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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耳鬓厮磨卖色相


  “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真是好阔绰!”

  纪渊本尊盘坐于竹屋之中,以夜游神的本领监察善恶,探听虚实。

  这本是无心之举。

  数坊之地,成千上万的宅子府邸。

  怎么可能正好碰上晓得自己名讳,而且还在深更半夜密谋提及之人。

  却不曾想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真有如此的凑巧,罗龙与他老娘的对话,

  因为谛听微声之能,断断续续传入他的耳中。

  “难怪古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对母子于家中商量对付我的计策,本该是密不透风,难以察觉。

  如今却尽数被我听到!”

  纪渊眯起眸子,脸上泛起几分冷色。

  “纵然罗龙想破脑袋,恐怕也猜不到我请神入命,

  竟然将他与自家老娘的鬼蜮心思,打听得一清二楚。

  人能欺自己,却瞒骗不过诸天神佛!”

  那老婆子一口一个小贱种,骂得难听至极。

  纪渊也没有多少恼怒情绪。

  他反而更在意罗龙信誓旦旦给出的保证。

  割下自己的头颅?

  祭奠罗猛、罗烈的头七?

  由何而来的底气?

  从罗氏母子二人间的对话来看,那位兵部四品武官,并非认不清形势的粗鲁莽夫。

  很显然,罗龙知道北镇抚司是个扎手的硬茬子。

  无论姜归川,亦或者谭文鹰都不会贸然为他出头。

  眼下,罗猛、罗烈两兄弟死就死了。

  非得不依不饶讨要说法,只会适得其反。

  触怒兵部上头和黑龙台,赔上自个儿的大好前程。

  “他是兵部的武官,现今兵部尚书,五军大都督,

  哪一个都靠不上去,那就只能找……凉国公府。”

  纪渊心思敏捷,得出猜测。

  他提防凉国公府的报复已经好一阵子,结果愣是迟迟不至。

  若非炼化三阴戮妖刀之时,藉由宗平南的经历,

  知晓凉国公杨洪独断专行、睚眦必报的酷烈性情。

  兴许自己都要被蒙骗过去,真以为对方十分大度,压根没把杨休之死放在心上。

  “所以罗龙此前折辱北镇抚司的传信缇骑,毫不客气责问敖指挥使,是得到凉国公府的授意。

  有人撑腰,他才敢大放厥词。”

  纪渊眸光微寒。

  被人盯上的感觉并不好。

  尤其是一位换血三境的兵部高手!

  朝廷正统的出身,意味着根基不会太差,武功层次不会太弱。

  与扈彪那样的水货相比,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

  “本该先下手为强,方为上策。

  但以二对三,四条气脉斗换血七次,正面相杀未必会是对手,

  更何况他与我,都有官身……”

  纪渊明面上催发气血,继续炼化宝药。

  心底里却升起凌厉杀机,好似风雪隐而不发。

  他从来都不喜欢被动应敌!

  主动消弭危机才是正道!

  “天京城内,圣人脚下。

  即便给罗龙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公然行刺。

  若不触犯景律,想要名正言顺,唯有一条路子。

  那就是打绝争擂,签生死状!”

  纪渊眸光闪烁,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自古以来,都说侠以武犯禁。

  越是武道境界高深之辈,越难守别人的规矩。

  一言不合,生死相斗,亦是常事。

  即便朝廷命官,也难免如此。

  故而,圣人特地设下绝争擂台,用于消解恩仇。

  只要双方各自签下生死状,无论官位大小,出身如何,一概不管。

  皆在台上分个高低。

  当然,下了擂台。

  过往的恩怨便就一笔勾销,不得再来寻衅。

  圣人定鼎天下之后,那方绝争擂台没少动用,几乎成了天京城中的一大盛事。

  每隔数月都有隶属六部的各司官员上去打一架,其中以兵部为最。

  那帮九边军镇出来的武将匹夫,朝堂奏对的时候,受了吏部、户部的憋屈。

  转头就拖人打擂台,拳脚上见真章,找回丢掉的场子。

  不过那时候,折腾哄闹的性质明显。

  少有见血,更别提殒命。

  直到十九年前,宗平南于讲武堂扬名,大比夺魁。

  凉国公府不愿善罢甘休,硬要压得泥腿子低头。

  最终由东宫做主,签生死状,打绝争擂。

  结局自不必多说。

  宗平南浴血厮杀,招式尽出,以三阴戮妖刀斩杀凉国公的那名义子。

  再之后绝争擂便成了一种禁忌话题,极少有人谈及。

  “看来我是摆脱不掉宗平南第二这个名头了。”

  纪渊吞吐宝药的生机精气,补充【燃髓】命数的剧烈消耗。

  他自忖十五条命数加持,堪堪入门的横练绝学,小成的三阴戮妖刀。

  对上罗龙,应当能有一战之力!

