭什么不住！寨子沟那片地方越发红火，附近也越来越热闹，工厂，学校，一个不少，房子值不少钱，我要是真把房子扔了那才是冤大头。”
“还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
将来村里拆迁，她的房子莫名其妙到了别人的名下。
好巧不巧，正是她后妈的其中一个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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