  至于谁胜谁负,各凭手段!

  “相较于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类横练,不断捶打筋骨皮膜。

  不动山王经乃是壮内气,强己心,炼真血,有种脱胎换骨的蜕变之感。”

  纪渊接连参悟几日,越发觉得十四字真言精深大义,包罗众多。

  若是将这门绝学推动小成,足以跨越通脉二境与换血三境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当即沉下心念,收敛思绪。

  勾动夜游神,再一次进入谛听微声的玄妙状态。

  密谋之声,仍然未绝。

  ……

  ……

  “娘,我还有一事要与你分说。”

  罗龙抬手屏退左右,那些服侍的丫鬟退出屋子,只留下母子二人。

  “前两日,凉国公府透露风声,国公爷有心收我为义子。”

  躺在软榻上的老婆子眼皮一跳,惊喜道:

  “国公爷……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儿啊,你一定要接住咯,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平白错过机缘!”

  对老婆子而言,什么国公、侯爷,这等有爵位在身的大人物,那都是高居云端的仙神。

  若扯上几分关系,一辈子都受用无穷。

  “儿子自是清楚。”

  罗龙颔首,钢针似的胡须一抖一抖。

  “不瞒娘亲,纪渊他为人跋扈,得罪凉国公,注定命不久矣!

  只要儿子办好这桩小事,踩死那个辽东的泥腿子,便能攀附国公爷这层关系。

  以后进入边关镀金,挣几分功劳,轻而易举。”

  老婆子乐得喜笑颜开,眼中的哀戚之色悉数不见。

  她侧过身子,连连夸道:

  “我儿越发有出息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傍上凉国公,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若能当上二品大员,那可就是真正光宗耀祖了!

  说不定,还可以给为娘求个诰命!”

  想到自己成为诰命夫人的风光场景,老婆子立刻来了精神。

  连两个儿子过世的伤痛,都暂时抛之脑后。

  “但除去辽东泥腿子,还有一个阻碍。”

  罗龙眼帘低垂,沉声道:

  “我与国公府的二先生说,家中只剩下老母亲需要侍奉。”

  老婆子愣了一下,好似不解其意。

  “娘,你想啊,如若生父尚在,儿子怎么认下这位义父?”

  罗龙眼神坚定,主动提点道:

  “堂堂国公爷,难道会愿意与一个烂赌鬼称兄道弟,辈分平齐?

  况且,生父还在,再认义父,情分上便差了一层。”

  老婆子脸上笑容猛然凝固,片刻后,那张干枯的面孔浮现迟疑之色。

  她喉咙滚动,似是被一口浓痰卡主。

  轻咳几声,方才吐出,缓缓道:

  “儿啊,这是否……太狠心了。

  那老东西再怎么说,也是你亲爹。”

  罗龙脸色生硬,好似冷铁,语气严酷道:

  “他反正染了大病,郎中也说了,没几日好活。

  赶早不赶晚,索性成全自家儿子的富贵!

  再者,老头子这辈子,对我们几个兄弟何曾有过一分一毫的照顾?

  吃喝玩乐,败光家业!

  等我考取到功名,出人头地,他又开始坐享其成。

  整日不是去赌,便是去嫖!”

  罗龙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担心叫外人听见。

  父杀子、子弑父,皆为悖逆人伦的大逆不道。

  一旦传扬出去,名声丧尽,仕途断绝。

  老婆子嗫嚅几下,最后重重叹息道:

  “下手干脆些,别让他受太多苦。”

  听到老娘松口,罗龙果断答应道:

  “好歹父子一场,儿子不会让他走得难受。”

  想到自己的诰命,还有国公爷赏赐的富贵。

  几十年的夫妻感情,一下子就变得淡薄起来。

  老婆子背过身去,有气无力道:

  “你爹他一直都眼馋我房里的红玉,我恼他外面吃不饱,还要祸害府里的花草,便就不准。

  儿啊,送完你爹,就让红玉一起陪着做个伴儿,省得他孤零零上路。”

  罗龙轻轻颔首,似乎感到理所当然。

  尽管圣人早已废除殉葬之制,严令禁止朝廷百官、地方豪绅,用活人陪棺入坟。

  但几千年沿袭下来的风俗,岂能说改就改。

  圣人闭关不再临朝之后,大家大户私自毒杀家奴,与棺材一并下葬的例子,数不胜数。

  老婆子摆手道:

  “红玉长得俊俏,本来想着给老二填房,可惜了。

  生时是伺候人的贱婢,死后享受好大排场,也不算辱没她。

  儿啊,为娘累了,好好睡一会儿,你自去吧。”

  罗龙连忙起身,拱手行礼,退出屋外。

  “仔细照料老夫人,出了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临走之前,他深深望了一眼名叫红玉的丫鬟。

  交待几句后,双手缩在袖子里,直往西厢房走去。

  ……

  ……

  “请神时辰已到!”

  纪渊忽地眉毛一挑,揉了揉发胀的印堂。

  那尊夜游神的灵性,犹如漏水的茶壶逐渐消耗一空。

  纱帽宽袍,掌中提灯的巨灵大汉,复又回到命格之中。

  但他并不觉得遗憾,反而面露冷然之色:

  “弑生父,认义父,毒害丫鬟殉葬下棺……好个孝顺的罗家大郎!好个狠心的老虔婆!”

  通过夜游神的谛听微声之能,纪渊将罗氏母子二人丧尽天良的密谋对话,听得分明。

  “果真是凉国公府找我麻烦!

  日防夜防,小人最难防!

  必须将罗龙这条毒蛇打死,免得由他兴风作浪!”

  纪渊本来还想若是签生死状,打绝争擂,那就光明正大与之斗上一场。

  “这人连亲爹都能动杀心,可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绝不能疏忽大意,给他反咬一口的机会。

  既然打探到这些阴私之事,需得好好利用,永绝后患!”

  纪渊眸光一定,气血一吞一吐。

  彷如磨盘转动,将最后残留的宝药炼化干净。

  如海潮般的生机精华,填充于四肢百骸,滋润血肉筋骨。

  好似重获新生,浑身上下神完气足。

  “夜游神不仅谛听微声,监察善恶,还能拘拿恶鬼游魂。”

  纪渊收拢气血,思忖之间。

  竹屋外面,强烈的劲风噼啪作响。

  “纪百户,你可好了?”

  一道窈窕身影撞开房门,飞扑进来。

  好似饿虎,寻觅食物,透出急切之感!

  “秦千户……你来得正是时候!”

  瞧见眼波似水,媚眼如丝的秦无垢,纪渊心头一动。

  随后挺直腰板,不闪不避,接住投怀送抱的女子千户。

  幽兰似的吐息与如瀑青丝一同打在脸上,叫人心痒痒。

  “以往装和尚,怎么今夜现出原形?”

  秦无垢眼中闪过诧异,她没料到纪渊竟然反客为主,使出风月手段。

  掌心散发热力的两只大手,一者在上,一者在下,贴紧肌肤,游弋不定。

  那雄厚的气血,阳刚的气息,直似猛烈大药,诱得体内的龙子血脉炙热迸发。

  浓烈的欲念洪流,近乎不可遏制。

  “有一件小事要与千户商量。”

  纪渊搂住秦无垢的纤细腰肢,神色淡定如清心寡欲的老僧。

  “眼下难道还有什么比你我之间更要紧的事?”

  秦无垢朱唇微张,言语轻佻。

  心中却是极力挣扎,避免让龙子血脉占据上风。

  可她流连青楼勾栏、烟花之地,本来就是治标不治本。

  如今面对年轻英武的纪百户,心神稍有松懈。

  便如洪流决堤,势不可挡。

  “千户只说答不答应。”

  纪渊气血勃发,微笑以对。

  此时的他,颇有种小白脸出卖色相的感觉。

  “纵有一百件,姐姐也允了。”

  秦无垢醺醺然也似,神智已然迷离颠倒,彻底陷入进去。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清醒,转瞬就被淹没。

  “千户这般大方,我自然也不能吝啬。”

  纪渊一手带住杨柳似的腰肢,骤然发力,翻身坐起。

  以之前金风细雨楼那般不雅姿势,压在秦无垢娇躯上。

  “请千户试一试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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